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還在想母親的吃完麵後的事情,但是接起電話來,母親並沒有繼續講下去,而是語重心長的叮囑我好好上班,我心不在焉的聽著,這些話不說我也清楚,我像是鑽進了牛角尖一樣在糾結這個問題。可是話到嘴邊卻被母親打斷。


    廣州此時的天氣,已經進入炎熱狀態,早已經夏裝加身。但是此時河南的天氣,處在乍暖還寒中,早晚溫差大,那個寒冷的夜晚母親是怎麽度過的?以至於後來再也沒有聽母親說過此事,母親也從未提起,隻是按著時間來推理,回家的那趟班車的發車時間是上午十一點,母親夜裏兩點多下車後,匆忙的吃了一大碗無味道的麵條,剩餘的那些時間母親不是縮在候車室的一個角落等天明,便是待在售票廳裏,或者車站前的空曠位置上,母親也絕對不舍得去賓館住一晚!這個問題困擾著我許久……甚至許多年……


    廣州之行所經曆的前前後後,與母親共同經曆的片段像是一部清晰的電影,來龍去脈都是那麽的清晰,不能忘記,也不會忘記,但是沒有經曆的,比如母親隻身一人回去的場景,母親講出來的一半也留在了記憶裏,沒有講出來的成為了一個迷……


    我不停的想著,低頭不語!


    不知道什麽時候,感到有個溫暖的手掌在摩擦著我的肩膀,淚眼朦朧的抬頭望去。“姨媽”小聲哽咽著,瞬間不知道要說什麽了。


    “別難受了,孩子,你媽肯定也是有話對你說,可能是不好意思講吧,來到這裏要勇敢,堅強,學會獨當一麵,不是動不動就開始哭泣,這裏是大人的世界,這裏不相信眼淚,你媽也跟我說之前你在家裏的事情,與父母,與兩個妹妹之間矛盾重重,長大了,那些有的不好的部分都要試著忘記,不要去想了,父母們也有他們的難處,但沒有壞心。來到這裏就是要與過去做個告別,切斷過去的所有,在這裏好好的幹,要不了多久,你會發現昨日種種隻不過是身臨其境的一場夢,過去了就過去了,本身就不是什麽美好的回憶,也不希望它再重演一遍對不對?”


    我聽話的點點頭,兩人默默的往回走著……


    但不得不說,這趟廣州之行,讓我和母親的關係也發生新的變化,開始試著慢慢去了解對方,開始放下對母親的偏見,不再是帶著憎恨來看待母親,不再是帶著疑惑的目光來看待這世上所有的存在!


    我前麵的字裏行間都有描述,因為這次陪伴,我發現了母親閃光點的一麵,在村子裏處在口舌之爭的場合裏,母親把這種本性掩藏了起來。等到脫離那個場合,與我關係有所遞進的時候,讓我受寵若驚,原來自己沒有被孤立,沒有被拋棄!


    幸好,在自己想不開的時候,在自己最脆弱的時候,隻是想到了從山上把自己滾到懸崖下,最終是未遂!而不是一意孤行的結束,一點都不留戀這個世界!


    如果不是那次二燕救了我,我哪有這樣的後續。


    我的人生還有很多後續,我還要麵臨著很多抉擇還要去尋覓那個愛我的人,將我捧我到手心的人,因為人生不是一段短距離,還有很長的路要走,從孤身一人,走到兩人,從兩個人走到三個人!


    我愛的,都從幕後站了出來,愛我的也都在身邊陪伴著我!


    風在初夏顯得格外的溫柔,在走回工廠的時候,姨媽一直攬著我,這種肢體上的接觸讓我渾身不舒服,但我又不好意思去甩開姨媽的胳膊,隻能去默默接受,在這之前從來沒有人會對自己這樣,而就是這種被關愛的感覺,讓我由最初的不自在變為嘴角微微上揚,一直像個小螞蟻般在世間生存。突然有愛的光環灑在身上,溫暖了寂寞,自卑開始在心裏搖搖晃晃的時候,我知道這是慫恿自卑離開前的征兆。


    廠區裏,隻有我與姨媽是往回走,其餘擦肩而過的人都是往外麵走,時不時的還有人給姨媽打招呼,而每當這時候,姨媽會開心的與別人介紹,“這是我外甥女,剛進廠”如此反複的說,讓我臉頰上的緋紅就沒有落下去。


    “走了,章姨,去溜冰場耍去,或者ktv也可以”迎麵走來一位打扮時髦的女孩,大大方方的與姨媽打著招呼。


    “老胳膊老腿,蹦躂不動了,你們出去玩的開心,記得別玩得太晚,忘記回來的時間,我要陪我外甥女,她剛來”姨媽熱情的回應著。從姨媽與她人的交談中發現,姨媽很受員工們的喜歡,無傷大雅的開上一個玩笑,雙方都樂嗬一下,未嚐不可!


    剛進宿舍門,便聽到一陣陣抽泣聲,我與姨媽循聲望去,聽見聲音從兩位親戚的床鋪中發出。姨媽伸出手抖一下她們的床簾,小聲的問道“怎麽回事,今天上班被人欺負了?還是想家了”姨媽話音剛落,兩人同時“哇哇”的大聲哭了起來。


    姨媽長歎一聲後,坐到了自己床上,我也被眼前的這一幕搞得不知所措,木訥的站在那裏,不知道怎麽安慰才好,聽著她們的哭泣,我的心也開始跟著難受。不遠千裏來到這裏,剛安頓下來,卻思念成河,哎,我小聲的歎著氣,姨媽端起水杯,喝了幾口水後,緩慢的將杯子放下,抿了一下嘴巴後,聲音高昂的說“家,誰不想?但來到這裏就要想著為何而來?而不是把這趟遠行當做是走馬觀花的一次旅行。五湖四海的人來到這裏,不都是為了生活嗎?距離是問題,但是這種問題可以用金錢來彌補,這也算是一種精神補償,想想這個宿舍,咱四個來自於同一個地方,至少在一起有個照應。她們四個呢,四個省份,四個地方,天南海北聚到這裏是幹嘛的?說直白了就是為了謀生。而謀生的路上很辛苦,日子也很枯燥,如果沒有恒心,一旦被想家的念頭占據腦海,之前所有受的苦,都白受了。家,每個人都有,不去想念簡直就是沒良心的羔子,但這種想隻可以在心裏默默想,不是不顧一切的回到家的懷抱。也可以掉掉眼淚,甚至哭上一會兒,但是千萬不要打退堂鼓,當你們來到這裏的時候,就是與家漸行漸遠的時候,習慣的過程很痛苦,但要試著與其叫板”姨媽語重心長的說出了一番話,這也讓本就哭泣的兩位親戚,聲音漸漸變得微弱起來,最後趨於平靜。


    我抿了抿嘴,對著姨媽豎起了大拇指。


    風扇也開心的轉動著,今晚,應該可以好好的睡個好覺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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