以為自己終於要見到真正命案現場的人並不害怕屍體,但多少提前進行了心理建設,不想,被奉少波小心扶出轎子後,他什麽都沒見著,隻瞧見一棵掛著無數字條的大樹。


    榮雨眠轉頭詢問身旁的刑名師爺,“這棵許願樹怎麽了?”它被人謀殺了嗎?


    奉少波伸手指了指樹上那些許願的字條,道:“榮公子你可仔細瞧瞧上麵都寫了什麽。”


    其實榮雨眠不必再多瞧一眼,特工需要絕對的觀察力,方才隻一眼,他便已經發現樹上所有的字條無一例外都寫著同一句話——


    願天下有情人終成怨侶。


    無需多言,這棵許願樹想來是被什麽人拿來尋開心整蠱,或者實施者出於怨憤惡意,但不管怎麽說,這個“案件”怎麽也瞧不出足夠的重要性,以至於令奉少波傷腦筋到尋求榮雨眠的幫助。


    心中有所猜測的榮雨眠斜睨向身旁之人,也不婉轉,直接指出道:“奉公子,今日你是請我賜教,還是請我散心?”


    麵對這一問題,奉少波毫不意外,他坦然一笑道:“昨日晟王殿下聽聞這一怪事,想必考慮到既不血腥,又頗輕鬆,之前不許我前來打擾榮公子的殿下說,若我沒有頭緒,可以來找榮公子討教。想來晟王殿下心知榮公子久居一室,有些氣悶,特地為榮公子找些消遣呢。”


    事實上,榮雨眠自己也是那麽想的,隻是若想教他老實承認,實在強人所難。當下,他若無其事關注向這棵許願樹。


    “所以,這棵許願樹是前晚被人偷偷替換了所有的許願簽,換成這些字條的嗎?”


    果然比初霽有學問的人立即配合著榮雨眠一臉正容轉向正題。“正是。這棵姻緣樹在皇城最為靈驗,可以說聲名遠揚,所有情侶都會來這棵樹許願,一夜之間所有的心願被替換成詛咒之語,此事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目前整個皇城都議論紛紛。”


    “奉公子以為作案者有何目的?”榮雨眠問道。


    奉少波嘆道:“的確,此案的關鍵在於疑犯動機。隻是,想了良多,我卻找不出對方那麽做能起到哪些用處。”


    榮雨眠提醒道:“若說此舉用處或者效果,其中之一奉公子已經看到——方才你說,整個皇城如今議論紛紛。”


    奉少波反應極快,他詫異瞥向榮雨眠,問道:“榮公子認為有人通過此舉傳遞消息?”


    “不無可能。”


    奉少波低頭沉吟道:“若要傳遞消息,即便不方便見麵,大可以約定將密信藏在某個秘密地點,何必如此大費周章?”


    “其一,接受消息的人可能被人監視或者行動不便,不方便前往秘密地點,需要依靠眾人口口傳遞消息,其二,這一消息的傳遞沒有計劃的大致日子,可能發生在很長一段時間內的任何一個點,若約定地點,接受消息者必須不時前往查看,實在不便,於是選擇不需主動查看的傳遞形式。”


    榮雨眠並不確認這是否事實,隻是就事論事,他邊說邊打量向樹上那些字條,他倒是希望案件背後是個後花園裏的秘密,畢竟,眼前這棵是姻緣樹,也許有人在傳遞私奔的打算,而私奔的故事總是教人喜聞樂見。可是,樹梢上的字條給了榮雨眠另一個方向的懷疑。


    “這些字條,能拿下來檢查嗎?”榮雨眠問。


    擔心有人破壞現場,這棵姻緣樹一直有衙役守著,此時奉少波吩咐一聲,很快衙役拆下一些字條取來。


    榮雨眠接過字條,與其說仔細檢查,不若說是為了向奉少波指出疑點。


    “這些字條有的摺痕很深,有的已經卷邊,看起來都有些陳舊。”


    奉少波盯著那些字條看,若有所思道:“所以,這些字條早已被寫好,而非前晚臨時準備。即便這場行動計劃已久,也沒有必要提前準備字條。畢竟,這一樹的字條壘在一起大小可不小。而若說作案者之前寫完字條因某些原因延遲實施,字條也應該被好生收在原處,不至如此多摺痕卷邊。這些字條看來被人攜帶來去,應是有人事先從其他地方將字條帶來此處——作案者何必如此麻煩?”


    “是啊,字條完全可以當日現寫——除非,”榮雨眠一字字道,“行動之人不會寫漢字。”


    與榮雨眠所學文字使用同樣“漢字”的爰國其民族亦被稱為“漢族”。在漢族地區北邊則是“堯族”,堯族的人寫的不是漢字,而堯族眼下正與爰朝的軍隊在邊境戰火不斷。


    這些線索貫穿起來,這棵姻緣樹謎題的可能答案就意義重大了。


    奉少波微微一驚,凝重道:“所以,榮公子認為可能是北堯的細作潛入皇都,並試圖與潛伏在皇都中的某人接頭?”


    “不無可能。”


    奉少波轉頭望向字條,順著這一思路想下去,道:“若當真如此,我朝可能隱藏著北堯的奸細,甚至有人通敵叛國,以眼下爰堯局勢,後果不堪設想。”


    榮雨眠點頭道:“此事可能性再低,以其嚴重後果,也當著重調查。”


    奉少波繼續盯著字條,詢問道:“榮公子,以你之見,這字條文字是否可能隱藏著某些密文?”


    學過密碼學的榮雨眠很難就專業知識得出結論,但另一方麵,他有合理考量。“這棵許願樹名聲在外,如此行為官府必然介入,可以預料,字條很可能落在官府手中,對方保守起見,應該不會在字條上藏有能夠被破解的密文。而且,若字條的確是北堯新來的細作聯絡已成功潛伏的奸細,或者通敵的朝臣,有姻緣樹約定的他們必然也事先定過見麵地點,姻緣樹隻是為通知對方前來接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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