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夜,好似睡著了一會兒,又好似沒有睡下,一直聽著外麵嘩啦啦的雨聲,自己躺在床上默默的流眼淚。


    父親在隔壁房屋的呼嚕聲此起彼伏,不管是在他的夢境裏或是現實中,我想我應該是不存在的。


    母親最終去了哪裏,我不知道,這次的回家本來想著是驚喜,卻還是往相反的地方演繹,這應該是比悲傷還悲傷的故事。


    那晚,頭部下的枕頭一直都沒有幹過,所有的淚水都在上麵集合,我展示著我的傷心,它們無限包容著我的悲傷!


    夜,是安靜的,安靜到悲傷情緒沒有得到有效緩解,我小心翼翼的捏著鼻子,生怕隱忍的哭泣聲打破這房屋的安靜,張大嘴巴,小聲的抽泣。更怕把父親驚醒後他會突然間的起床,站在我的床頭再次的破口大罵,我怕,我真的怕。


    悲傷情緒難以平複,從鼻腔裏流出來的液體,被我一次次的甩在幹燥的水泥地上,我想如果打開燈來看的話,水泥地上絕對是濕了一大片,而我所做的這一切都是在小心翼翼的情況下做的。


    像我這樣的人,謹小慎微的行事成為了日常,生怕做錯事情,越是擔心越容易出錯,在這種擔驚受怕中一次次的被打擊,或者說更像是洶湧江麵上的一葉扁舟,任憑風來襲擊,波濤襲擊,蹂躪的麵目全非卻又絲毫不去掙紮。在風與波濤的攻擊下,遍體鱗傷!


    那夜比任何一個晚上都漫長,眼淚在衝洗著麵部,似乎在一夜之間又明白了很多,包括我現在的處境。


    渴望著黎明的到來,但是總歸要經過一段黎明前的黑暗。


    豎起耳朵聆聽窗外有沒有雞鳴的聲音,可是最後傳入耳膜的隻有自己小聲哭泣的聲音,還有不停的擦鼻涕的聲音。


    平躺著的時候,感覺身體很難受,稍微輾轉反側一下,身子各個部位開始鑽心的痛,怎麽樣換姿勢睡覺都是疼,索性保持著一個姿勢暫緩一下,過後才知道身體在碰撞後留下的疼痛更加的難以忍受,更加的不舒服。


    而我要做的就是,疼,忍著,哭,忍著!


    當思路稍微有些清晰的時候,我突然被一個問題給難倒了,天亮了怎麽辦?


    是呀,天亮了怎麽辦?


    是繼續和父親不說話?還是說自己悄悄的離去?


    回舅媽家裏的那趟班車要到中午十二點才會在一個村口路過,而我的家離這個村口還有四公裏的距離,也就是說我要提前到那裏等車,不然錯過了就要步行將近五十裏的路去舅媽家,想到這裏的時候,不禁的長歎了一聲。說什麽也不能讓自己遲到的。一定要在班車沒有來之前過去等候。計劃好所有的一切後,心裏暫時的舒坦多了!


    像是從一個火坑跳往另外一個火坑,而我就是在這樣的環境下求生存。本來就懦弱的性格,越發顯的是那麽的自卑,那麽的優柔寡斷。看不到明天的希望,隻會覺得在這世上的每一天都是在痛苦中度過。


    沒有所謂的自由,沒有所謂的歡樂,隻有悲傷時時伴隨著我,當悲傷逆流成河的時候,才知道自己是那麽的無助與可憐。


    有的人在艱苦的條件下可以越挫越勇,而我是越挫越悲傷。活著的意義是什麽?對於我來說真的是沒有答案,甚至有些時候會從大腦裏麵出現一種奇怪的想法,什麽時候可以死亡,這樣自己是不是就可以不用有那麽多的擔驚受怕,每每想到這裏的時候,眼淚總是配合著演出,潸然淚下的時候,才知道原來眼淚是我的好知己。


    這樣沒有快樂片段的人生,我似乎早已經是習慣了,好不容易厚著臉皮在舅媽那裏蹭來的半天假期,也在一場猝不及防的大雨中被徹底的粉碎,我沒有想到在最需要安慰的時候,最狼狽的時候聽到的是父親鑽心的罵人話,一切好似在夢中,而這夢明顯又是在白天演繹。我有時會不停的晃動腦袋,來測下自己到底清醒不清醒!


    思緒占滿了整個腦海,對於以後我始終是抱著一種極其悲觀的態度來預知,我害怕日子在這種不開心的狀態下結束,但是好似越是害怕的事情越是會成真!


    胡思亂想了整整一個晚上,很慶幸的是我的抵抗力還是不錯的,這也有賴於經常在舅媽家幹苦力活鍛煉出來的好身體,本來還想著淋了一個下午的雨,自己會不會發燒感冒之類的,但是似乎還好,醒來後用手摸了摸額頭,沒有那種灼熱的燙感,一場大雨並沒有奈我如何!也算是不幸中的萬幸!


    輾轉一下身子後惆悵的長歎一聲,還好,還好!心裏默默的念叨著!原來那些淋雨後感冒發燒的片段多數出現在電視劇中,隻有出現這樣的片段,才會有關愛的人出現在身邊給予關懷,而我恰巧是身體無大礙,身邊也沒有關愛的人,所以沒有理由把自己的身體搞垮,能夠無事的挺著,真的,是自己的造化!


    當聽到響亮的雞鳴聲時,院中的小黃也開始在在門口裝腔作勢的叫上幾聲,看著從窗戶的破爛處透過來的一絲光亮,突然間的意識到,雨不知在什麽時候已經停止了,取而代之的是屋內有一束晨光穿過破碎的玻璃,灑落在雜亂無章的窗前,忍不住眯著眼睛看去,昨天的雨去哪裏了?隻顧想著委屈的內心世界,卻不知道雨兒早已經消失的無影無蹤。


    父親這時候也起床了,院中的壓井在吱吱哇哇的響著,父親應該是去準備做早飯了。而我躺在床上沒有起來的打算,既然昨天晚上都沒有吃飯了,今天早上也就索性不吃吧,頂多肚子再多叫一個上午而已。餓過頭了就沒什麽感覺了。等時間到了就步行到那個村口去等車去。


    父親在吃早飯的時候,還不忘罵小黃幾句。過一會兒又開始罵在院中不停製造垃圾的雞兒們,整個吃飯的時候父親的嘴巴是特別的忙碌,一邊管著自己吃飽喝足,一邊還要對這些小動物罵來罵去。最後聽到筷子放在碗上的清脆聲音,那是父親的早飯吃完了。


    我似乎是被父親遺忘了,或者說還是因為我昨天進門的哭泣父親還在生氣,總之昨晚的飯我沒有吃進去,早起的飯更沒有嚐。過來一會又聽到父親刷鍋的聲音,再後來,聽到父親關起大門,徑自的吹著口哨出去了。


    這時候冰冷的淚水再次從眼角滲出,我以為我躺在床上,父親至少可以喊我起來,對不起是我多想了!


    對不起,我又開始流起眼淚了!當無法控製的時候,悲傷真的是逆流成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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