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個路口是溫泉鎮高速口,從那裏開車返回小區,隻需要二十分鍾,跟從這裏下高速回小區的時間差不了多少,而且這裏下高速需要經過市區,車聲簡直就跟炮仗聲差不多,怕不是能把整個城區的喪屍都引過來?這麽想的話,還是在溫泉鎮那個高速口下去比較穩妥。溫泉鎮本身就人少,常住人口隻有幾千人,哪怕也會引來喪屍,至少不會比走這裏的多。而且高速路出口處跟鎮子還有一段距離,不一定會引來太多喪屍。


    又開了半小時,終於來到了溫泉鎮高速路口,可是並沒有碰到龍堂他們,看來他們已經在更前方的位置了。牧然心裏有點悵然若失,但也沒有多想,順著匝道,毅然下了高速,朝著家的方向駛去。


    而就在距離這個路口幾百米遠處,一輛安裝了機械臂的重甲軍用作業車正好吊起了一輛翻倒的小汽車,將之挪到一旁的應急車道上。


    坐在駕駛位開車的鳶夏像是聽到了什麽,驚訝的喊醒副駕駛上眯著眼睛休憩的龍堂:“頭兒,我剛剛聽到車聲誒,是咱們越野車的摩擦聲,你說會不會是小可愛啊?”


    後座的狼犬黑豆睜開眼看了一下前座兩人,很快又閉上眼睡著了。


    龍堂也睜開了深邃的眸子,看了看手上的腕表:“估計是吧,今天才把這段高速道打通,除了他,應該也沒有別人了。”


    “可惜這車調不了頭,不然去打個招呼也好呀。”


    “有緣會再見的,你再開十分鍾,然後喊醒光頭接手。”


    “算了,讓他們再睡一會吧,我還有精神。”


    “有時我覺得你真不像個女人,比牛還好使,名字也起錯了,叫什麽鳶啊,不如叫牛大蘭算了吧。”


    “切,你們什麽時候把我當女人看待過?還有這是什麽鬼話,什麽叫比牛還好使……話說頭兒,你們是從什麽時候不把我當女人看的?”


    “從那次你脫光了硬要跑過來跟我們一起洗澡……”


    “嘿,那不是人家想要快點融入這個小隊嘛~”


    而在後視鏡裏,是睡得東倒西歪的三個疲倦大男人。


    深夜的溫泉鎮高速道收費站顯得異常寂靜,而車輛的轟鳴聲打破了沉寂,


    路燈投射出斑駁的陰影,在地麵上拉出尾巴,仿佛會有什麽東西正悄無聲息地接近。突然,一個身影從陰影中浮現出來,越野車的大燈照過去,很清晰的看它的麵部已經腐爛不堪,還露出了森森白骨,一雙無神的眼睛在燈光下泛著濃烈的死氣。


    它原本沒有動作,隻安靜等待著,但車聲讓它望了過來,而在收費站的另一端,有幾盞微弱的燈光映照淩亂的場景,一些車輛橫七豎八地倒在那裏,地麵上散落破碎的玻璃和碎片。


    果然就有好些喪屍在晃蕩,一聽見車聲就爆發出驚人的速度,嘶叫著朝這裏衝來,“閉上眼睛。”牧然對小孩說著,同時踩油門,呼嘯的裝甲越野車將擋路的喪屍撞飛,甚至從倒地的幾隻喪屍身上輾軋過去。


    車輪與地麵的摩擦聲和喪屍的嘶吼聲交織在一起,構成了這個深夜收費站獨有的聲樂。


    撞斷收費欄杆,下了高速後,也不管國道那些零散遊蕩的喪屍,遇上便踩油門,通通撞飛。不愧是軍用的裝甲越野車,硬度不是普通越野車能比的,撞飛了那麽多喪屍,硬是連個凹痕都沒有,一路橫衝直撞,終於回到了小區,從地下車庫進入,拐了好幾個彎,才在5棟位置停下。


    也是直到這時,心才真真正正的鬆下來。


    這一天,順利得讓人不敢相信。牧然都覺得自己怕不是把未來十年運氣都用光了,才能有驚無險地把兩個小外甥,從千萬喪屍之城裏成功接出來。


    車子熄火,牧然把後門打開,縮成一團有點不太舒服的琥珀立即躥了下去,雖然後座的空間容得下牠,但無法隨意轉動,的確讓體型巨大的變異貓有點難受。


    哭了許久的暖暖又含著奶嘴睡著了,牧然把小希身上的背帶解下,背起兩個包,抱著一個小嬰兒,牽著一個小孩子,爬了十七樓,才回到自己家門口。而早就等著的高明立即打開門把人迎進來。


    “天啊,你真的把兩個小孩都接出來了!”跟小希打招呼的高明,仍然有點不敢置信。他無法想象,要怎樣的勇氣,才能在一個幾千萬人口的喪屍之城裏,真的把兩個小孩子平安接出來。


    “琥珀這衣服是怎麽回事?感覺像軍隊那些軍犬穿的戰衣一樣……羊市現在怎樣了?喪屍多不多?有沒有幸存者?”


    “很慘……”想起變成墓園似的羊市,那一座座墳包似的高樓大廈,那吊在街燈鐵杆上的屍體、那數之不盡的喪屍群,牧然仍然感到不寒而栗。


    要是沒有高速公路、沒有環城高速,他絕對進不去。


    回到家的第一件事,就是讓小希去洗個熱水澡。已經好多天沒洗澡的小男孩開心的跑進主臥的浴室。


    牧然也跟著進去,在洗手池裏接了溫水,給睡著了仍不時抽泣幾聲的小寶寶洗起澡來,大概是很久沒有這種熱水包裹的感覺了吧,小嬰兒緊蹙的眉頭漸漸舒緩,隻是仍沒有醒來,也不知道是太累了還是不願意睜開眼。


    把兩小孩都洗得幹幹淨淨,小希又吃了高明煮的麵條,才回到牧然的臥室,在妹妹旁邊躺下。


    終於有大人在屋裏,終於不用擔心怪物會衝進來,安心的小男孩很快便沉沉睡去。


    見兩孩子都睡著了,牧然把門掩上,又來到客浴,打開了噴頭,招呼琥珀進來給牠清洗。


    他把獸戰衣“膠質怪”1型脫下來放在一旁,待會再清洗。


    琥珀身上,白天戰鬥時沾到的喪屍血漬,把好些毛發的都黏成一塊,尤其是牙齒,還殘留著喪屍的肉塊,也不知道這髒東西裏麵有沒有喪屍的病毒細菌什麽的。


    就算有也沒辦法了吧?畢竟琥珀戰鬥時特別愛把喪屍的頭咬下來,每次這樣做,喪屍的汁液都不可避免地進到嘴巴裏,說不定早就流進肚子裏了……


    隻能默默祈禱變異獸的體質跟人不一樣,是不會被喪屍病毒、喪屍細菌影響……


    不過龍堂也有提過,變異獸的胃液具有很強大的腐蝕能力,連晶核都能消化掉,那喪屍病毒應該更不是對手吧?


    把琥珀裏裏外外洗幹淨,把獸戰衣方方麵麵洗幹淨,也把自己上上下下洗幹淨,穿好衣服的牧然回到大廳,又拿起吹風機給琥珀吹幹毛發,暖和的風讓琥珀舒服得眯起眼睛。


    高明倒了一杯熱水放在桌子上,“琥珀的貓糧已經吃完了,明天是不是要去城區一趟?”


    “嗯,隻有城區有動物診所,那裏應該可以找到貓糧。”


    琥珀是隻貓,對人吃的米飯、方便麵之類的食物根本不感興趣,就算是貓糧,也隻是吃一點。


    真正讓牠感興趣的,應該是那些變異鼠的肉吧……貓,畢竟是食肉的動物。


    可現在,還能在什麽地方找到肉類呢?也唯有城區的大超市能找到一些冷藏肉了,這還是在超市沒有斷電的情況下,假如超市斷電了,估計隻能找到發臭的爛肉。


    要是找不到食物,牧然有些擔心琥珀會不會自己跑出去獵食,畢竟那幾隻變異鼠證明著,在小區周邊,應該也存在著不少變異獸。


    狩獵,是所有生物在饑餓時的本能行為,而讓他擔憂的點是,萬一琥珀跑了出去,發現天大地大、自由自在,然後不回來了,那……


    那可怎麽辦?


    貓從來都不是戀家的生物,對人的依賴性很弱,尤其是狸花貓,有著天生的野性,隻要離開家,感受過外麵隨風而動的世界,就像打開了遺傳在基因裏的遠古開關,大多數貓都會選擇更為不羈放縱的流浪生活,而拋棄被人類照顧下更為安穩富足的飼養生活。


    也許離家的狸花貓偶爾會回來一趟,但過後,依然還是要去外麵的大世界闖蕩,哪怕在殘酷的生存競爭中,會吃很多苦頭、會遭遇很多危險、會麵臨很多挑戰,但貓咪似乎樂此不疲。


    貓是天生的冒險家,也是更向往自由的流浪探險家。


    當貓咪進化成變異獸,擁有超乎尋常、並足以保護自身的強大力量。在這樣的條件下,誰都不清楚,會不會激發出貓獸天性裏的探索欲。


    這有點自私的想法,一直在牧然心中隱隱出現。他的確對這種想法感到淡淡的不安。在混亂無序的喪屍末世裏,琥珀幾乎是他一切的勇氣源泉。要是沒有這隻強大的變異獸,估計醒來的第一天,他就被鄰居喪屍給吃掉了,就算沒有被吃掉,說不定也會在反抗打鬥間不小心被抓傷,從而感染了喪屍病毒,最終也被侵蝕大腦,成為一隻失去靈魂、無知無覺的空洞喪屍。


    琥珀,真的是他的守護獸。


    雖然現在自己也覺醒了異能,甚至是兩個不同的特殊異能,但要是用戰鬥力去數據化,自己也就是小趴菜一類,真沒有多大的戰力。


    想到這點,牧然不由得望向桌上的冷武器,那把龍堂送的唐刀。


    金屬質感的冷兵器,帶出一股奇怪的安全感。盡管他不是什麽劍道大師、刀術高手,也學不來龍堂那種駕馭刀劍的肆意姿態,但他明白,自己要去學習更多的技能,才能在末世更好的生存下來。


    現在不隻是自身,他還有兩個小孩要照顧。


    “說起來,這把刀是怎麽回事?還有琥珀身上穿的……戰鬥服?”看了眼陽台上晾著的大型動物作戰服,高明很是好奇。


    “我在去羊市途中,在一個服務站遇到了幾個特種兵軍人……”他把今天遭遇的事給高明講了一遍。


    “這麽說的話,政府也不算完全癱瘓,至少軍隊體係方麵還沒有癱瘓……”高明若有所思:“臨時庇護所……生存基地……他們有沒有說生存基地要建在那裏?”


    “估計要往北上,據他們說,省外的話,湘、黔、蜀、渝幾個省都是很好的選擇,至於在省內,大概是清遠、韶關、雲浮那邊吧?他們說清遠的幾率比較高,清遠連山在萌諸山脈裏,那邊山連山、地廣勢高、人煙稀少,首先喪屍就很少,其次也有耕種的條件,的確是比較理想的生存基地,不過他們建議我暫時待在從城,再等一段時間,我覺得他們既然這麽說,一定有道理……”


    尤其是龍堂,言語間也表示繼續待在從城比較安全,不知道為什麽,對這個陌生人,牧然心裏有極強烈的好感,所以他說的話,牧然也有一種莫名其妙的信服感。


    所以當下,他要考慮的,是怎麽在這個城市生存下去。不但自己要生存下去,而且要讓小希和暖暖也好好的活下來。


    兩人聊了一會,把明天要做的事規劃好,便打算睡了。高明回客房,牧然又看了看主臥室兩個熟睡的小孩,妹妹的睡相甜甜的,被嬰兒被裹著,也不會亂動,但哥哥就睡得七倒八歪的,才這麽一會,已經把被子踢翻了,好在床足夠大,兩人各睡一邊,小家夥不會踢到妹妹。


    他給小孩蓋好被子,又在小嬰兒旁邊放上枕頭防止意外,這才悄悄地掩上門,回到客廳。


    客廳裏,琥珀早就趴了下來,耷拉著大腦袋,昏昏欲睡,貓本就是夜行動物,但這幾天,幾乎都是白天在行動,導致牠晚上的睡眠增多了。


    今天體力消耗極大,即使是變異獸,也感到了疲倦。


    牧然推開茶桌子,讓琥珀睡過來,雖然琥珀快睡著了,但還是走了過來,偎依著沙發趴下,而牧然也躺在沙發上,緊挨著變異的大貓,很快便入睡。如同從前,小貓鑽到青年的懷裏才能安心入睡一樣。


    青年輕淺的呼吸聲與大貓的呼嚕聲,在漆黑的屋裏一起一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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