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人道:“也是。說不定人家出去就是會情郎去了,這情郎呀,說不好就是定國侯世子。以前定國侯世子雖當街要打殺他,可這麽久不也沒事兒嗎?我就不信定國侯世子不知道許恪在我們府上,他不再追究肯定是餘情未了!”


    這人還不知道自己一語中的,隻當做諢說的笑話胡亂編排。


    許恪聽了這一出,暗暗皺眉,心裏既驚又喜。驚的是,若他把這話說出去,隻怕他許恪轉眼就沒命了,還談什麽謀劃?喜的是,正愁沒理由讓翟修送他上戰場,這就有了送上門的好機會!


    他一腳將門踹開,陰著臉看向房間內的兩人。


    第 47 章


    這晚,翟修在書房停留很久。最近朝堂多事,年節下,亂民加上太子出征就足夠辛苦了,他又兼著丘民的頭領一職,還要常常分心顧著那邊。


    翟修已經年過五十了,今年他明顯覺得自己精力不如之前旺盛,好在已經和大人商量過,等許恪能上手了,他就退下去,把丘民交給許恪,到時候也能輕鬆一點。


    他想到許恪,總算是鬆一口氣,這個接任者,真是沒選錯。頭腦靈活不說,辦事還很有分寸,是不可多得的人才。


    翟修把手中的信件重新裝回信封,提筆打算回信,卻聽到書房外,稍遠一點的地方有哭鬧聲。


    書房是相府重地,閑雜人等連靠近也不許,怎麽會有哭鬧聲傳過來?


    他將筆放下,不悅地叫人進來。


    門外候著的是個眼生的小廝,翟修卻沒注意到,淡淡問他:“外麵吵什麽?”


    小廝沒這麽近接觸過翟修,有些戰戰兢兢,哆嗦地答道:“回相爺,奴才聽著,是府裏的趙阿寶家的,她像是在求相爺做主,隻是她沒說為的是哪件事。”


    翟修這才抬起頭,看了他一眼,問:“翟敏呢?”


    翟敏是世仆,身份是相府大管事,也是翟修最親近的老奴,年紀隻比翟修小一點,今晚他就在外麵侍奉著。


    小廝道:“回相爺,敏管事去前邊處理這家子的事了。”


    他剛說完,就聽見門外傳來翟敏的聲音:“相爺容稟。”


    翟修揮揮手,讓小廝退下,把翟敏叫進來。


    當下是寒冬臘月,翟敏頭上卻有層薄汗,似乎遇到了極難處理的事情。


    翟修道:“什麽事,這麽著急忙慌的?”


    翟敏喘了口氣,才道:“相爺,趙阿寶家的,說您的侍衛許恪殺了她的兒子。”


    “什麽?!”翟修大驚失色,猛地站起來,還失手打翻了墨盒。


    他卻顧不得,忙問:“所為何事?”


    不等翟敏說話,他就又說:“算了,把人都叫到耳房,我親自問。”


    “是。”翟敏匆匆去了。


    片刻後,許恪並那兩名死者的家屬都跪在翟修書房隔壁的耳房裏。


    趙阿寶家的哭天搶地的哀嚎,不知道的還以為就是她親兒子呢!另一個人是個沉默的男人,據說是其中一個死者的遠房舅舅。


    許恪心裏難受,他本意並不是想殺他們,隻想狠揍一頓,把他們打怕了,不敢再亂說話,再把他們趕到某個偏遠的莊子上。而自己可以用受了委屈的理由,要求翟修安排自己去外麵辦事。


    後來三個人動手中,那兩個人一看二打一還打不過許恪,一急之下就動了武器,再然後,一左一右攻擊許恪時,許恪躲閃開來,那兩個人卻收勢不及,互相倒在對方劍下。


    這意外來的突然,讓許恪心跳都靜止了。他沒想殺他們,可那般結局,似乎和他也脫不了幹係。


    許恪來不及多想。就聽見翟敏嗬斥了趙阿寶家的,然後翟修讓他陳述過程。


    許恪道:“我聽見他們兩個在背後非議相爺,說的話不堪入耳。一時氣憤,便同兩人理論起來,後來言語不和,又動起手來。他們見打我不過,就拿了劍,我……躲閃時,他們互相刺中了對方。”


    翟敏插話說:“看屍體的情形,應當是這樣的。”


    不是許恪動的手,讓翟修多少鬆一口氣。


    隻聽趙阿寶家的氣憤道:“若不是你和他們打架,我兒子哪裏會死!現在撇得這樣清,你是不想負責不成?可憐我的兒啊……”


    “閉嘴!”翟敏一見相爺又揉起太陽穴,立刻嗬斥她,“滿府裏,你的兒子沒有十個也有八個了,活著的時候怎麽不見你待他如此親厚?”


    趙阿寶家的沒想到他如此揭老底,頓時卡殼。誠如翟敏所言,府裏她認下的幹兒子不少,都是些沒父母的孤兒。每月的月例銀子交一半給她,她時不時貼補些大灶上沒有的吃食給他們,每每還咒罵他們吃的多。今天這般賣力哭嚎,也是為了那點喪葬銀子。


    許恪見她安靜了,又道:“他們滿口汙言穢語,又涉及相爺。我氣不過才動手的。”雖然後來的發展,讓他始料未及。


    趙阿寶家的眼神一閃,顯然也是知道自己幹兒子不是頭一次非議相爺,心裏頓時有些怕。非議主子可是大罪,若是被逮住現行,打死也不為過。她沒要到銀子不要緊,別再遷怒到她身上啊!


    翟修看許恪一眼,又給了翟敏一個眼神。


    翟敏便道:“背後編排相爺論到底也是個死。不過相爺憐他們橫死,便一家子出三十兩喪葬費,各自拉回去埋了吧!”


    他說著,掏出兩個錢袋,先遞給趙阿寶家的一個。若不是實在沒人替那個侍衛收屍,這銀子他也不會交給這個貪婪的女人。趙阿寶家的接過來,感覺沉甸甸的墜手,頓時喜不自禁。


    翟敏看不過眼,道:“喪事須辦得體麵,你兒子可是橫死,有怨氣的。你若是貪圖這三十兩銀子,草草將人掩埋,小心他半夜來找你。”


    趙阿寶家的一僵,又忙點頭,“敏管事放心,我肯定辦的風風光光的。”


    翟敏便點點頭。又把另一個錢袋遞給了那個沉默的男人,那男人卻不接,抬頭看著許恪,問:“他怎麽處置?”


    翟敏一愣,隨即看翟修。


    翟修道:“許恪罪不至死,送到邊關參軍。”


    那男人滿意了,這才接了錢袋,朝翟修磕了個頭,退下不提。


    翟敏道:“還算有情有義。”起碼不是為了喪葬銀子來的。


    翟修沒說話,盯著許恪看一眼,讓翟敏退下。才說:“說吧,到底因為什麽事,讓你動上手了?”


    許恪和別的侍衛不一樣,來到相府這段時日,被人排擠背後說壞話,也不是頭一次,許恪從來都是懶得理會,這一次居然動了武器。


    許恪心一緊,哪裏敢說,是因為對方知曉他去了雲海茶樓,怕翟修稍微一查,就能查出他和戚無為的把戲,才想教訓他們一通,把人打怕了,再趕走了事。


    見他不吭聲,翟修又問:“隻怕他們說的難聽話,不光有我,還有你吧?”


    這……也是個理由。許恪總算以頭觸地,道:“屬下有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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