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之,你聽我的就對了。”白老闆顯然不想解釋,但神色卻很認真,顯然不是在跟她開玩笑,“記住了哦!”


    紅藥噘起嘴巴來,轉身便跑出店門去玩兒了。


    “哼!我才不要聽你的呢!大不了不讓你們知道就是了!”


    ……


    這兩天,因為靳雙樓都執意留在這裏不肯回去,妖獸族派來的使者來了一波又一波,不但沒將他請回去,反而留下了不少伺候的人。


    簡直成了他的地盤。


    白老闆被吵的煩不勝煩,又要看著裴先生不能搬出去躲清靜,每日裏除了四處溜達溜達,沾花惹草之外,唯一的消遣便是跟靳雙樓吵嘴逗樂。


    但凡是出去溜達一圈回來,必得跟靳雙樓吵一架,兩人相看生厭,不得已白老闆將裴先生旁邊那間房騰了出來給他。


    靳雙樓從妖獸族趕來時正在試禮服,一路狂奔使得繡娘們花空了心思才織就的華服就這麽被撕的破破爛爛。


    但是太子殿下沖她們笑一笑,繡娘們便什麽脾氣都沒有了,不僅照舊兢兢業業地趕工,還順帶著給那位躺在床上的瘦弱公子也做了兩身。


    妖獸族的太子,雖然桀驁不遜,乖張任性,但也不是傻子,雖然表麵上看起來相信了白老闆他們的話,但他自然不會隻聽他們的一麵之詞。


    雖然白老闆早已有所交代,但到底還是會有疏漏之處,很快靳雙樓便知道了前因後果。


    在聽手下重複了一遍那小娃娃的話之後,靳雙樓手中的黑石茶杯直接被他捏碎,他雙眸血色迸現,頓時整個人便陰沉下來。


    匯報消息的妖獸嚇得大氣都不敢出,他已經記不清楚少主多少年沒有這樣生氣過了?


    在他們妖獸族,生氣的時候,原本青色或者黑色的眸子便會變成血紅,紅色越深,說明血統越純正,怒氣也越盛,戰鬥力也愈強。


    但是少主是太子,血統高貴,天生的黑眸中便帶有一絲血色,平日裏無論他如何生氣,眸色都不會變化。


    除了五百年前那一次。


    那一次,他雙眸暗紅如同滴血,比現在還要可怕。


    正回憶著,外間傳來匆忙地腳步聲,緊接著便有侍女在門外小聲稟報:“少主,裴先生又吐血了。”


    靳雙樓血色的紅眸一閃,重新化作黑色,隻是其中一條血線卻越發深重。


    他一把推開眼前礙事的人,飛快地來到裴先生床前。


    裴先生已經昏迷了一天,期間沒有任何醒來的徵兆,他的魂魄本已不完整,身體也孱弱不堪,不過是靠一口氣苦撐著。


    如今加之精神受創,白老闆想盡了辦法,也隻能不讓情況繼續惡化下去。


    聞訊匆匆趕來的白老闆見跪在床前的靳雙樓神色悲慟,嘆了口氣,沒有再擠兌他,也沒有讓他閃開,看了看反而安慰道:“這些淤血吐出來是好事,你不要太過擔心。”


    “他什麽時候能醒?”靳雙樓嗓音嘶啞。


    白老闆沉默了,半晌,才低聲道:“他或許是太累了,睡夠了自然會醒。”


    怕隻怕,他不願醒。


    靳雙樓點點頭,又問:“真的沒法根治嗎?”


    這次白老闆倒沒有猶豫,直接回答:“辦法是有,但我還不能確定,你容我再想想。”


    “好。”靳雙樓應道,繼續說:“無論需要什麽你隻管說,我去想辦法,隻要他能好,付出任何代價我都願意。”


    “我知道,”白老闆嘆口氣,“我又何嚐不想讓他好呢!”


    說完搖著頭帶著人退了下去,留他在這裏單獨陪著裴先生。


    靳雙樓久久地凝視著他毫無血色的蒼白麵容,伸手為他將髮絲理順,然後將手心貼在他的麵頰上,似乎有些委屈:“甚至不需要見麵,隻是提起他,便能讓你如此嗎?”


    他眸中血色加深:“好一個紫薇帝君!”


    也許是被這個名字所觸動,裴先生的睫毛顫了顫,靳雙樓心中一緊,但他終究沒有醒過來。


    第 11 章


    “你還是放不下他。”靳雙樓感覺自己全身的力氣都在流失,他握著他的手,趴在床邊,像小孩子一般無聲的哭泣起來。


    “我努力了這麽久,還是不能讓你忘掉他,我真是沒用啊!”


    “阿裴,阿裴,我不想再這樣下去了,時時刻刻擔驚受怕,不知道你什麽時候就會突然離開我,阿裴,把我的命換給你吧!阿裴!”


    嘶啞的嗓音裏,是滿溢的絕望和不甘。


    裴先生緩緩睜開眼睛,手上傳來眼淚的灼熱感,燙的他的心仿佛陷入油鍋中被煎炸。


    這樣深重的愛,他如何承擔的起呢?


    可是,這樣深重的愛,他又要如何才能辜負呢?


    “我死不了的。”裴先生聲音很輕,輕的如同一縷煙氣,但靳雙樓還是聽到了。


    他猛然抬起頭來,眼中淚痕尤在。


    他將裴先生的手放在頰邊,直直地凝望著他,半晌,他的容貌漸漸變化,不多時,便成了頭戴紫金冠,麵容清俊威嚴的模樣。


    紫薇帝君——清言的模樣。


    “如果看到他,你能好起來,”一滴淚從他頰邊滑落,“我願意變成他。”


    裴先生猛然咳嗽起來,咳了半晌才停下,他甚至顧不得擦去唇邊的血跡,隻是久久凝視著他,突然笑了笑:“阿靳,你是你,他是他,不要這樣糟蹋自己。”


    “所以我永遠也替代不了他,是嗎?”靳雙樓的語氣平靜,平靜到可怕。


    裴先生動了動被他貼在臉上的手,將他的臉捂住,隻露出一雙眼睛:“阿靳,就算變的再像,眼神也騙不了人。”


    靳雙樓瞳孔猛然收縮。


    胸口像被壓了一塊大石頭,可心裏卻又空蕩蕩的,他覺得壓抑地喘不過氣來,快要窒息。


    “你還要我怎樣!還要我怎樣啊?!”他雙眸淒切哀痛,“阿裴,我的心也會痛,我也會傷心難過的,你都看不到嗎?”


    “既然如此,那就……”裴先生扯出一個虛弱的笑,“忘了我吧。”


    靳雙樓覺得自己快要瘋了,他的神誌瀕臨崩潰,眼裏什麽都看不見了,隻剩下他那一抹虛弱的笑。


    他重新變回自己的模樣,瞳孔中的血色越發濃重,快要占據半個眼眸,他也笑了,淚還在臉上,讓他的笑美的令人心碎。


    “那你為何不忘了他?”他問。


    俯身下來,吻上他的唇。


    這是一個血腥味濃重的吻,他動作輕柔纏綿,舌尖柔軟,裴先生感覺自己的大腦猛然空白。


    隻有他那一聲質問。


    為何不忘了他?


    隨著這個吻的加深,一股溫熱的氣息直灌進來,裴先生神誌混沌間,並未發現,他給自己餵下了什麽。


    直到這個吻結束,裴先生才發現,自己竟然雙手環住了他的脖頸,他坐起來,裴先生也跟著坐了起來。


    靳雙樓的神色已經平靜了下來,他抱著他,輕聲道:“阿裴,隻要你能好起來,我不求別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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