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檀見狀也稍收斂了些。“本想帶著老弟來開心一下,沒想到觸了你的逆鱗,這樣,為兄給你賠個不是,你莫要在意。既然你不喜這種地方,吃完這杯茶我們走了便是。”


    高高在上的世子都給了台階,謝宣自然得下,好在陸檀說到做到,讓人關了麵向戲台的窗戶不說,三兩下吃完茶,果真帶著謝宣回了書院,當然走的還是那麵矮牆。


    第二日卯時,天色還未大亮,所有學子就必須集會,聆聽胡夫子的入學教誨。站於隊伍最前端的陸檀與謝宣此時是瞌睡連連,終於在夫子幾乎沒有什麽起伏的訓誡中,兩人閉上了雙眼,而碰巧天色漸明,被巡禮的督導逮了個正著,於是晨會一結束,兩位典型就被迫站到了胡夫子的住所外。


    夫子捋著自己花白的鬍子,蹙眉看著謝宣,道:“一日之計在於晨,晨會乃鹿鳴書院傳統,入學的第一次晨會更是重中之重,謝宣,老夫看你不似那狂傲之人,怎的做出這等事情?你可知錯?”


    “夫子容稟,昨日初入學院,學生心中喜不自勝,太過興奮,便未能按時入睡。未能做到不喜不悲君子之道,是學生的不是,此為一錯;晨會上放任自己,未能做到嚴於律己,此為第二錯;將夫子講話視為耳旁風,未早日熟讀書院管理細則,此為第三錯;入學第二日就辜負夫子期望,此為第四錯,望夫子責罰。”


    謝宣一段請罰的話下來,胡夫子原本有的那點兒氣氛已是煙消雲散,心中暗想,這果然還是自己兩月前見到的那個好孩子。


    “既然你知錯,便領罰吧,念你初犯,就罰你抄《禮記》三遍,至於記過就免了,你可服氣?”


    “學生領罰,謝過夫子。”謝宣作揖。


    陸檀見謝宣完事兒了,喜笑顏開,對胡夫子道:“夫子,我也知錯,我的錯跟謝宣一樣,學生深感慚愧,願意領罰。”


    胡夫子一看見這老油條就頭疼,道:“抄《禮記》十遍,下月十五前交上來,否則就罰留堂,本月不準回家。”


    陸檀的笑容僵在了臉上,正欲與夫子討價還價,外頭書童進來告知夫子有客到訪,胡夫子大手一揮,陸檀的責罰便是沒跑了。


    兩人出門之時,正巧碰見了夫子的客人,也是一青衣少年,眉眼青澀,溫文儒雅,是陶憲之。陶憲之見到陸檀,停下了行禮,陸檀也回過禮才跟著謝宣走了。


    “方才那位公子,陸兄認識?”


    陸檀一挑眉:“他啊,陶太傅家的二子,名滿京都的才子。說真的,若是有朝一日,你想入廟堂,盡量避開與他一屆。”


    “哦,請陸兄賜教。”


    “因為他一定是狀元!”陸檀篤定。


    第25章 入學(三)


    這一次謝宣入學的時間比上一世更早,等真正開始上課了,他才驚奇地發現,陸檀和陶憲之竟然都在甲字班。若隻是陸檀,他都未償有這般詫異了,畢竟大名鼎鼎的寧侯世子可是文武雙全,奇的恰好是陶憲之。這位陶公子雖隻是太傅家的二公子,從小便是名聲在外,三歲識千字,五歲被唐詩,八歲熟讀四書五經,十歲便入了大殿當場作策論一篇,廟堂之上無人不為之稱奇,君心甚悅,賜了他入宮金腰牌一塊,作大皇子的陪讀。於是乎,這位本該出現在皇宮的陪讀怎會在鹿鳴書院讀書成了謝宣心中最大的疑惑。


    其實不僅僅是謝宣,能進鹿鳴書院甲字班的學生,隨便拎一個出來也是風度翩翩,作起文章也是瀟灑飄逸,名甲一方。自從陶憲之入了書院,這些學子遍如臨大敵,從前正常作息的那些學生都變成了三更睡五更起,隻差懸樑刺股,徹夜不眠,就怕第一月小測的時候被比下去了。


    說起來陶憲之確實有兩分神秘,當年名滿京都的大才子,卻在最該入仕的年齡選擇了與父親一同退隱,後來竟是直接在京都消失了,令人扼腕。謝宣秉著惜才之心,有意與陶憲之結交,無奈此人太過寡淡,總是獨來獨往,即使謝宣主動示好,也未流露出半分與謝宣交好的意思,所有的回應全是出於禮節,長此以往,謝宣便也收斂了兩分,隻想到順其自然了。


    書院中的日子本是清閑,無奈謝宣身邊多了位英明神武的世子爺,日夜在他耳邊聒噪,逃課搗亂無所不作。就連先生罰的抄《禮記》,也是從十篇增加到了二十篇,而這位爺仍是不知悔改,反正這書院中多的是想巴結他,幫他抄書的人。至此,謝宣算是明白了,這位世子爺就是閑不下來,謝宣最開始領罰那兩日,每逢他擺好筆墨紙硯開始抄書,這位爺就如幽冥一般出現在他身邊,極盡所能搗亂,完了還會加上一句:“天將降大任於斯人,必先勞其心誌,為兄是為了磨練你。”好在之前在李府的時候,謝宣已經被李之源皮慣了,況且他對陸檀本就不上心,隻是幾次後,無論陸檀使出什麽法子也撼動不了他了,謝宣也得以早早交上了罰抄的《禮記》。


    二十日後四月十五,鹿鳴書院迎來了第一次測驗,所謂測驗分為兩個部分,上午默書,下午策論。測驗一完,即使當晚所有學子便可從書院回家,還是沒人能高興得起來,一眾學子包括甲字班的學生都是哭喪著臉。


    學生甲:“誰能想到今日讓默的竟然是《公孫龍子》,昨夜我想先生注重謀略,特地溫習了《孫子》,怕先生出其不意,又特地多看了兩遍《韓非子》,誰曾想先生竟然能這般出其不意,考的竟是《指物論》,那篇東西我可就記得一句‘物莫非指,而指非指。’這般我今日都無顏回家見爹娘,嗚呼哀哉,嗚呼哀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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