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手裏這封信,”他繼續說,“很長,是寄給蘇格蘭場的,詳細說明了案子的原委。我因為某些現在無須透露的情況,得知也許比諸位更多的內情。


    “我剛踏進這個房間時,先生,”菲爾博士朝洛克睜開眼睛,“聽到你在求老天給你的問題一個解答。其實沒那麽糟,你曉得。我的提議是這樣。隻要老實回答我的問題,我就會解決你的問題。”


    長長一段停頓。


    “現在?”丹佛斯·洛克爵士問道。


    “也許比你想的還快。我至少可以解決希莉雅·德沃何小姐和索林·馬許先生之間的紛爭。”


    何頓的心再次猛烈跳動——其他所有人也許都有同感。


    “你,”洛克猶疑道,“你確定你辦得到?”


    “我確定嗎?”菲爾博士突然怒喝,頭顱一仰爆出如同清水灑進火爐的嘶嘶噪響。“老天明鑑,這人問我我確定嗎!”


    “我的意思……”


    “法官確定過嗎?陪審團確定過嗎?擔任記錄的天使,記錄永恆天書那位,確定過嗎?不,我當然不確定!”菲爾博士拿起信封搔搔鼻子作為這番激情演出的結束,還一副蠻抱歉的表情。“不過我有——哼咳——基督徒的信心就是。”


    然後他便氣勢十足地旋過身,隆隆踏步,坐上窗椅麵對眾人,就在擱著紅檯燈的玻璃桌後頭。


    “是誰,”索林問,“寫了那封信?”


    “這封嗎?希莉雅·德沃何小姐。”


    一提希莉雅的名字,桃樂絲·洛克全身一顫,仿佛她才被某個滿懷善意的麻風病患碰到了。“索林,想不到你得忍受這種可怕的磨難!”


    “別放在心上,親愛的,”索林向她保證,笑著輕拍她的手,“我會撐過去的。”


    “索林!我還真懷疑過這點不成!可是希莉雅!就算她沒法兒管好自己!”桃樂絲變了聲。“希莉雅不是該在這的嗎?”


    “我完全同意,”何頓陰沉說道。“各位請包涵,我這就上去她房間帶她下來。”


    索林滑亮的頭猛然一扭。“老哥,還是不要,”他提出忠告,“希莉雅在休息。我已經下令不要打擾她。”


    “我是這屋子的客人,索林。像你這樣發號施令……”


    索林的眉毛揚起。“如果你非知道真正原因不可的話,老哥——”


    “怎樣?”


    “希莉雅不想見你。不用信我!問歐貝好了。”


    “這話,先生,”菲爾博士吟道,看著何頓,“完全沒錯。我才剛跟德沃何小姐談過。她堅持絕不見你。她已經鎖上房門。”


    何頓體內深處泛起一股病懨懨的感覺。他想起昨晚此時街燈底下的希莉雅,他臂彎裏的希莉雅,對他講話的希莉雅,所有這些景象都生動無比地回來了——她好像不可能這樣。所有這些盯著他看的眼睛:盯著他看而且(沒錯,更糟!)憐憫他。


    然後,有一瞬間,他攫住菲爾博士的表情。那個表情在說:“你得信任我。你非得信任我不可,老天在上!”清楚得就像菲爾博士大聲講出來一樣。


    然後他想起鉛筆字跡:“我無法當著其他人的麵講。等天全黑了,你能否在我打開教堂墓室的鎖時,做個見證,看看那裏是否真有鬼魂在走動?”這話帶回夢魘。不過這話表明他和菲爾博士共享,或者即將共享一個秘密。所以他們是盟友。這就表示菲爾博士一定跟他站在同一陣線,所以也跟希莉雅同一陣線。


    在這同時,洛克開口了。


    “你的問題,菲爾博士?”


    “噢,啊!身為極端細膩之人,”菲爾博士說,突然把桌子猛拉近身邊,也因此震掉帽子和拐杖,“身為極端細膩之人,”他堅持道,突然把桌子猛拉得更近,檯燈倒下時差點砸個稀爛,“我希望能用最細膩的方式處理這件事。”


    “當然,”洛克同意道,一臉嚴肅地拾起檯燈擺回桌上。


    “呃——謝謝您,”菲爾博士說。眾人都已經環坐桌旁麵對他,索林坐在桃樂絲座椅的扶手上。


    一股陰冷、寂靜的焦慮攫住眾人。菲爾博士把長信封丟在桌上。他兩肘撐在桌上,手指按住太陽穴,緊緊合上眼睛。


    “我希望諸位,”他繼續說,“回想12月23日晚上那場謀殺遊戲。”


    “為什麽要特別回想,”洛克問,“那場遊戲?”


    “爵士,可否請你讓我發問就好?”


    “抱歉,請說。”


    “我特別要你,丹佛斯爵士,喚回那幕邪惡的場景。你的客人和家人都戴著著名謀殺犯的麵具。你本人則戴了劊子手的綠色麵具。那碗點燃的酒精燒出藍光。那些臉孔在黑暗裏遊蕩閃避。”


    有一會兒,除了菲爾博士喘氣的聲音外,隻有一片寂靜。


    “我想,你是親手把麵具發給眾人的?”


    “當然。”


    “那是你頭一次展示這特別的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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