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仙問卜,不如自己做主”,猴哥的話果真沒錯,這個世界的修行人更多追求的還是自身實力的強大,而非受限於某些特定式盤的邏輯中。


    大衍五十,其用四十有九,而人遁其一,修行追求的就是讓自身的這個“一”擁有撬動無限的可能!


    所以卜術於真正的修行人而言,一是準確率會打折扣,修行人自身已逐漸超越“知命”的境界,越來越不可捉摸;


    其次修行到一定水平之後,推演的方法雖然也會進化得更變態,但是窺視天機總有代價,所問所求越是超脫自身承負,代價和反噬越大。


    韓辰以前用的普傳奇門遁甲、六壬神課、梅花易數等術與之相比,實在是小巫見大巫,因此隻能給一些普通人進行占算。


    如今蕭壬庚所在的地方是酆都陳氏的地盤,當年和師傅逃荒來到這邊,就是圖它設立在大陸邊緣,管理排查不那麽嚴格,得以保全性命。


    現在一百年過去了,前塵往事應該是一筆勾銷,蕭壬庚可以不用再像以前一樣東躲西藏。


    隻道此處依舊蕭索,甚至可以說是更慘烈了一些。


    以前村子裏還有人,現在,整個陳鎮都因為戰亂而荒廢了——這百年時間到底是發生了怎樣讓人無法想象的事情?


    數以百計的王朝居然全部土崩瓦解,反而被十三個世家大族替代?


    三教又是何種存在?


    韓辰為何穿越到這裏,蕭壬庚又為何被“傳送”到一百年後?


    來不及多想,蕭壬庚幾個時辰沒有休息與飲食,再加上一路上沒少動腦子,屬實身心俱疲。


    永安鄉遇到的“向導”所去的城裏,其實名為“封城”,是酆都的第二城。


    這裏路多崎嶇,地勢忽高忽低,形成了“城上有城,城下也有城”的奇特景觀,如果沒有人帶領,很容易走迷糊。


    從前陳家便以商賈冠絕大陸,商人重利輕道淺德,隻喜歡坐莊攫取一切可以看得見的利益,無所謂是否符合世俗的禮義,現在正值亂世,隻會變本加厲。


    而整個酆都陳家的領域皆秉持著這樣的原則,所以酆都從來都是大陸名義上的中間地帶和交易場所,一些世家大派之間的重大聚議甚至都會選擇由陳家承辦。


    因為不管在外麵打得多熱火朝天,有多麽大的仇恨,隻要來到陳家地界,就得低調行事,止住刀兵,君子動口不動手,有什麽問題坐下來好好談。


    能達成交易最好,如若不能,出了陳家地界,該怎麽互相鬥個頭破血流,即可自行其是。


    陳家存在和具有平衡各方勢力手腕,究其原因,不僅是因為大陸上的各方勢力確實需要這樣的“緩衝地帶”存在,同時也因為陳家實打實的硬實力,以及這片土地背後真正的秘密與高人作為底氣,才能多年來屹立不倒,長盛不衰。


    封城沿襲了當年陳家一貫的行商手段,從來都是允許三教各派與十三族的人隨意出入,但是大家都秉持著進了酆都便井水不犯河水的原則。


    這裏有最繁華的集市,也有最複雜的勢力交織,所以封城或許是最容易見識到各家各派及各族的地界了,且為蠍子的粑粑——大陸獨一份。


    蕭壬庚跟著向導進了城,眼前的景象讓他目不暇接:


    高聳的樓閣與熙攘的人群,琳琅滿目的商品,還有那街頭巷尾傳來的各種吆喝聲。


    心中不禁暗自感歎,這封城的繁華遠超他的想象,畢竟是剛從人跡罕至破爛不堪的陳鎮過來,這麽大的反差感,怪不得永安鄉的路人這麽著急趕過來。


    恍然間一句“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在腦海中映射而出。


    隻不過在這個世界,是大城與小城之間才形成了這種強烈對比,記憶中長期處於與世隔絕與和平年代的蕭壬庚,很難想象為何會有如此大的“貧富差距”。


    “向導”完成了帶路的任務,便與蕭壬庚分道揚鑣。


    蕭壬庚獨自一人在城中遊走,開始思考如何在這兒立足。


    財乃養命之源,想要生存下去,必須先找到賺錢的法子。


    想著自己精通術數,或許可在此一試。


    於是蕭壬庚通過遁甲之術,在街邊尋得了一個“財旺”的空位,鋪上一塊路上拾到的布料,擺上幾塊碎石為“鎮”,便開始吆喝起來。


    “曉前途命運,斷財官吉凶,不靈不要錢!”


    起初,並沒有人理會他,這個世界和現代社會完全不同,雖並沒有勢力左右這一行業的發展,但也導致魚龍混雜騙術橫行於世,加之並非太平盛世,人與人之間互相提防是基本操作。


    另外,雖然真東西依然都是各有秘傳,但是一些基礎占算吉凶的方式,可謂大多數會讀書識字人的基本功。


    所以想從這裏的人身上掙到錢,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何況萬事開頭難,一個籍籍無名之人是最難獲取他人信任的。


    不過蕭壬庚並不氣餒,繼續賣力吆喝。


    又過了好一會,有一位衣著華貴的老者走了過來。


    “小夥子,你真能算準?”老者帶著懷疑的目光看著他。


    蕭壬庚自信地笑了笑:“老人家,您不妨一試。”


    老者猶豫了一下,說道:“那你就給我算算,我今日出門是吉是凶。”


    蕭壬庚閉上眼睛,心中默默起課,忽地一陣靈覺感應,聞到了一股茶香。


    片刻後,他睜開眼睛,說道:“老人家,您今天這趟“出門”,實際上不過是在城中小逛而已,雖有小波折,但總體是吉。不過……有失物之患,所失之物,應在東南方向、距此地三百米左右的茶館座位之下,在今日酉時之前找到即可,若是去晚了,恐怕就被他人拿走咯。”


    老者聽罷一言不發,眼看天色漸晚,便神情凝重地快步離開了。


    蕭壬庚也不阻攔,課象明示,此人破財但可找回,當下自然無法提供卦金,何況自己吆喝的時候說了——不準不要錢,須待對方驗證。


    果然,沒過多久,老者又回來了,臉上帶著驚喜:“哎呀,小夥子,真被你說中了。我中午去喝茶不小心掉了錢袋,年紀大了半天也想不起來在哪,還好聽了你的指示,找回來了!”


    老者將錢袋中的錢分出一部分,給了蕭壬庚作為酬金。


    開卦攤前蕭壬庚曾打聽過,百年前這裏都是用實體金銀貨幣,而今發展成銀票,與華夏曆史中“卑宋”時期的交子頗為相似。


    老者給的幾張加起來正好是十銀幣的總麵額,都說陳家地界遍地都是錢,酒樓下隨便扔個杯子都能砸到個富家子弟,真是所言非虛。


    有了基礎生產資料,蕭壬庚得以在這座城立足,不用過吃了這頓沒下頓的日子,蕭壬庚馬上找了一間客舍,暫時安定下來。


    其實第一天出攤就能開張絕非易事,需要億點點運氣。


    想起當年剛在華夏做網絡博主的時候,真是一把辛酸淚。


    有的時候忙活幾個月都沒有一個客戶谘詢,此番能夠快速開展,真的多虧了蕭壬庚早年隨師學習的堪輿之術,才能在正確的時間地點遇到正確的人,結合卜術和靈覺為那老者尋得失物,從而獲取報酬。


    至於說老者為什麽在街上看見他就選擇相信,其實道理也很簡單——當一個人的需求過於迫切之時,身邊的任何事物都能成為他的“救命稻草”!


    “試一試,又不費什麽事,萬一真的把問題解決了呢?”


    早年做谘詢工作時便明白這一點,這是理,也是經驗之談,蕭壬庚在技術上比韓辰強的多,但是論起社會經驗和對人性的把握,韓辰肯定是在更早一層。


    有時候容易“宰”的,反而不是那些“老客戶”,而是“急客戶”。


    當然,有那個金剛鑽才敢攬瓷器活,技術有時候比所謂的“發心”更重要。


    如前世是真的很想幫助那個苦命的女孩,可惜,最終送自己進監獄的,也是她……


    話分兩頭說,遁甲一道上看天時,下據地利,不同的時間和地點所形成該區域的氣勢皆有所不同。


    而後蕭壬庚白天尋財旺之地擺攤,幾乎算是打一槍一換地方,漸漸地過去了三個月,其“神算”的名聲在封城漸漸傳開。


    隨著來找他卜算的人越來越多,蕭壬庚也引起了一些人的注意。


    其中,就包括陳家分家的一位管事。


    這日,蕭壬庚正忙著給人算命,突然來了幾個家丁,說是封城陳家管事有請。


    蕭壬庚心中有些忐忑,商人無利不起早,陳家貴為世家大族,身邊術士無數,居然也想找自己?


    若不是隻為招攬一門客作為備用,便是對方眼下的需求並不簡單。


    他心中立起一課,此行看來並不是一帆風順,但在人家地界,麵子不可輕拂……


    到了陳府會客堂前,陳家管事上下打量著他:“聽說你的神課很準?”


    蕭壬庚不卑不亢地回答:“略懂二三。”


    管事笑了笑:“那好,我有一事相問。陳家最近有一筆重要的生意,你算算能否成功?”


    蕭壬庚沉思片刻,說道:“此事有風險,但最終能成,不過利潤不如預期,應是八數。”


    管事皺了皺眉,沒說什麽,讓蕭壬庚先回去等消息。


    沒過多久,陳家的那筆生意果然如蕭壬庚所說,雖然成功,但利潤大打折扣,原本計劃利潤在十六萬銀左右,現在結算下來隻有八萬,和蕭壬庚所說並無二致。


    管事對蕭壬庚的能力刮目相看,決定將他留在陳府,專門為陳家出謀劃策。


    起初蕭壬庚並不同意,往常像這種大事是必會起卦一看的,這次卦象明示,不可入,但難逃脫。


    而讓蕭壬庚陷入陳家的,是身份的問題——管事用蕭壬庚無法自證身份之事,半“要挾”半“利誘”,希望他進入陳家,為其所用。


    蕭壬庚無奈,沒有“合法”的身份,對他來說的確是個大麻煩。


    於是便應允了管事,正式入駐“陳家分家”為“客卿”,但行動受到了很大限製。


    之後的幾個月,蕭壬庚在陳府的日子過得還算順遂,他也利用這個機會,了解到了更多關於這個世界的秘密。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一場更大的危機正在悄然逼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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