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冬天的某一天,也就是被舅舅大罵一頓後,過了許久,情緒完全沒有調整好,在四姨媽的邀請下,我騎著自行車去給表弟送奶粉。


    一路上,風吹的格外猛烈,騎著自行車在小路上晃來晃去,手像是不聽使喚似的,車把完全掌控不住,風在臉上不停的狂吹著,把頭發戲謔的吹了起來,偶爾眼角流出一行冰冷的淚,不知道是還在委屈中,還是說風的作用!


    揚起的沙土將我團團包圍。騎不動的時候,隻好放棄,推著自行車往前走,猶如蝸牛漫步,前進的速度開始讓我不安,不知道天黑前能不能到四姨媽家!在狂風中怒而揚起的風沙,無情的侵入眼睛裏,不得不走一會兒,停下來,揉一揉眼睛。


    不知道是因為心事太多,把思緒擾亂,還是說迎麵吹來的風沙太強烈,前進的路走起來格外的吃力。


    就這樣走走停停,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太陽往西邊緩緩的靠近,接著出現的是落日後的昏暗。


    這時候,聽到熟悉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是幸福嗎”我吃力的眯著眼睛尋著那個聲音望去,借著路邊住戶家中亮起的微弱燈光,看到四姨夫縮著脖子,搓著手向我這邊走來。


    “你姨媽很是擔心你,算著時間早該到了,怎麽一直看不到你過來,家門口都望了一個多小時,不放心,我說我過來接接你”


    “哦,風有點大,騎不了,隻能走”


    我不安的解釋道,等話說完後,四姨夫接過車子,我跟在他的身後,往姨媽家的方向走去。


    一切如夢,迎著風沙,冒著寒冷走在通往姨媽家的路上,中午的事情還曆曆在目,我一直想不明白,自己怎麽那麽有勇氣去說出那樣的話!還有,本來對舅媽有著無限的恐懼與害怕,怎麽在對我送了那一對耳釘後,我會一百八十度的大轉彎,我搞不懂,心裏有時候會想:自己怎麽那麽勢利,一件小東西都可以把心俘獲,怎麽就那麽愛財啊?


    舅媽這樣對我,也矛盾了我的心情,我分不清這樣對我到底是好是壞?我這樣轉變到底是不理智還是趨炎附勢?


    後來才明白,這是自己多年的自卑所導致,你不對我好,我無所謂,你對我好,我就想把心肝掏給你看看。自卑感低落的孩子,她總是會覺得這個世界是厭惡她的,這個世界是孤立她的,但凡遇到一個把她當做正常人對待的孩子,心裏會有一種受寵若驚的樣子,恨不得立馬寫保證書以示忠誠。


    都說會哭的孩子有糖吃,我小時候會經常哭,但沒有糖,隻有父母們的拳打腳踢。他們把我的哭認為是讓家裏不幸福的標誌,家裏的福氣都在我整天的哭哭啼啼中消失的無影蹤。


    從此以後,我知道了哭是沒用的籌碼,隻能咬牙做個堅強的孩子,也就是從這樣的故事中走出的我,更多的把喜怒哀樂埋藏在心裏,臉上出現的永遠是一種波瀾不驚的樣子。所以成長的過程中,就沒有真正的感受到什麽是溫暖,什麽是一視同仁。


    多年後,我遇上了讓自己更加受苦的人----舅媽。但是這個讓我受苦的人還會把她心愛的首飾送給我,一瞬間然讓我感受到了春天般的溫暖,像是冰河無征兆的解封。讓我放下之前所有的防備標簽,開始重新去認識麵前的舅媽,重新站在她的立場上考慮問題。


    原來,這個世界上還真的會遇上對我好的人,我有點深感意外了,總是覺得這個世界沒自己好留戀的,但是也沒有說是絕望的,一切都在平平淡淡中向前。


    我在想,如果舅媽沒有那麽做,我還是會和往常一樣,把飯做好,把衛生搞好,把換洗衣服洗幹淨,把大表弟照顧好就行了。說白了就是把所有屬於自己的本職工作做好,每個月領取200元的收入就可以了。


    但是萬萬沒有想到的是,舅媽可以這樣對我,讓我孤單缺愛的心瞬間看到了光芒,那是久困在黑暗中得到的一絲亮光,我激動的去接受,忐忑不安的想順著那道光看能不能找到一個溫暖的地方。


    為此,我把舅媽當做了我的光亮之神,我把她之前對我的種種刁難一筆勾銷。剩餘的時光讓我來當她的左膀右臂,守護她吧!這是當時的內心寫照,一個十八歲孩子的想法。


    但是事實上,我真的這麽做了,我真的為了舅媽,用笨拙的話語去說服舅舅,但是被舅舅一頓臭罵之後,我才意識到,我有點太拎不清自己幾斤幾兩了。時間還是把舅舅帶向了一個地方,舅媽在屋裏哭泣的更加悲痛欲絕……


    夜間的冷風也開始橫行,吹進了骨頭裏,讓我不得不縮著脖頸,不停的吸著鼻涕,打著噴嚏。緊緊的跟在四姨夫的身後,往前走,走,走!


    而我說是來給二表弟送物資的,實際上是來散心的,我不知道明天會是怎麽樣?


    晚上吃完飯,看著四姨媽熟練的把二表弟哄睡。然後走到我身邊,拉著我的手,語重心長說道:“幸福啊,你還小,雖然你舅舅這樣的作為是不合倫理,但是你不知道有一句話是這麽說的:勸酒不勸色,酒可以勸對方少喝,但是色不能當著對方麵說出來的,更何況他還是你的舅舅,你一個小孩子怎麽可以用這樣的語氣來說,這樣做明顯是你的不對,要知道你舅舅也是有頭有臉的人,被自己的外甥女教育。臉麵往哪裏放,他和你舅媽的感情也不僅僅是你舅舅一個人的責任,舅媽的問題也很大,知道嗎?她要是每天對著你舅舅說些好聽的話,不說風涼話,每天把生意做好,把你舅舅照顧好,怎麽可能會有這樣的事情發生,以前沒有錢,生不出來男孩也沒有見他們撕破臉皮,現如今呢,越有錢心卻不在一條線。婚姻不是一個人的問題,你還小,等到你以後成家了就知道了,所以,他們之間的事情讓他們自己去處理,你隻管做好你的事情就好了,不要去做那個讓你舅舅生你氣,讓你舅媽對你有意見的人,知道嗎”聽著四姨媽語重心長的給我說話,一瞬間我不知道怎麽回答了,隻是感覺到臉頰兩邊有兩條冰冷的線滑落下來,一直持續著……


    在冬日裏一個漫長的黑夜裏……


    我真的為了在舅媽麵前表忠誠,把事情搞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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