圓月在初晴的天空高懸,青雲素淡。花叢間、草棵裏蟲鳴蛩唱,彈琴鼓瑟,為這小家小院平添了不少生氣。


    崔隱娘站在狹小幽靜的小院裏,聚斂著愁眉,沉吟佇望著長孫凜走回隔壁的小院,纖纖小手一直捏著紫sè絲羅帶上的鴛鴦結,內心愁緒的積壓就像天空中黑雲yu墜。


    長孫凜正一腳將喝得醉醺醺的王大牛給踹入屋內,聽到鄰院傳來一聲歎息,愁思盈盈。他別過頭來看到崔隱娘那雙水靈靈的雙眼,雙眸清亮晶瑩,涼爽的晚風吹動著她的鬢影。想了想,他笑著走了過去。..


    桂月的光華流溢於屋瓦,淡淡的雲縷消散,窗戶裏閃著***,井台傳來轆轤汲水聲。崔隱娘望著漸漸靠近的男月sè照耀下那張意氣風的臉,心緒宛若青苔上隨風而起的花瓣,旋舞而飛又飄落地麵。


    “怎麽了?”隔著籬笆,長孫凜望著她那張不著鉛華風華淡雅的愁顏,笑著問道。


    “我……我是不是長得不好看?沒有二娘妹妹好看?”崔隱娘望了他一眼,然後咬著下唇低下了頭。


    長孫凜曬然一笑:“單純從長相來說,卻是沒有二娘好看。”


    “那大凡男必然都會喜歡二娘這樣千嬌百媚的女?”


    長孫凜搖了搖頭,跟她說道:“這個世界很現實,不是每個女都能得到自己心愛的人,即便那個女有一副國sè天香的容貌。我隻能告訴你,不要被太多的雜事所幹擾,你值得世間的好男去愛,那個受你青睞的男必須知道得到你是一件多麽幸運的事。”說完他便扭身準備離開。..


    “那若是有兩樣東西難以取舍,你會如何處置?”崔隱娘抬起頭,迷蒙的眼眸注視著長孫凜,這回卻沒有羞怯地低頭,她的心花小小一開……


    長孫凜看了她一眼,不假思索道:“兩者皆得。”


    崔隱娘不依不饒地繼續問下去:“若是魚與熊掌呢?”


    長孫凜思索了一下,便說道:“若是真難以取舍,取出紙墨列出兩者的優缺點,列出以後,你便能做出選擇了。”


    夜幕深沉,明月照西廂。chun花睡過一覺醒過來後,見自家小姐趴在案台上,手裏握著毛筆在那寫寫畫畫。屋內的金猊銅香爐裏熏香已經冷透,床上棉被翻卷。chun花迷迷糊糊地勉強自己起身,走到小姐旁邊,為她披上一件羅衣,案台上的麻紙上頭上分兩頭寫著“長孫凜”和“表哥”,下麵密密麻麻地不滿了字。


    chun花便撲哧一笑,說道:“小姐,你這睡了又起來,莫不是就為了這兩個男人?”


    崔隱娘撇了chun花一眼:“你這死丫頭,什麽兩個男人,說得這般難聽。”


    chun花跟著小姐自小一起長大,自是無話不說,她湊著腦袋好奇地問著:“小姐,來並州之前你可是口口聲聲地無意嫁給長孫三郎,為何一月過去後卻是這般猶豫?也不見你再提表少爺了?”


    崔隱娘被chun花這麽一說,粉臉頓時紅臊。chun花卻又自作解釋地說道:“不過長孫公確實比表少爺俊,為人也和善些,難怪小姐會在一月之間便喜歡上他。”


    崔隱娘麵薄,被chun花說得這般不堪,便紅著臉反駁道:“誰說我喜歡上那家夥了,他除了長得俊之外,那點比表哥好了。整個人又壞,整ri氣我,惱我,平ri裏又懶,就會在一旁指手畫腳命我做事,自己卻在一旁玩樂戲耍,沒個正經樣。”她這完全是對照著案台上那張缺點優點單來念的,而長孫凜名字下麵缺點那一行,則是密密麻麻的陳列著不少的罪狀。


    笑著看著口是心非的崔隱娘,chun花便順著她意思說道:“那咱們也別再呆在這壞人身邊,幹脆就按出來時的計劃,找長孫公將婚事退了,隻要小姐曉之以情,言之以禮,我看長孫公深明大義,不會不同意的。”


    崔隱娘聽chun花此言,便借口說道:“我這些ri在火一的工作尚未完成,怎能就此離開?”


    “小姐,你認為自那夜你帶人上劉府之後,咱們還能繼續待在並州城嗎?怕是這幾ri家中必然派人過來接小姐回去。”


    “這……等他們來了再說吧。”


    翌ri,由於葡萄園的人手不夠,張大叔聽王大牛主動要求幫忙,便是熱烈歡迎,是盛情邀請了火炮營的士兵,長孫凜秉著軍民一家的心態,調了一隊士兵過去幫忙。


    晌午過後,長孫凜在處理完公事,便獨自一人往張家的葡萄園走去。踏著芳馥的青草向前走,太陽的光線熾烈而華麗,山丘重重疊疊,受到陽光的照shè,一片紅、一片金。順著山勢的是一望無際、嫩綠的葡萄樹,樹上果實累累,紫sè葡萄飽滿yu裂。葡萄園一直延伸到他目光所及的遠方,像一塊華麗的波斯地毯般展開,若幹農舍為林木蔭蔽,周圍青山環抱,此處堪稱絕幽。空氣中因為葡萄的芬芳而有著清淡的香味,長孫凜不禁對四周的清幽景sè歎為觀止。


    葡萄豐收後,葡萄園中的情緒通常都是興高采烈,就如同節慶之ri一般。行列之間大家你呼我應,良xing的相互揶揄,並打賭誰能採收多籃的葡萄。張家的人都在其他的每一個人身邊工作,直到採下、並壓碎後一顆葡萄。


    採摘葡萄的過程很像jing心編排的舞蹈:葡萄一串串的從樹上摘下,放在不同大小的籃或盒裏。然後這些重重的籃盒必須扛到每列的盡頭,能裝上馬拖的小車,然後再將葡萄送到巨大的壓榨桶。


    長孫凜摘了一顆葡萄,用兩指將之捏碎。葡萄皮的汁像血液,嚐起來有糖的味道。他的到來至少吸引了在場的女的目光,而其中的兩個女是眼神灼灼。


    二娘穿著繡花的布衣,戴著簡單的草帽,清麗像一束雛菊,在下一列葡萄樹的地方朝著他微笑,看上去似乎她真的是自得其樂。長孫凜擠擠眼,舉起一串他剛剪下來的葡萄,像勝利品一樣的對她炫耀。但是他為他的驕傲付出了代價,站在一旁的崔隱娘竟是故意地望他腦袋上砸了十幾個碎葡萄,他那張深為竇鳳驕傲的臉蛋瞬時葡萄汁淋漓,引來周圍人的哈哈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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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娘的雙手和臉上已是沾滿了葡萄汁,看到長孫凜之後,便是歡了撲了上去,長孫凜一把將她抱起然後繞了一圈,三娘便是樂地出銀鈴般的笑聲。


    葡萄園四處響起了勝利的呼聲。由於士兵的幫忙,原先繁雜的工作卻是很就做完了,當大家都收拾東西往釀酒庫房走,而長孫凜卻是還賴在葡萄樹邊摘著葡萄猛吃。


    葡萄園裏四周安靜下來,園裏滿是葡萄汁水散的清香。突然身後伸過一隻手來,拉住了長孫凜的手臂,纖細滑膩,那人貼過臉來,隻覺得香軟溫暖。長孫凜隻覺身一緊,整個身被對方抱個正著。回頭一看,隻見二娘的粉腮上,兩朵紅暈,紅得十分鮮豔;一雙水盈盈的眼睛,媚笑著注視他。


    長孫凜不禁一怔,這小妞怎麽這般大方?


    二娘輕笑著,兩隻美眸含著奇異的眼神,斜睨著長孫凜,羞紅著臉道:“你不是堂堂偉丈夫嗎?怎麽有紅顏女擁在你身邊卻像個傻瓜似的?”


    長孫凜這記起昨夜在武家用膳時說過的話,他不留痕跡地掙開二娘的手,拍了拍她的腦袋,笑著說:“你這小丫頭,多大就敢自稱是紅顏?”


    二娘眼瞳轉了轉,撅著媚然的紅唇自得地說道:“我過了明年便是及笄,娘說隻要及笄之後便可嫁人。”她倒是挺狡猾,過了明年也就是後年到十五歲。


    長孫凜可不上她的當,隻道這小姑娘被自己救了,暫時被心中的英雄崇拜所迷惑,這點大的小女孩哪懂什麽情愛啊。他笑著對她說:“也就是後年到十五,在我看來,你跟三娘沒有區別,就是一個小女孩。乖乖的,趕緊收拾咱們回家去。”說完他便慌忙逃離。


    武二娘的眼神默默的注視著長孫凜的離去,巧然笑了笑,自言自語道:“你不過也是十六歲而已,莫不以為比我大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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