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無聊賴中過了幾天,這幾天,不停有陌生人拿著禮品走進左鄰右舍家裏,也有很多村裏人拿著大箱小箱的禮品出去走親戚。別人家裏是賓客盈門,而我們家,則是冷冷清清,親戚們都少有走動,所以過年,是彰顯別人家裏的熱鬧,從而突顯我家的冷清。


    過年這幾天,一日三餐全是豬肉餡餃子,用母親的話來說就是剁好的餃子餡,不快速吃掉就會酸,倒掉又非常可惜。家裏又沒有冰箱可儲藏,隻能一家人快速的吃,每天不變樣的吃,看見餃子就條件反射的胃反酸,讓我們吃到開始懷疑人生,對此不敢有半點意見,就連父親端著飯碗,準備出去的時候,還要裝作不經意的回頭看一下,趁母親不備丟給小黃一個又一個餃子,結果小黃連看都不看,慵懶的臥在門口打著哈欠,最後,一群雞兒飛撲過來,飽餐了一頓。


    如溫水煮青蛙般,新年就這樣過去,穿著破舊的衣衫躲在自家的房簷下徘徊,時不時的與一對鴿子對視,或者與小黃鬧著玩。初六早上吃過餃子後,父母們帶著兩個妹妹去山上的廟裏許願,喊我去的時候,我毫不猶豫的拒絕了,因為我怕觸景生情。很抵觸那座大山,從那座山上將自己解救下來後,腦海裏會不間斷的出現我從上麵往下滾的畫麵。本能的不想故地重遊來增加內心的痛苦。


    於是,家裏隻剩下我一個人。


    繼續在愁緒的氛圍裏來回走動著。突然聽到村口傳來嘈雜的聲音,於是我走上樓梯,上到了平房上,看到村裏有一群人背著包裹往外麵走,其中就有春香與馬麗。她們邊走邊愉快的說著話,村口站著的雙方父母不舍的看著她們離去,而她們興許是說的或過於投入,一個回頭看的動作都沒有。像是迫不及待的要離開,走出去……


    此刻的家對於她們來說,就像是一個旅店,在這個旅店裏享受幾天的vip待遇,可以隨心所欲的吃喝玩樂,休息幾日後便離開此地。好像人一旦步入到社會上,家便成遙遠的原地等待,越走越遠後暮然回頭,原地等待的位置亮著溫暖的燈,給了旅行的人一點召喚。難舍也好,不安也罷,成年後,待家的時間在不斷的縮短,於是遠方成了流浪的方向。


    而待在家裏的人,隻有羨慕的份,想到這裏的時候,覺得注目送行對自己來說是一種莫名感傷的痛,默默的低下頭,悄悄的從平房上走了下來。


    正當自己在院中來回走動的時候,看到門口走進來一個人,四目對視,兩人都不好意思的笑了起來。來者不是別人,是我的小學同學---春嬌。


    打量了一下站在我麵前的春嬌,時髦的打扮,曼妙的身材,精致的五官,如同電視劇裏走出來漂亮演員。看到她靚麗的一麵,再看看自己樸素的裝扮,自卑感又開始作祟起來,眼神開始飄忽的躲避春嬌的溫柔眼神。最終不得不把頭低了下來。內心世界感覺到格外的不真實,春嬌現在怎麽變得落落大方,與之前的邋遢模樣對比,簡直是判若兩人。果真外麵的世界可以將人的審美提升。春嬌變漂亮了,變幹淨了,少卻了春香與馬麗的浮誇服裝造型,給人眼前一亮的感覺,猶如都市麗人般養眼,沒有誇張的濃妝豔抹,微微的略施粉黛將五官更好的展示,看起來格外的小清新。在我的審美世界裏,我覺得春嬌這樣的打扮與春香,馬麗來對比,簡直把她們甩了幾條街。


    本來想找她帶我出去,結果因為年前發生的兩件不愉快,索性也就放棄了。今天看到春嬌登門來找我,讓我有點不知所措。看到春嬌整容般的改頭換麵,感覺自己的自尊被悶聲打擊了無數次,心更加難過。同樣是出去打工,別人都是風光的回來,衣錦還鄉,而我呢,依舊如往日,像個灰姑娘一般灰頭土臉,一頭長發是我唯一的資本,被迫剪了下來後。一點炫耀的資本都沒有了。失落也就這樣掛在了臉上。


    “過年好啊,回來幾天也沒有看到你,今天去省會上班,臨走到你家門口,我過來看你在沒在家?你還是老樣子,沒變,可能唯一變的就是頭發短了”春嬌拉著我的手親熱的說著,這讓我感到特別的不自在,趕緊的把手抽了過去。春嬌尷尬的看了我一下,笑吟吟的看著我,等著我說話。


    “輕易不回來,才在家幾天啊,就著急要走”我小聲的問道。


    “哎,那邊老板一天往六嬸家打幾個電話,要我趕緊回去上班,沒辦法,端人家碗,受人家管”


    “哦,看來你在省會混的不錯”


    “哎呀,別說這話,打臉,都是窮打工的,何來混的不錯,一個月就那些辛苦錢,隻是比在家種地稍微好那麽一丟丟而已,不過我今天來找你,就是要問一下,你過年躲到那裏去了?也不看你去找我?”春嬌皺著眉頭問道。


    “我,我,過年這幾天,都是待在家裏,大門都沒有出去,沒去找你,是想著你們忙,不好打擾”


    “哎,你看看你說的什麽見外話,咱倆之間還說什麽打擾不打擾的,我本來說是要找你玩的,可是我回來後,七大姑八大姨的給我安排了很多場相親,時間都耗在這上麵了,所以就沒來找你,村裏人這幾天都走的差不多了,你現在有什麽打算啊”


    “還沒有”我不假思索的說著,說完後,雙手又開始不停的揉搓著。


    春嬌好似看到了我的窘迫,再次的伸出手,將我的手緊緊拉住。


    “早知道,就讓你跟我去省會了,我想著你不來找我肯定是找到更好的門路了,或者也跟我一樣,天天對付相親,過年回來相了很多場,結果都不盡人意,把你在家這事也給忘記了,你說說,哎,咱好歹是有五年的同窗共讀的時光,我春嬌即使過的差強人意,你早點給我說還沒有找到合適的地方,我帶你去省會就是了,你看看這事鬧的,年前老板說讓我帶過去五個人,我媽為了讓我從親戚們安排的相親中找個如意的出來,把我年後要帶人到省會的事情她獨自攔下了,讓我無顧慮的去相親,五個人年前都給我找好了,哎,我要是沒有被逼相親這件事,咱倆見麵通通話,還不直接把你帶省會了,這事,哎,,,”


    聽了春嬌這麽情真意切的言論,內心裏閃現出一絲後悔。當初要是在兩次失敗後再去厚著臉皮找春嬌,是不是此刻就也背著行囊走了,可是,一切沒有如果,也不會時光倒流,自己也隻能在遺憾中感歎,如果當初在已經碰壁兩次的情況下,抱著無所謂的態度再去試一下,就不是現在的局麵啊,可是,沒有可是啊,,,,


    “就當是完美錯過了”我對著春嬌靦腆的露出一絲微笑。果斷的抽出手假裝去捋一下耳邊的短發。


    “你看我這事鬧得吧,年也過的是不順心,親也沒有相成,也沒有把你安排過去,這邊的五個人現在……突然……也不好退掉一個啊……”


    聽到春嬌這麽說,我趕緊打斷她的話“別,別,別,千萬不能為了我傷了你們親戚之間的感情,我應該不會在家閑太久,我媽正在打聽出去的事”


    “也罷,就是看你在家閑著,沒把最親近的人帶出去,心裏有點難過,你可千萬別生我的氣啊,過來給你說幾句話,心裏舒服多了,不過我也得馬上走了,因為我媽給我找的那幾個人都約在一個位置等我,我需帶她們過去,所以就此別過,年底了再見麵,哎呀,說的心裏好難受啊,年頭約著年底見麵。你要是中途沒有找到工作,我給你一張名片,到時候你給我打電話說,我那裏缺人了,第一時間把你安排進去,好不好”說完麻溜的從包包裏拿出一張名片,塞進了我的手中。


    我點著頭,對著春嬌微微一笑。


    “趕緊走吧,別讓她們等你等的太久,不然別人等得久你不去,會以為你說話不算話,放別人鴿子”


    “行,你看看啊,那張名片上有我的電話,記得給我打,白天別打,忙,晚上五六點鍾的時候有時間接聽”


    我點著頭,看著春嬌一步三回首的對我揮手。


    大年初六,春嬌也走了。


    遺憾嗎?為什麽不去多試一次?看著那個曼妙的身影離問向自己?


    錯過,一切皆不會重來,於是,遺憾真的又填滿了心間。


    苦笑一下,一陣風吹來,輕飄飄的將手中的名片吹落在地上,不偏不正的落在了一大坨雞屎上,上麵的數字被瞬間掩蓋。還會聯係嗎?我苦笑無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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