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車終於在家鄉縣城停下來,有點喜出望外,不安的伸出的頭,四周來回看了一下,一切是那麽的熟悉,沉浸在這樣的美好裏,久久注視著。


    以至於後麵的人使勁推了我一把“想讓我們後麵的人陪你再多坐一站啊”等到反應過來的時候,我已經被後麵的人直接從車廂口推到在地,有點狼狽,但是也怪自己思想走神,站在車廂門口想事情。我不安的站了起來,抱歉的說著對不起,匆忙的腳步聲,下車人激動的說話聲,還有行李箱摩擦水泥地的嘩嘩聲把我從口中吐出來的三個字所掩蓋,留下了不知所措的自己,那個用力推搡我的男人也不知道是誰,或許已經走進了前麵的一波人流裏!輕輕的站了起來,拍打了一下身上的塵土,右腳踝處被擦破了一層皮。無奈的搖搖頭,跟在一群人的後麵,走起路來一腳深一腳淺,真的是樂極生悲!


    沒有像前麵的人一樣瘋跑出去,第一因為受傷,第二出去的早與晚不太重要,反正已經到站了,晚出去一分鍾兩分鍾的無所謂。


    跟著前麵一大波人群走出車站,如果趕的快的話,最後一班回家的汽車應該能夠卡著點坐上,想到這裏的時候,頓時來了精神,繼續尾隨著前麵的大部隊行走,看著前麵的人群逐漸消散的時候,冷不丁的抬起頭,頓時汗顏,麵前呈現出的是一間房屋,上麵赫然寫著兩個大字“公廁”。頓時讓我目瞪口呆,這……這跟著他們往汽車站走嗎?怎麽來到了公廁?那麽汽車站在哪裏?尷尬的苦笑起來,伸出手用力拍打一下腦門,真想找個地縫鑽進去。還好,沒有人認識我,不至於這樣丟人。


    疲憊與委屈頓時襲來,無奈的看了看四周,聞到從餐館飄出來的濃鬱的香味,一時間把我的味蕾打開,真的是走不動了,先找個位置吃下飯再說吧,一天一夜沒有吃飯了,靠著幾袋小麵包充饑,就像塞牙縫一樣,根本解決不了饑餓問題。肚子裏咕嚕嚕叫聲接連不斷,我真的是餓了!


    一個人,搖搖晃晃的走到一家餐館,問老板要了一碗麵,然後坐在哪裏等,突然間想起,母親也曾經在這裏停留過,在半夜的兩點鍾左右,吃了一碗沒有鹽的白水煮麵!負罪感襲來,我這樣匆匆歸來,辜負了母親當時的付出啊……


    心裏不禁的開始隱隱作痛,母親把自己送到南方的目的是什麽?不就是想讓自己南方有所作為嗎?但是自己呢?給母親的答案就是三個月狼狽而歸,心裏有點不甘,重新回到了原地,真有點無顏見江東父老的感覺,負罪感特別強烈。


    不一會兒的功夫,一碗麵擺在麵前,聞著香味,頓時口水直流,把所有的負罪情緒都收藏了起來,真的是太餓了,此刻隻想把肚子填飽,因為肚子叫的實在是過於頻繁,讓我難受。二十一小時的堅持,我也是真能忍。三下五除二,風卷殘雲,用這些字眼描述顯然有失淑女的乖巧模樣,但那是餓了一天的最初反應。又沒人認識,即使做的有些出格,也無所謂。舉起碗把所有的湯汁都一口氣幹完,看到了老板投來的驚詫目光,裝作不在意的樣子,輕輕的把空碗放下來,拿出一張紙巾,把嘴角的油擦了下來!


    好吃,意猶未盡!


    依我當時的饑餓程度,肚子裏再裝一碗飯也綽綽有餘!但想到一個姑娘家家胃口如此之大,把碗底的湯喝完已經讓老板驚掉下巴,再來一碗豈不是把老板們嚇得說不出話來。想想還是算了,忍了,半飽就行了。


    站在餐館門前,感受著西風吹來的燥熱,這片熱土,讓我歡喜讓我憂。喜的是我生活在這裏,有種十足的安全感,像是孩子投進了母親的懷抱,驚喜激動。憂的是我狼狽不堪的回來了。像是在戰場上被清退回來的殘兵,沒有意氣風發隻有萎靡不振。風肆意的吹著長發,低著頭。站在餐館門前不知道何去何從!無數輛車從眼前疾馳而過,有南來有北往,可是我不知道我該坐上哪一輛?


    下車後,也隻有出站時的一陣歡喜,過後傷悲將自己吞噬,越是站在家鄉這塊熱土上,負罪感就更加的明顯。我不合時宜的回來了,對於回來,心不甘情不願。奈何經不住命運的推搡,被強製性的丟在縣城的大街上。


    耳邊傳來熟悉的鄉音,那是三個月來沒有聽到的,熟悉的叫賣聲不絕於耳,縣城還是原來的樣子,但是我卻不知不覺的變了。


    縣城可以包容下所有投奔而來的人,做到了寵辱不驚,去留無意。我的回來,父母親能不能也做到這樣?一個很大的疑問在腦海裏浮現?這也是我突然不開心的最大原因。因為害怕,因為心存愧疚。


    家,讓我想起這個字眼的時候,格外的敏感。就這樣站在原地,久久不願離去。


    站在風中,本來淩亂不堪的心情,在風的撩撥下更顯淩亂。我不能阻止,隻能任其擺布。


    有家不敢回,越是靠近,歡喜感驟降,我不知道為何那麽恐懼回家,或許是負罪感日益嚴重,覺得回去的日子不好過,可是不回去我又無地方可去?矛盾著,胡亂的想著,終究九月的風裝不下三月的夢,思緒被強行剝離的時候,內心深處痛的難受。


    想了許久也想不明白的道理,隻好拉著行李箱,漫無目的的慢步走在路上。


    那年,十七歲……


    多愁善感的年齡裏,小事看成了大事,大事看成了十惡不赦的事情,這也導致負罪感格外的強烈,覺得對不起父母,也對不起自己成長起來的青春歲月。


    現實無情的時候,我不知道該如何走下去……十字路口處,向東還是向西,向北還是向南原路返回,我迷失方向了……耳邊傳來的汽車喇叭聲,過分的刺激著慌亂的心,隻得停下來……看車看風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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