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冷清正想冷嗆回去,就聽到馮大的聲音道:“他恨小筵不會比你恨風家少,巴不得你讓小筵多受點罪,你這娃兒別被他騙過去!”


    蘇冷清對馮大素來尊重,當下恨恨盯著風萬侯,話卻是對馮大說道:“我爹娘都被風家害死了,風家就沒一個好人!”


    馮大正想開口勸他,卻見劊子手上台,風耀祖嚇得尿了褲子,一同侯斬的風家二娘早嚇暈厥過去,隻有風萬侯死不改悔猶在叫罵。


    劊子手站到風萬侯身邊,抽掉綁在背後的木牌兒,唊了口酒噴在鋼刀上,等那小銅鑼一敲響,手起刀落幹淨利落。


    沒頭身軀往前栽去,血一下子噴濺出來,人頭骨碌碌滾到台前,凸出血眼瞪著蘇冷清,還眨巴兩下眼皮子。


    滿鼻子的血腥味道,馮大皺著眉頭道:“欠你的人已經死了,那些事都過去了,你就別跟小筵慪氣了!”


    身邊沒有聲響,馮大轉過頭來,才發現蘇冷清彎著腰,臉上已經沒了人色,捂著嘴一個勁地作嘔……


    ☆、第二十章


    嘉城府衙,風筵被侍從領進花廳,花廳中間一隻鸚鵡架子,跟麵站著一位貴公子。風筵還沒清楚他的容貌,就被侍從踢跪在地,膝頭撞得鑽心地疼。


    侍從畢恭畢敬道:“三公子,人帶到了!”


    貴公子走到風筵麵前,聲音不大不容置喙道:“抬起頭來!”


    風筵隻是稍微遲疑片刻,侍衛就揪起他的頭髮,讓他的臉麵對貴公子。


    並非所有的貴公子,都是知書達理好說話,風筵與他目光一接觸,心裏便湧起這念頭,跟著這位貴公子說道:“聽說你慧眼識人,認出太子殿下,那你看我又是誰?!”


    風筵迷惑不解,這是什麽意思?


    貴公子淡淡道:“猜不出?還是不想說?”


    侍從將風筵左手掰開,跟著就是哢嚓一聲,生生掰斷一根尾指。


    風筵疼得叫了出來,猝不及防的酷刑,讓他受得莫名其妙,當下又氣又怒道:“瘋子,誰知道你是誰?!”


    偏巧在此刻,花廳那隻久未開口的鸚鵡,也跟著湊熱鬧學舌道:“瘋子,瘋子……”


    貴公子沉下臉子,氣氛頓時凝重,侍從瞟著那隻鳥,大氣都不敢出,就聽到貴公子道:“掌嘴……”


    倒讓侍從為難了,看看那隻鸚鵡,又看看跪著風筵,最終跑去扇風筵耳光,打得風筵口鼻出血怒目金剛。


    “該掌嘴的是它!”貴公子手指鳥架,眼睛瞟過風筵,輕描淡寫道:“至於這個人嘛,既然不想活了,那拖出去埋了!”


    臉頰火辣辣的風筵,此刻聞言又是一驚,就見左右侍從將他拖下,似真要執行貴公子的命令,怒罵道:“你們草菅人命,仗著有權有勢……你們這種人得意不久,太子殿下不會放過你們!”


    貴公子冷笑道:“你以為你是誰?!”


    風筵怒斥道:“你又以為你是誰,能夠一手遮天?”


    另一名侍從走到鳥架前,正猶豫該如何扇鸚鵡耳光,就聽那隻鸚鵡再次叫道:“你是誰?你是誰?”


    貴公子鄙夷道:“太子會為你做主?真拿自己當人物?”


    風筵大義凜然道:“殿下會為公道做主,除非他被你們害死了,做不成來日的天下明君!”


    此言一出眾人皆驚,唯有風筵挺胸而立,似不懼怕自己撂下的鏗鏘之言。


    此刻,又聽得更讓人驚悚的鸚鵡之聲:“害死,明君……”


    一道銀光閃過,貴公子袖刀出手,幾片艷麗羽毛落下,鸚鵡吧嗒掉在地上,濺起一灘小小的血跡,跟著就被一隻覬覦許久的老貓叼走屍體!


    貴公子臉色恢復平靜,波瀾不驚的語氣道:“拖出去,埋了吧!”


    若第一次隻是恐嚇,那麽這一次,貴公子是動了殺心。


    風筵還想開口說什麽,腦後被人敲了一棒,栽倒地上不省人事。


    迷迷糊糊大雨滂沱,五花大綁的風筵倒在亂墳崗,看著不遠處兩個侍從正在雨裏挖坑,風筵心裏倒也不覺得害怕,隻是依稀記掛著蘇冷清和阿辰。


    上一次阿辰前來探監,蘇冷清已是自由之身,風家宅院也歸還給他。泰子先生雖將他沒籍充官,但又準蘇冷清將其贖回,代價是那副花好月圓的扇麵。


    沒了風萬侯這個威脅,蘇冷清又是自由之身,且又不計前嫌營救他,這場風波似要平息了!


    腦海想著那副花好月圓的扇麵,月下幾簇並頭牡丹和棲息葉下的粉蝶,風筵在雨中迷迷糊糊閉上眼睛,想著要能變成那隻粉蝶該多好,至少還有一塊棲身之所擋風遮雨!


    很快,臉上沒了雨水,風筵睜開眼睛,就見泰子先生站在麵前,身後跟著四名不苟言笑的黑衣侍衛,當中一人正替他們撐著雨傘,不遠處幾名侍從已經齊刷刷跪下了!


    在泰子先生的授意下,黑衣侍衛扶起風筵,正在替他鬆綁之時,幾輛馬車駛到跟前。


    為首馬車珠簾撩起,貴公子下得車來,身旁跟著一位小書童,替他撐著油紙扇,一雙墨綠色的眼瞳,好奇看著眼前一切。


    貴公子走到泰子跟前,看似恭敬實則不敬道:“太子殿下雨天出行,便是為了一名罪奴嗎?”


    泰子淡淡道:“如他所言,我為公道!”


    貴公子冷顏道:“滿口胡言,不該殺嗎?”


    泰子反問道:“真是胡言?”


    貴公子挑眉待辯,卻聽泰子淡淡道:“你是誰?”


    貴公子眼閃冷笑,跟著躬身行禮,暗合嘲諷道:“侍郎文幕晗,擅自跟蹤殿下,還請殿下責罰!”


    小書童站在文幕晗身後,似覺自家公子太做作,當下也就捂著嘴偷樂,一雙眼睛烏溜溜掃著不遠處的風筵。


    此人膽色倒是不差,尋常人早嚇尿褲子,但他腰杆仍舊挺直,腿肚就沒打過顫,眼神憤怒毫無畏懼。


    泰子平靜道:“何必如此?我已很久聽不到你的鈴聲了!”


    文幕晗道:“那是殿下的錯覺,微臣又何曾佩鈴?!”


    泰子頷首道:“你不曾佩鈴,是我耳差了!”


    黑衣侍衛已替風筵鬆綁,風筵活動著麻木的手腕,又跪在雨中給泰子行禮,就聽得泰子用平和語氣道:“去吧,你的同伴正在福來客棧等你!”


    風筵又給泰子行了一禮,起身瞅見那位文侍郎,想想便又鄭重其事道:“來日太子殿下若有任何差遣,請到合陽沂家莊尋一個叫馮大的人,便能打聽到我的去處!”


    聽起來荒唐至極,侍衛們麵無表情,文侍郎一臉譏誚,小書童樂不可支,就聽得太子殿下應道:“好,我記住了!”


    福來客棧,風筵懷著激動心情,三步並作兩步上樓,還沒走到房門口就聽見阿辰的冷笑聲:“救你的人是少爺,欠你的人是風萬侯,你這人好歹不分嗎?!”


    蘇冷清譏誚道:“沒他那個惡霸爹,哪輪到他做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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