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任五城兵馬司千戶李牧,拜見指揮使大人!”


    待眾人離去,李牧按規矩遞上了兵部任命文書。


    “嗯,我知道你。


    鎮遠侯上次和我說過,他的遠房侄子要過來擔任千戶。


    昨天我去拜見太後的時候,福王殿下還提到了你,意思是讓我照顧一下。


    別說我不近人情,北城、南城和中城的千戶所,你自己選一個。”


    舞陽侯鄭瑞濤的話說完,李牧陷入了沉思中。


    五城兵馬司名義上監管全城,實際上中央皇城根本輪不到他們插手,哪怕外圍巡邏的活兒都被錦衣衛給搶了去。


    理論上地位最高的中城的千戶所,管不了內城,隻能去負責城外近郊。


    管轄範圍大大增加,看似權勢增加,實際上卻是一個折磨人的苦差事。


    剩下的四城千戶所地位看似持平,不過京師素來是南賤北貧東富西貴。


    最容易出成績的,自然是西城千戶所。


    轄區內集中了京師九成以上的權貴,天天和這些權貴做鄰居,機會自然比其他地區多。


    其次是東城,那邊富商雲集,背後和朝中權貴有千絲萬縷的聯係。


    能不能獲得提拔不知道,反正每一任千戶都賺的盆滿缽滿。


    這樣的好位置,盯上的人自然多。即便是出了缺,也會立即被人補上。


    剩下的南城和北城,一個三教九流雲集局勢複雜,一個貧民窟。


    “請大人指教!”


    李牧恭敬的行了一禮,把問題拋了回去。


    留給他選的三個千戶所都很一般,無論去哪邊都差不多。


    “墨跡什麽,反正都差不多,真正的好位置早被別人給占了。


    若是不甘心,就去和他們搶。”


    說話間,舞陽侯還特意伸手一指。


    赤裸裸的挑撥離間,李牧暗自叫苦。


    官場鬥爭講究鬥而不破,私底下隨便怎麽你死我活,明麵上卻很少撕破臉皮。


    五城兵馬司的內鬥近乎擺在明麵上,雙方的矛盾已經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


    勳貴內部的鄙視鏈隻是誘因,根源還是源於利益。


    油水最豐厚的位置,都被幾個副手的小弟霸占著,任誰是老大心裏都會不舒服。


    不甘心大權旁落的舞陽侯,自然采取了行動。


    可惜棋差一著,不僅奪權失敗,反而捅出了不小的簍子。


    五城兵馬司官員出缺,就是上次鬥爭導致的。


    參與爭鬥的各方損失都不小,迫於形勢不得不達成妥協,才有了現在的獨特風景線。


    “指揮使大人,我選南城千戶所。”


    李牧果斷的做出了決定。


    東城和西城就不惦記了,太後親弟弟都搞不定的事情,他可不認為自己能夠虎口奪食。


    看得出來,舞陽侯並不是很待見他。外戚勳貴和開國勳貴從來都不是一路人,能讓他自己選估摸著還是福王的麵子。


    不過也僅限於此,想要獲得更多的優待,除非站隊過去。


    毫無疑問,這是不可能的。


    開國勳貴集團可比外戚集團有前途的多。外戚再怎麽風光,也就一兩朝的事情,然後就會迅速沒落下去。


    太祖皇帝早早定下祖製:皇後、妃嬪必須從民間選取良家女子。


    這一措施,導致外戚的身份普遍不高。


    就連靠裙帶關係獲得的爵位,也不是世襲罔替。想要繼承爵位,必須獲得皇帝的特批。


    以至於大虞朝的外戚,前麵折騰的有多凶,後麵衰落的速度就有多快。


    “選好了,那就去赴任吧!


    本官有要事在身,不便和你同去。衙門中的官員,你看誰有空,就讓他陪你走一遭。”


    舞陽侯的隨意,讓李牧無力吐槽。


    確定過眼神,這貨純粹就是想偷懶。知道拉攏不了他,索性就懶得費功夫。


    ……


    皇宮中,看著堆積如山的彈劾奏折,天元帝就犯愁。


    若是上麵的內容屬實,朝堂上一半的官員需要人頭落地,另外一半的官員喜提流放。


    一路從下麵爬上來,沒點兒違規操作是不可能的。


    若是較真,朝堂上就沒人了。


    雖說大虞不缺想當官的人,但想當官和能當好官完全是兩個概念。


    換一批不熟悉業務的人上來,大概率隻會讓事情更糟糕。


    “全部留中不發!”


    處理不了,那就假裝看不見。


    類似的場麵見得多了,天元帝的內心早就鍛煉出來。


    彈劾是你們的自由,處不處理全看朕的心情。


    “咚咚咚……”


    宮門外的登聞鼓突然響起,整個紫禁城都震動起來,天元帝的臉色瞬間陰沉起來。


    設立登聞鼓的初衷是:百姓有重大冤屈無處申訴,可以敲響登聞鼓,請皇帝親自審理。


    實踐操作後,太祖皇帝很快就發現,這完全不具備可行性。


    天下冤案多得去了,若是放開限製,估摸著登聞鼓每天都要響個不停。


    皇帝什麽事都不幹,天天就去審案子,也忙不過來。


    為了避免尷尬的一幕發生,大虞朝對敲擊登聞鼓做了嚴格限製。


    不光敲擊者要遭受嚴厲處罰,還對案情進行了規定。


    必須是重大虛假冤案,且經曆了多級衙門申訴無效,才允許敲響鼓鳴冤。


    要推翻下級衙門的審判結果,屬於以民告官,按律先杖三十。


    一路申訴上來,也是一路挨打上來,純粹是用命在伸冤。


    有能力製造冤案的人,絕對不會是普通人,他們可不會放任受害者去申訴。


    九成九的伸冤人,都倒在了伸冤的路上。


    一旦敲響登聞鼓,皇帝親自介入,那麽一切都變了。


    不光冤案會被翻過來,涉事其中的各級官員,也會跟著倒黴。


    自大虞建立以來,每次登聞鼓響起,都會在朝野引發軒然大波。


    “快去看看,誰在外麵擊鼓!


    安排人看好擊鼓者,萬萬不可讓其發生意外。


    立即傳召諸位閣老覲見!”


    甭管心裏有多不爽,天元帝還是果斷下達聖旨。


    這種事情,是需要寫入史書的。


    一個處理不好,生前身後名都要跟著受影響。


    ……


    天子腳下,消息總是傳的很快。


    登聞鼓,這種天生帶著流量話題的玩意兒響了,整個京師都沸騰起來。


    各種傳聞猜測,那是滿天飛。


    剛剛上任第一天的李牧,什麽事都沒來得及幹,就先吃了一肚子的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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