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隆!”


    震動天地的驚雷下,又是光亮如白晝的一片場景。


    狂風暴雨絲毫沒有減弱的跡象,反而越演越烈、越下越大。


    但喪屍的數量似乎少了,擊殺了一頭4級異種“嗜血者”後,牧然在雨中等了好久,見沒有新的喪屍尋來,才返回到廢樓裏。


    薩摩耶的身下,已經躺著三隻渾身雪白的小狗崽,正努力吮吸著奶水,不時發出“嗚嗚”的弱小叫聲,糯糯的、稚嫩的,讓人看著,心裏一下子就柔軟了。


    這就是生命啊,新生命的誕生,也是物種的延續。


    “生完了嗎?”牧然把兜帽揭下,坐到琥珀身旁,在持續了數小時的雨中戰鬥後,他也感到疲憊不堪,這麽高強度的作戰,是之前從未嚐試過的。要不是兩件高級裝備都增加了體質屬性,他絕對撐不到這麽久。


    “應該是生完了。”見薩摩耶的肚子已經癟了下來,楊子傑也稍微放鬆了點:“對了,剛剛你給我的,就是妖精果實?”


    “嗯,就是它。”


    “好神奇啊!”薩摩耶還未開始生的時候,身體很虛弱,還出現了難產跡象,但吃了這個果實後,牠竟然順利的生下三個崽子,不愧是來自異世界的寶物。


    就連包果實的那片樹葉,都不是凡品。


    妖精的孵化果實是用一片樹葉裹著的,果實已經喂了薩摩耶,還剩下樹葉,居然也散發著淡淡紫色品質的光澤。


    形狀有點像五角楓樹葉,翠綠晶瑩,散發著一股淡淡清香,這香氣宛如澄澈清水,能衝走一切不潔、汙穢。


    也正是這股奇異的香氣,衝淡了薩摩耶生產時的血腥味、以及羊水裏特殊信息素,因此,後麵才少了喪屍往這裏尋來。


    楊子傑看著三隻小家夥,自大災變後、在這個末世中,他久違地體會到了生命的美好。


    充滿了活力、自強、勇氣,是種子、是希望、也是奇跡。


    “第一個是哥哥,第二個是妹妹,第三個是弟弟。”他指著小狗崽們,逐個地跟牧然說了起來。


    薩摩耶生的三隻小狗崽,都是純白色體毛,非常漂亮,唯獨外貌稍微有異,可以辨認。


    老大跟母親一模一樣;老二鼻子是粉嫩的肉色不是黑色,長得很好看,是個小美女;到老三時就出現了很大不同,比起哥哥姐姐,牠的耳朵要尖一點,臉型輪廓像狐狸,尾巴稍長,特別的帥氣,是個帥小子。


    牠應該是基因發生了某種變異,出現了類似琥珀這樣的返祖現象、也有可能是未知的進化現象。


    最早出生的老大估計是吃飽了,嚶嚶的叫著,把頭埋在媽媽懷裏,昏昏欲睡的樣子;妹妹一邊吃奶一邊扭屁股,活潑好動;弟弟兩隻肉爪子緊緊扒著媽媽,嘴裏吧唧吧唧的吮吸乳汁,嘴角上一圈的奶漬,都吃得冒奶泡了,整個餓死鬼投胎的樣子。


    生完孩子的薩摩耶很疲憊,但牠看自己孩子的眼神,溫柔如水。


    世界上到底有多少物種,沒人能數清,但無論是人還是獸,母愛都是共通的。成為一名母親,象征著生命的意義有了變化,濃烈的母性氣息彌漫在薩摩耶身上,讓牠看起來特別美麗。


    “三個小狗崽都好可愛。”牧然看著狗狗們,不由得也露出笑意。


    兩人聊了兩句,薩摩耶的表情忽然又不對了,牠露出疼痛的表情,還把腿抬了起來,再一看,宮口又開始收縮,裏麵竟然還有?


    “嗷嗚……”


    這隻崽好像出現狀況,薩摩耶生了很久都沒能生出來,在強烈的撕扯下,牠忍不住發出痛苦的叫聲。


    狗媽媽生產時是非常敏感的,所以楊子傑不敢貿然插手,但見到這個情況,他也顧不得了,急忙跑過去,用雙手摸了摸薩摩耶的肚子。


    “好像胎位不正。”作為一名經驗豐富的獸醫,楊子傑知道要是不及時調轉,很可能薩摩耶母子都要難產而死。他連忙用手按壓薩摩耶的肚子,試著矯正胎位。


    在他的努力下,薩摩耶的宮口處打開,終於出現了胎膜,第四隻小狗崽馬上要出來了。


    “怎麽是黑色的?”頭三隻狗崽,從產道出來時身體表麵裹著的是白色胎膜,但這第四隻卻是黑色的?楊子傑也不知道是什麽情況,連忙使出了【治療鈴鐺】、【芳香氣息】等馴獸師的職業技能,為薩摩耶回複體力:“用力,你可以的。”


    “嗷……”薩摩耶發出沙啞的痛叫,宮口用力縮合,終於把這隻小狗崽擠了出來,但生完之後,牠是真的沒力氣了,虛弱地趴在布上麵。


    於是楊子傑隻得動手撕開那層胎衣,裏麵的狗崽讓人大感意外,牠長相跟哥哥、姐姐大致是一樣的,唯獨身上的毛發並不是雪白色,而是黑色的,原本應該是黑色的鼻頭,反而變成粉嫩憤怒的奶白色。


    樣子相同,體毛顏色卻截然相反。


    但這隻小狗崽,心髒已停止跳動,沒有呼吸。


    楊子傑嚐試搶救,排羊水、按壓心肺,各種方法都試過了,可小狗崽仍然沒有絲毫反應。


    作為醫生,他知道這是怎麽回事,隻好歎了歎氣,把黑色的小狗崽放到薩摩耶麵前。


    薩摩耶強撐著把腦袋湊過去,伸出舌頭不停地舔小狗崽的身體,過了很久,牠好像也知道發生了什麽,停下了動作,怔怔的望著這個孩子,眼角處忽然流出一滴滾圓的淚珠。


    “嗷嗚……嗷嗚……”


    牠哭了。


    在殘酷的末世裏,生死是很尋常的事,生命也是最不值得留戀的。


    但牧然見到這滴母親哀傷的淚水,他的心也為之動容。


    這種最純粹的母愛,也深深震撼了他。


    可是,還有什麽方法能挽救這生命呢?


    生命……生命……


    薩摩耶的眼淚,沿著牠的臉頰,滴落在小狗崽身上,在那瞬間,牧然突然一怔。


    他聽見了心跳聲。


    那是非常奇怪的體驗,可牧然知道並不是幻覺,他真的聽到一下“微弱又清晰”的跳動聲。


    也許是強大的感知屬性在冥冥中指引牧然,他拿起那片用來包住妖精果實的聖樹樹葉,然後小心捧起小狗崽,用樹葉去擦拭牠的身體,同時釋放出自己紫黑色的“氣”,將小狗崽的身體裹住。


    氣是生命的能量,是一切生物都具有的生命本源。


    牧然將自己的氣灌輸給小狗崽,試著用自己的生命之力去喚動小狗崽的生命本源,並用聖樹的葉子摩擦牠僵凍的身體,這片樹葉有很濃烈的生機,代表著跟死亡完全相反的新生、潔淨。


    其實牧然也不知道為什麽要這樣做、也不知道這樣做有沒有意義,總之他覺得有把聲音在說可以試試這樣做。


    終於,在強烈的祈願下,蟄伏於小狗崽體內、原來已經沉寂消逝的生命力,出現了一絲絲共鳴,在樹葉的摩擦刺激下,小狗崽僵直的身體開始有了熱量,牠的心髒跳動了一下。


    盡管非常微弱,但牧然確確實實感受到“生命的跳動”。


    然後,小狗崽發出“嚶”的嗚咽聲,從嘴巴、鼻子裏吐出渾濁的羊水,開始艱難地呼吸起來。


    薩摩耶愣了、楊子傑也呆住,不過他很快反應回來,連忙將小狗崽接過,幫忙清理幹淨口鼻裏殘餘的積液,才放到薩摩耶的身下。


    在醫生的引導下,比哥哥姐姐都瘦小的黑老四,終於吃到了甜美的乳汁。


    “阿然,你是怎麽懂這樣去做的?”醫生驚奇地看著努力吃奶的小狗崽,牠的哥哥姐姐們,已經都吃飽了,隻剩下牠,迸發著生存的本能。


    “我也不知道……”牧然搖搖頭:“我做的事其實不重要,牠能活過來,是因為薩摩耶的眼淚,還有這片樹葉。”


    母親的眼淚喚醒了即將離去的靈魂,樹葉潔淨了死氣從而把生命帶回來。


    他是真心這樣覺得的。


    “母愛真偉大。”


    不知不覺便是黎明時分,但外麵的暴風雨沒有減弱,天色仍然是暗沉沉、黑漆漆的。


    小狗崽們蜷縮在薩摩耶的的腹下,努力汲取著溫暖,驅走寒涼。


    憨憨的老大、好動的老二、帥氣的老三、瘦弱的老四,薩摩耶看著自己的孩子,也疲憊地合上眼睛,沉沉睡去。


    楊子傑用以太掃描功能逐個檢查小狗崽,雖然因為幼生期,不能獲得具體數據,但可以測出主屬性,掃描結果顯示,老大是敏捷犬、老二是智力犬、帥氣的老三居然是少見的力量犬、最瘦弱的老四,主屬性反而是體質,是條很有潛力的守護犬。


    至於具體的數值,估計再有一段時間,才能檢測出來。


    “你還要留在這裏?”牧然昨天才從蒼藍星返回地球,直到現在都沒有休息,確實也累了。


    “嗯,接下來幾天很重要,我得時刻盯著。”楊子傑可不敢大意,因為剛剛生產完的母獸,往往才是最危險的。


    一來,為了保護幼崽,母獸會變得具有攻擊性,哪怕原本性格溫順,也會被激活出保護幼崽的天性,從而變得神經敏感、緊張焦慮。


    二來,當母獸受到驚嚇或者感覺所處環境不安全的情況下,會做出人類思維無法理解的事——牠們有可能會吃掉自己的幼崽。而且剛剛生產完的母獸,身體是很虛弱的,要是沒有及時得到充足的食物補充營養,為了自保,母獸同樣有可能吃掉幼崽補充體力。


    這就是大自然生存法則殘酷的一麵。


    既然兩人那麽努力地讓小狗崽出生,真的很不希望出現這種事。至少讓小狗崽平安度過這幾天,至於未來,便是另一回事。


    “那我回去,讓宴師傅做些有營養的,再送過來吧。”


    牧然把那顆丸鳥金蛋留下,生產完的母獸需要營養,剛剛他就想給薩摩耶弄個蛋羹什麽的,隻是沒想到牠累得睡著了。


    狸花貓又載著黑袍鐮刀青年,於暴雨中疾奔,返回生存基地。


    旁邊流溪河的水位,已經快要漲滿了,再繼續下去,也不知道基地的排水係統能不能承受。


    回到家裏時,許諾還在大廳發呆,顯然也是沒睡。


    他出神地望著外麵昏暗的天空,眼裏隱含擔憂。


    “怎麽了?”牧然將死之鐮放好,又把黑袍脫下,甩了甩微濕的頭發。


    琥珀也是用力甩掉身上的水份,牠是貓,真的不喜歡水。


    “天空裏好像有什麽東西在操縱著風雨。”


    牧然聞言,動作不禁一頓:“你也發現了?我還以為是錯覺呢。”


    “烏鴉的視力很高的。”許諾沉默了幾秒,然後又道:“我感覺是類似你說的蒼藍星怪物……哥布林基地那邊也出現了異象,它們好像趁著這場暴雨舉行了什麽儀式……喪屍都跑出來了,很多很多,不過大部分都朝著哥布林基地方向去,似乎是被哥布林的儀式所驚動,這倒是件好事。”


    “別多想了,這些事輪不到我們處理。”牧然把好友連人帶輪椅抱起來,上了二樓。


    他們家沒有接駁基地的電力係統,而是一直用太陽能發電設備。這兩天都沒有出太陽,換做以前,電力儲備肯定就完蛋了。還好的是,房間裏神奇植物太陽花長勢很好,已經能夠產出陽光,所以前段時間牧然把一部分光伏麵板安裝到房間裏,吸收太陽花的光能轉化為電能,因此他們家不愁電力。


    變異多肉植物在小希的照顧下,也長得很好,每天產出的水量,都能填滿水箱,足夠他們一家大小用,還有富餘能接濟周圍的鄰居。


    總體而言,大暴雨對於他們家的影響,還不算嚴重。


    牧然打開花灑,很快就有熱水流出,他幫著許諾洗澡,完事了才輪到自己。餐風露宿好幾天,他都覺得自己很髒,此時被溫熱的水流從頭淋浴到腳,全身的毛孔頓時舒展,仿佛一切汙穢、疲累都被清洗幹淨,這種感覺太舒服了。


    許諾正用毛巾擦幹頭發呢,見到牧然從浴室走出來,從前瘦瘦弱弱的小身板,變得飽滿結實,不禁愣了愣:“你現在怎麽有種強壯的感覺?肌肉都出來了。”


    “你爸爸現在可是力量7、體質5的高手啊。”其實脫了死之袍、卸下死之鐮刀,牧然裸屬性隻有力量4、體質3,但這樣的屬性已經很了不得。放到末世前,他可以用一根手指輕鬆撂倒野蠻鍛煉的大力士、肌肉男。


    “你快睡吧,我還要去幫忙。”


    牧然把身子擦幹,隨便找了件衣服套上,便又匆匆出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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