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常還未解開繩索,見這歪臉過來,跳下火架,兩下功夫便奪了歪臉手中的火把,又將水酒搶來。一個飛踢,將歪臉踢到地上。


    阿常伸手往地上一撒,一壇的水酒,將歪臉灌了個透徹。


    火把一點,歪臉全身都是火焰,大叫著在地上打滾,“啊!火!快,快,快幫我!”


    周圍眾人隻見他全身是火,哪裏有人敢靠近。


    阿常則趁著人亂,將藍星辰的繩索解了開,又過來救下了紀敏。


    終是有一名大漢,一盆水端來,倒在歪臉身上,火苗終是被澆滅了。歪臉捂著自己燒得通紅的半張臉,對藍星辰一行人道,“你們,你們不要高興得太早!”說著揮了揮手,對鎮民道,“這分明就是一群妖人,還不將他們綁了,送給月神享用。”


    鎮民疑惑不前。歪臉身後的大漢們,卻聽了歪臉的話,向三人圍過來。


    一襲鬥篷,蒙著麵紗,忽地從眾人身後出現,那雙眉眼,甚是靈澈,似能看穿人心,那泉水般的聲音對眾人道,“鎮長是我殺的!”


    什麽?紀敏驚訝,花姑娘怎麽會來?


    昨日夜裏,花姑娘來說了那番奇怪的話,星辰說她和鎮長的死有關。可如若紀敏三人當了她的替罪羊,她便能脫了罪了,為何今日要來認罪?


    手被藍星辰拉住,拽到身後。阿常擋在兩人麵前,“當家,姑娘,我保護你們。”


    眾人譁然,不知花姑娘所雲。


    歪臉道,“你?”


    “我身為月神聖女,你們祭祀月神,為何不叫我?”說著繞過那歪臉,走到眾人麵前道,“你們,還是如此愚昧。”


    歪臉打斷道,“阿花,你這是什麽意思?”


    “哈哈哈哈,我什麽意思?”阿花道,“狗爺,你又是什麽意思?鎮長屍骨未寒,你便在此大動聲張,不就是為了在這些人麵前,立了你的微風,好接下這鎮長之位麽?”


    “你…”歪臉被說中下懷,結巴起來,“你少在這裏胡說!”


    花姑娘迎上歪臉,直直地注目看著他道,“我胡說?你當那齊澤的狗腿這麽多年,如今終能熬出頭了,該是很高興吧?”


    “我…我幫齊澤這麽多年,打理鎮上的事情,現在他又後繼無人,我接下這鎮長的位置,本來就是應該的!”


    “哼,齊澤。”花姑娘冷笑道,“齊澤他沒資格當我們的鎮長,何況是你這條狗腿?”


    “你什麽意思?”


    花姑娘走向鎮民麵前,大聲道,“三年了,我等這日三年了。今日,我就讓你們看看,你們尊重的鎮長齊澤到底是個什麽樣的混蛋!”


    眾人小聲議論,卻無人敢說話。


    蔡臣生父子也正站在人群之中,聽著花姑娘的話。蔡臣生麵上露著笑容,該是在替花姑娘開心。


    “三年前那場大火,我燒傷三日未醒。你們的好鎮長和你們說,那場大火,是月神選中我當聖女?”說著大笑了起來,“三年前那晚,其實是他那不爭氣的兒子齊天福,對我施暴不成,放火燒了我家。我阿娘,病在屋裏,被活活燒死。我呢?”花姑娘隔著麵紗,輕撫著自己的麵龐,“自那以後,不敢見人,背著個月神聖女的虛名,苟且活著。你們以為我是為了什麽,才苟且偷生?他齊天福該死,齊澤也該死。”


    眾人小聲議論,歪臉捂著方才燒傷的半邊臉,道,“你胡說,鎮長自是剛正不阿的人。”


    “他是?他是就不會縱容兒子,來我家施暴,而後又為他包庇罪行!”


    “你胡說!”歪臉糾辯。


    “我胡不胡說,不要緊。他兩父子的為人,你們相不相信,也不要緊。重要的是,他們死了。哈哈哈哈,死了!”花姑娘仰天大笑。“兩年前,我殺了齊天福,用幻藥讓慕百年幫我頂了罪。昨日,我殺了齊澤,想讓她幫我頂罪。”說著指了指紀敏的方向。


    可花姑娘眼裏,似有淚光,“可我不能再這麽下去了,他們都死了,仇都報完了,可我卻還活在世上,帶著滿身的罪孽,苟且活著。”花姑娘低下頭來,看著自己空空如也的雙手,笑道,“哼哼哼,仇恨,是滿手的鮮血。”


    說完,抬起眼來,紀敏見著那雙靈澈的眼裏,淚光閃閃。仇恨的味道,紀敏沒有嚐過,不知該如何安慰,遠遠對她道,“花姑娘,我明白的,你心裏不好受。”


    “姑娘,你是善心人。”說著看了看紀敏身前的藍星辰,“還有這公子嗬護備至,以後都會是善心人。”


    紀敏沒大明白。花姑娘又對眾人大聲道,“都是我殺的,與他們無關。”


    歪臉道,“好,你如今認罪就好。”說著對身後壯漢一揮手,抬高聲調道,“把她抓了,也焚祭了!”


    一群大漢頓時撲上,可花姑娘哪裏肯乖乖就範,身形本就瘦弱,褪去那鬥篷,裏麵,一襲白色的衣衫露了出來。衣角輕飄著,迎著她的腳步,將她送到了那懸崖邊上。


    紀敏心道不好,掙開藍星辰的手,也跟了上去。


    花姑娘回身,對紀敏道,“姑娘,不要過來了。”那雙靈澈的眼裏,竟是露出了笑容,“謝謝你的胭脂水粉,讓我重新看到了自己的樣子。可也是因為看到了自己的樣子,才愈發地討厭這副樣子。”說完,她一個縱身,便從懸崖上跳了下去。


    紀敏送給她的那麵絲巾,輕飄地浮在空中,緩緩落入紀敏手中。


    藍星辰急忙跟上來,將紀敏從懸崖邊上拉了回來,“小心。”


    蔡臣生這才從人群中,跑來了懸崖邊上,大聲哭喊道,“阿花,你怎麽這麽傻?放下仇恨不好嗎?”


    紀敏對上的藍星辰的眼神道,“她就這麽去了?”


    藍星辰緩緩點了點頭,“對她來說,該是解脫了。”說著,將眼前人拉入自己的懷裏。


    藍星辰懷中的清香飄來,本該是定了心,可紀敏卻覺得悲涼。


    手中的絲巾,還在風中飄揚。那清澈的目光,似是還在眼前。那泉水般的聲音,似是還在山間遊蕩。


    第22章 人參靈芝


    馬車出了黃花鎮,身後被藍星辰診治過的鎮民一一目送。


    阿常在車外駕著馬車,紀敏則又呆在了藍星辰的懷裏,手指在他胸口畫著圈,享受著他身上那股清新的香氣。


    藍星辰不時低下頭,看著懷中的人兒,睜著眼睛似是在發呆,也不知是不是還在想著昨夜的事情,問道,“敏敏,你在想什麽?”


    紀敏從他懷裏掙紮開來,對視上藍星辰的眼神,認真道,“星辰,你說,花姑娘跳下懸崖了,會死麽?”


    果然這丫頭還在想著昨夜的事情,藍星辰回道,“這…既然是懸崖,十有八九自然是不會活的。”


    紀敏眉頭一簇,眼裏淚水在打轉,“可我看的戲本子,掉下懸崖的人,該是都能活過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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