審理自己案子的地點不是別的地方,正是法蘭西斯家族在城內的聚集地——一棟很大的宅院。家族這個東西不是隨隨便便叫的,首先你要有錢,這個錢必須要有產業鏈職稱,普通的買賣商人就差一點。這裏的產業鏈大多數都是手工業,類似工廠主——能夠養活的起幾百上千甚至更多的工人養家活口。其次要有勢力——有了錢,有了工人,自然就有自己的勢力和勢力範圍,保護這種龐大勢力範圍的,就是更龐大的軍隊與行會。


    所以說一個家族做大,就和一個國家基本沒區別。隻不過相對來講要小的多罷了——家族內部都有自己的族規與軍隊,得到國王的赦令之後基本不服從於城主。其實就是國王找城主的麻煩,讓各方麵互相傾軋罷了。


    普通的宅院賽博坦見過,小一點的也就是一棟房子帶一個小院。大一點的可能好一些,兩個二層樓的宅子下麵一個小院子,就免得窗戶對著道路了,有自己的茅房了。畢竟經過上百年的疫情肆虐,傻x都應該有點自覺了。(地球位麵好像沒這個自覺)


    再大一些的,就類似賽博坦原來幾天住的妓術工作者聚集地。那真的是可以用大氣來形容的大宅院。而賽博坦此刻所在之處則更是遠超於此,一棟木製的大門足有三十厘米厚。賽博坦看了一眼就知道這肯定不是裝飾品或者好看用的,這根本就是軍事城寨的大門。而圍牆也的確修建的有城牆的效果,頗有防禦力。


    當然,更加注重的也許還是美觀吧,占地麵積看上去應該足足有三千平米上下。如果這在城郊的話還不算什麽,但是在這座城內繁華路段占地三千平米——賽博坦一瞬間覺得,不論是地球還是這個異世界,不論是科學還是魔法,古代還是現代——階級劃分,永遠都是不變的。身份的象征,也就是那麽一點事兒。


    走過回廊,經過一處花園。冬日裏已經沒有多少草木,但是依舊打掃和整理的井井有條。賽博坦坐在中庭一處泉水旁,感慨頗多。


    第一:下水係統都不發達的地方,這裏竟然有泉水——真心有錢人。


    第二:那些小侍女啊、男侍啊什麽的,沒事兒能不能別盯著自己看了?


    嘰嘰喳喳的在一旁湊成一群,究竟是什麽意思?


    “啊......哈。”打了個哈欠,賽博坦的神經稍微有些放鬆。老實說還沒怎麽睡好呢,戰鬥種族可以三天不眠不休長時間作戰,但是也必須在這樣高強度的作戰之後好好睡上幾天幾夜,然後再吃幾十公斤,補充體力。早上起來就沒怎麽吃東西,隻吞下去了兩三斤麵包,四五斤烤肉而已,這才半飽都不到,怎麽能吃的夠?


    於是他打算休憩一下,便抱著肩膀靠著一根大理石柱。也不管外麵的氣溫,昏昏欲睡了起來——這裏總不至於也有襲擊吧?那法蘭西斯家族的人豈不是吃幹飯的......


    “啊?是你!!!——”


    一聲精銳的尖叫,賽博坦瞬間就精神了起來。他本能的感覺到了有什麽東西飛過來,隨手一擋一拳揮出。咣當一聲將一個飛過來的琺琅瓶打得粉碎。


    在他麵前,他敏銳的找到了襲擊者。


    一個一頭粉紅色頭發的小女孩,正以一種看待殺父仇人的眼神看著自己。劇烈起伏的胸口隨著哽咽而上下搖擺,可惜由於身材的關鍵問題,所以一丁點都沒有胸湧的感覺。看上去......對方的年紀也就十二三歲吧。作為一個正常的社會人士,賽博坦也在文明社會找了幾天以前的感覺。第一眼看過去就是對方穿的是什麽,證明了對方的財力和身份。第二眼才是看人的氣質,說不定有那種老龍正在沙灘臥的。而對麵的女孩看著自己哽咽,雙眼中的怒火鐵定不是看著別人。


    “......我說,今天是不是我倒黴到了家?”賽博坦將戒備著的雙手劍重新放回了地上。咣當兩聲,大理石地表砸出了兩個微不足道的坑窪:“早上被一個法爺襲擊,現在又被一個不認識的毛孩子襲擊......幹嘛?你也是來決鬥的?”


    老實說對麵要是個長得挨千刀的野蠻人,那麽賽博坦早就投擲武器把把對方的肚子三刀六洞了。不過......長相決定命運,這個顛覆不破的真理放之四海而皆準。此刻,賽博坦定睛一看對方的模樣就沒動手——很是可愛的女孩嘛。長得那叫一個漂亮而精致,不過可能是過於精致了,所以有點小......小小的臉,小小的頭,小小的身子,一切都是小小的。


    蘿莉。


    在部落裏的青春期很可怕,隻能看到各種禦姐或者彪悍的禦姐存在。明明是野蠻人,男的一個個都長得那麽挨千刀槍斃五分鍾都嫌少。為什麽女的各個都遺傳了當初女武神的基因,長得還不算差呢?十幾年光景下來,從一個博愛主義者被變成了禦姐控——不可能?他這破長相沒變成基佬就不錯了。


    “蠻子!注意你的語氣!”一個男侍馬上近前一步,頗有些主辱臣死的感覺。可惜的是到了他身上就跟狗腿子沒區別了:“你麵前站著的是法蘭西斯家的大小姐,不想惹事的給我小心點!”


    “......”怒氣值忽然增長了怎麽辦?“我現在想要弄死你了怎麽辦?”


    賽博坦往前走了一步,濃濃的殺意集合在對麵的男侍身上:“你挑個死法吧,是腰斬,還是豎劈?我推薦斬首,這樣腸子不會到處亂流,打掃也好打掃......”


    賽博坦往前一共走了三步,那個男侍哆哆嗦嗦的就跑到了大小姐的身背後——到不一定是殺氣這種東西有什麽用,隻不過是一個一米六的人拎著兩把一米六的雙手巨劍一步步前進,十個人裏有九個半都得往後退著走——剩下的半個人被劈開了沒走了。


    “你要幹什麽?蠻族——”到底是大小姐啊,賽博坦想要砍人的目光十分的真誠。但是她傲慢的目光更加真誠:“聽說你是我們家的家臣?——見了家主還不趕緊我給我下跪?”


    “......你誰啊你?我認識你麽?”賽博坦也挺不理解:“我是合同工,不是正式工。熊孩子要玩國王遊戲記得回家走,一邊去。”


    “你你你......你不認識我了?”忽然之間好像被打擊了。


    “......?勞駕,你誰?”


    “我......”一口氣沒上來:“我是那天被你羞辱過的......”


    “停!我這輩子還沒上十歲的女孩啊。”這個罪過可有點大啊,真的要被槍斃五分鍾打斷第三條腿啊。


    “......?!?!我十三歲了!”女孩的兩隻手在空中不斷的揮舞著,身體卻前傾著和賽博坦吵架:“無路賽!——那天在豺狼人囚牢裏被你欺負的!——就是我!”


    “......哦......”賽博坦猛然間想了起來,昨天的事情啊,怪不得看上去還一副病歪歪的樣子:“原來是你啊......怎麽?身體好點了?我救了你——你答應給的獎勵呢?”


    “......??!!你那麽欺負我,還想讓我給你獎勵?!你......哼,我是貴族,不稀罕和你一般見識。”抬起頭來,女孩趾高氣昂的哼了一聲。不過在那一瞬間,她又擰著脖子把頭低下,咬緊牙關就好像癮君子戒毒一樣,低頭對賽博坦行禮:“同樣,我是貴族,當然要謝謝您,尊貴的冒險者——謝謝您救了我。”


    “......”這女孩有點過分了吧?——怎麽雙重人格?“你......算了算了。既然這樣我也就不計較剛剛你扔個花瓶過來了。貴族都你這樣?雙重人格精神分裂?——別說,有的人噴著香水,我都能從對方身上聞出人渣的味道來——你的還不錯,挺香的。”


    “......?!?你......你這流氓!——”


    ——欺負小女生——


    法蘭西斯家族看上去如日中天,紅光滿麵。但實際上卻有些甕中枯骨,強弩之末的感覺。


    看上去,法蘭西斯家族擁有著卡那封城的法製管理權,但是現在哪兒個大家族沒有治外法權?同樣,卡那封城收入第一的大家族就是法蘭西斯家族,年收入僅紡織業可達到20萬金塔蘭特,總收入將在30萬金塔蘭特左右。利潤約為百分之二十,但是......


    別村的地道挖的也不錯啊——你能掙30萬,人家兩個家族和在一起能掙四十萬以上!當然最恐怖的不是外在的合力競爭,而是內部的分裂。當然了,誰沒個三親四顧的?天煞孤星隻有在爽文小說的第一章才會出現,而且第二章開始保證就有美女搶破腦袋入籍當小三了。


    窮人在十字街頭耍十把鋼鉤,鉤不著親人骨肉。富人在深山老林使刀槍棍棒,打不散無義的賓朋。人就是這麽回事,每年都會有幾個突然蹦出來的私生子。有的好打發給幾個金幣就滾了,有的則是說的有鼻子有眼的。這些都是小事,那些真正的親戚們才是最可怕的。


    愛麗絲菲爾·法蘭西斯。法蘭西斯家族的合法主人,在其夫死後繼承了龐大的家產與整個事業——然後就被各種陽奉陰違。


    “我是你丈夫的二大爺,你丈夫活著的時候都沒權利命令我。你算老幾?——順道雖然沒說,但是村東頭二十畝地是我的,這是你丈夫親口答應我的,你不答應也沒用”——基本上都是這種貨。


    你說這種情況下怎麽弄?一個個怯於公戰,勇於私鬥,輕家國而重己私。這幫豬隊友,簡直帶不動啊......


    愛麗絲菲爾今年二十六歲,五年前丈夫八成是殺人太多、背地裏幹壞事太多,染了瘟疫跪掉了。沒錯,當初結婚的時候愛麗絲菲爾13歲,她丈夫年齡也差不多——才剛剛31。


    雖然屬於家族聯姻,沒啥太大的感情在裏麵。不過作為一個妻子,她絲毫不畏懼於任何瘟疫。在生命的最後時間裏,她陪在自己基本不著家的丈夫身邊。因為年過二十,已經老了(喪心病狂的異界古典時代審美觀),丈夫更留戀於外麵十幾歲的年輕姑娘。也許是聖光眷顧,也許是天意所在,不應該死的人永遠不會死。在亡靈瘟疫的侵襲之下,愛麗絲菲爾與其夫接觸甚密,親自幫其服藥、換水乃至處理廢物,卻一丁點沒有感染的樣子。神殿的醫官看了都覺得不可思議。


    最後一段時光,代為行使家族權利,批閱命令與決策的,就是她。大約三個月後,也許是良心發現,也許是人之將死其言也善。總之看清楚了人情冷暖世態炎涼的她丈夫留著最後的眼淚。在聖光禮拜堂(不情願)的牧師公證之下,將家族下一代繼承人的位置交給了愛麗絲菲爾,各種財產、不動產、股份等,全部轉移到了愛麗絲菲爾的名下。


    等到她丈夫跪了,一群仨瓜倆棗的親戚就都蹦了出來,十分沒營養的要分家產——然後就是考驗能力的時候到了。號稱【卡那封的聖女】的愛麗絲菲爾利用五年時間,從搖搖欲墜的家族產業,到現在好歹守住了基業,整合家族變成貌合神離的地步。


    這已經算是不錯了。


    夫難平者,事也。人間萬苦人最苦啊......


    “嗯......嗯嗯,我知道了。”放下了手中的本季度財政報告,以及一封有關第十六號養殖場豺狼人迅速解決的折子。愛麗絲菲爾坐在案牘之後,微微皺起了自己的眉頭。


    修長的齊腰銀發背在身後,因為伏案而略微淩亂下垂。輕撫秀發背至腦後,她歎了口氣道:“那個暗影牧師現在怎麽樣?”


    “回話——”恭恭敬敬地一鞠躬,黑手低著頭,道:“現在他正在接受治療,我們的人正押著他。”


    “按照規矩辦吧,這件事情被判處為決鬥。既然是決鬥,就交給那個叫做賽博坦的傭兵來解決吧。如果說他是個邪惡的亡靈法師......算了,還是不要驚動聖光禮拜堂了。否則又是一筆大開銷,我們還是自己找自己的牧師或者聖騎解決吧......沒事了?那就下去吧,我還要繼續......等等?”忽然,愛麗絲菲爾紅色的靈眸一轉,看到了同樣的一個名字出現在一卷小紙上:“嗯,那個人叫什麽?”


    “賽博坦——哦,和我一樣,是我的族人——”黑手先把自己混血的事情放到一邊,拿出一副大哥介紹小弟的語氣,介紹著在阿布索留特人中比他身份高n級的酋長之子:“也是個阿布索留特人,嗯,看上去很強大的戰士。”


    “......雖然不願意這麽說,雖然和平萬歲。但是,強大的傭兵現在越多越好——惡性循環也沒有辦法,家族中太多的財力變成了威懾力,持續的發展卻因為資金不足而遇到了瓶頸。”張口就是一大堆黑手不懂的話,不過黑手卻相當的佩服甚至是有些憧憬這位美麗而又漂亮的主母——或者說女主人。


    家裏幾乎沒人不憧憬她,連她前夫的叔叔都“憧憬”她!——誰要是能謀上位成功那可就算是成了法蘭西斯家族的老大了。


    “這是個阿布索留特人......嗯,我很期待他的實力。”愛麗絲菲爾點了點頭,衝黑手微笑了一下:“黑手先生,你就是一個不錯的例子。你們阿布索留特人的忠誠我看到了,你們卓越的戰鬥技巧與戰鬥素養我也看到了——多謝你多年來為我們家族所做的一切。”


    “願意為您效勞,我的女士!”黑手麵紅脖子粗的雙腳用力並攏,兩隻鐵靴發出清脆的碰撞聲,身上的板甲互相碰撞也是一陣濃重的金屬碰撞聲音——這代表了他的心聲。


    “嗯,那麽......接下來就是這位阿布索留特人了——他一個人......如果報告上說的沒錯的話,他一個人在一天之內解決了四十九隻豺狼人,徒步奔襲了差不多八十公裏......”微微皺了皺眉頭,愛麗絲菲爾的眼睛一轉,驚呼道:“誒呀,難道說救了瓦利薇兒的,就是他?那我可要好好謝謝他了呢!不過......黑手先生,我十分信任你——告訴我,你們阿布索留特人真的能做到這一點麽?”


    事就出在男人的這點執著上了,在愛慕的女性麵前吹牛13。愛麗絲菲爾問的是【你們阿布索留特人】,而不是賽博坦本人。所以就連黑手也一起連帶了進去——


    “那......那是當然!”挺著脖子也要吹,黑手心說自己雖然做不到,但是對方問的是阿布索留特人:“我們阿布索留特人您就放心吧!把我們一個人當一支中隊來用都沒問題!那小子我看過了,是個純正的阿布索留特人。”


    不能再純了,是地獄咆哮的家族啊,不朽之王的本家直係血脈。


    “嗯,那真是令人期待呢。謝謝你,黑手先生。”不論如何先答應下來,溫文爾雅的愛麗絲菲爾雖然已經是孩子的母親,但是現在卻也隻是二十六歲。風韻少婦的她,可愛的笑了一下:“走吧,我們去見見救了我女兒的英雄——唉,不過說回來,小瓦利薇兒真的是越來越淘氣了!這次如果不是他......竟然被豺狼人給抓去了!她的教育看來有問題啊......”


    推來了桌案,身後一名侍女趕快走過來將她身下的椅子拿走方便她出來。愛麗絲菲爾稍微活動了一下筋骨,伸了一個甜美的懶腰——卻馬上聽到了外麵一陣嘈雜的吵架聲和器皿碰撞的聲音。


    “......?什麽聲音?”


    “呃......夫人,是......是......”外麵正好跑進來了一個報告的男侍:“是......小姐,正在和外麵的野......傭兵吵架。”


    男侍張嘴就想說個野蠻人,結果一看家族的野蠻人隊長也在,下半句話硬生生咽了回去,差點咬到了舌頭。


    “吵什麽?”


    “......小姐說傭兵欺負了她,侮辱了她。卻向傭兵道謝和道歉,說是很高興......”男侍也不理解怎麽回事,平時大小姐的心氣裏從沒有道歉一說啊?“然後那個傭兵說,大小姐很香什麽的......”


    “恩...嗯??快,帶我去看看!!我的小瓦利薇兒怎麽了?沒有被那個阿布索留特人......喂喂喂!別逗我啊!”說著,這個平日裏看上去溫文爾雅、嫻靜大方的未亡人,以驚人的勢頭衝了出去。


    “??太太!太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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