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片最後男女主照例抱在一起來了個纏綿濕吻,唐潮一想到正有百十來號人和他一起看這場麵,覺得尷尬,就低下頭去看手機。


    他打小就是這樣,和別人看電視電視上一出現什麽親密的鏡頭總會覺得不自在,小時候還會主動去捂他媽媽的眼睛叫她不要看。但自己一個人就沒那麽多講究了,再親密的畫麵都能看地麵不改色心不跳。


    所以大二他們宿舍晚上鎖上門集體看片的時候他從來都不想參與,但每次總被舍長扯到電腦跟前,看個大紅臉,弄的其他人都笑他純情。


    可事實上唐潮和那倆字根本連邊都沾不上,他片看的不多,但私底下閱過的小黃文無數,欲望不重,但心裏門兒清,是個正宗老司機。說不上開放但也不保守,不然也不會在和方穆博共度的第一個夜晚裏明確無法反抗之後生出享受的微妙心思了。


    分明就是矯情。臭毛病。他這樣評價自己。


    方穆博可不知道唐潮怎麽想的,他看到唐潮迴避吻戲畫麵隻覺小孩純情,心想追求的計劃可得一步步地來,別到時候一個冒進嚇到人家了。


    兩人從電影院出來已經接近十點半了,商場關了門,隻有頂層的電影院還燈火通明,兩人乘坐觀光電梯到了地下停車場,方穆博送唐潮回去。


    “玩的開心嗎?”把唐潮送到樓下,方穆博一手把著方向盤,另一隻胳膊搭在完全敞開的車窗上問道。唐潮點點頭,解開安全帶下車,對方穆博笑道:“謝謝,今晚很開心。”


    唐潮進了家,照例在廚房窗戶間目送方穆博離開,微信轉給了他請客吃飯和看電影的錢。


    他還沒那麽貪,仗著方穆博追他就光讓人家花錢。且不說現在他倆還沒什麽關係,就算真到了談戀愛的時候,該分清的還是得分清。


    已經很晚了,唐潮困得睜不開眼。他在衛生間洗漱,一不留神把牙膏碰掉了,滿嘴泡沫咬著牙刷俯身去撿,餘光瞥見了洗手池下方插座上有個拇指大的黑點。


    他嚇了一跳,還以為是蟑螂,小心翼翼地湊上去看,才看清那是個圓形的小貼片。


    什麽東西?


    唐潮伸手把它扣下來,往手心裏一放,震驚地倒抽一口涼氣。


    ……竊聽器?!


    為什麽他家裏會有這種東西?!


    唐潮盯著這小東西看了數秒,飛快地漱幹淨嘴裏的泡沫,到客廳拿出工具箱,三兩下拆開了竊聽器的外殼。略一研究,利落地切斷了臨時電源。


    確定它不再工作後,唐潮扔了工具,靠在椅子上,眉頭緊皺,驚疑交加。


    這玩意兒一直連著他洗衣機插座,可以持續不斷的供電,他不知道這東西什麽時候被放進來的,已經在他家裏待了多長時間了,也不知道那頭監聽著他的人都聽到了什麽。


    一個月之前的晚上,他曾和方穆博在浴室裏幹盡荒唐事。


    唐潮閉了閉眼,拿出檢測無線電波的“電子狗”,把家裏的角角落落全都搜了一遍。


    半小時後,他麵色陰沉地對著桌上的六七個拆的支離破碎的竊聽器拍照,發給了蘭葵予。


    唐潮一直到淩晨一點多才勉強睡著,他一想到有人趁他不在潛入家中安了那麽多東西,之前的全部隱私可能都被聽人去就覺得寒意透骨。


    夜幕沉沉,雨已經停了,外麵闃寂無聲,但睡眠又將他拉入了另一層恐懼中。他又做夢了。


    是和昨晚截然不同的光景,狹長的走廊裏舖著猩紅的天鵝絨,兩側牆壁上掛滿畫框,畫中的人用各式姿勢交合。唐潮看不大清夢中的景象,也就無從得知畫中承受的一方全都有著和他一樣的麵容。


    他順應夢境的發展步步走向走廊盡頭的大門,沉重的門向兩側劃開,金碧輝煌的大廳中空無一人,水晶燈閃爍著不近人情的光,長桌上滿是佳肴,紅酒盛放在高腳杯中,卻隻有兩張椅子,擺在長桌的兩頭。


    他目光落在大廳那頭的雕塑上,不著寸縷的少女環抱著她幼嫩的孩子,聖潔麵容上痛苦中透著愉悅,一條蛇纏繞在她身體上,蛇信舔舐著嬰兒臉龐。


    他通體生寒,不自覺後退了兩步,聽見大門轟然關閉。


    下一刻有人從身後抱住他,將他擁入懷中,親昵地親吻他耳尖,身上血與硝煙的味道沖入他鼻腔。他覺得恐懼,不住掙紮起來。


    “別動。”男人用力抱著他低聲耳語,聲音裏滿是笑意:“寶貝兒,是我。”


    他於是不再反抗,任憑男人撫弄,但心中的恐懼從未有絲毫消退。


    男人把他抱到長桌上,他躺下,任由男人一邊親吻一邊剝去他衣衫。


    懷抱嬰兒的少女俯視著他,無機質的眼珠冰冷,像是在挑剔地打量一道菜餚。


    他覺得羞恥,閉上眼睛,緊緊抓著身下的桌布,輕聲問道:


    “你把我妹妹弄到哪兒去了?”


    “放心,我不會傷害她的,她是你妹妹,我怎麽捨得讓你擔心呢?”男人說的誠懇,他低低應著,卻一個字都不信。


    人影幢幢,低喘聲中燭台傾倒,火點燃了桌布,於是一切呼地燃燒起來,灼灼火光中蛇飛快地躥入黑暗,隻留少女和她的孩子,像是什麽骯髒的罪證,被燒成灰燼。


    唐潮大叫一聲,猛地睜開眼睛,不住喘息。


    天已大亮,鳥雀站在窗台枝頭啁啾不停,他抬手遮住眼睛,雙腿間是無法忽視的泥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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