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對於餘俞來說實在不是一件好事情,讓他的背脊更加僵了僵,他隻好趕緊睜開眼來,對上了餘誠傑一雙幽深的眸子。


    雖然那雙眼睛因為太深邃的緣故而看不出來裏麵有任何波動,但是,餘俞還是能夠明白餘誠傑是在關心他。他張了張嘴,聲音有些幹澀,“大哥,你沒事就好。”


    餘誠傑沉靜的臉上露出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沒有說話。


    餘俞覺得自己身體還有些不靈活,估計是那藥的副作用,他緩慢地坐起身來,發現這是一間挺不錯的房間,家具齊全,黑白色調大氣的裝潢,他躺的床也是那種很軟的kingsize歐式大床,若不是看到窗戶上的鐵窗欄,他真要懷疑他其實已經處在安全地點,和餘誠傑一起脫險了。


    餘誠傑坐到沙發上去,餘俞這才看到餘誠傑的左手臂估計是受傷了,手臂上纏著紗布,外套隻套了一個袖子。


    他愣了一愣,問道,“大哥,你手臂受傷了?”


    餘誠傑道,“不是什麽重傷,子彈已經取出來了,也上了藥。”


    居然是中彈了,子彈即使取出來了應該也挺痛的,不過,餘誠傑臉上沒有什麽別的表情,餘俞還真不好判斷他到底覺得痛不痛。“怎麽中彈的,他們對你動手。”


    餘誠傑本已經在翻一本書,此時卻抬起頭來,那黑黑的眸子裏怎麽看怎麽有一種不可測的東西在,他瞥了餘俞一眼,道,“要不是你莽撞行事,我也不至於弄成這樣。”


    餘俞神情有些變化,他以前因為沒有餘誠傑喜歡他的那個意識,所以聽不出來,但此時他怎麽聽怎麽覺得餘誠傑的那句話裏所含的語氣裏帶著又“寵”又“責怪”的意味來。他想難道是自己去攔住那兩輛車的時候,餘誠傑為了救自己而傷的?雖然這樣猜想,但餘誠傑不說,餘俞也不好問,隻是已經有了餘誠傑為了救自己受了傷這種心理暗示,心裏於是便不由得有了負擔。他可還記得幾年前的那一次餘誠傑遇到背叛發生槍戰的時候,他是如何拿自己當擋箭牌,根本置自己的性命於不顧,而此時,他卻為了自己而受了傷,有前後對比,人好像就非常容易說服自己對方此時對自己有多好一樣。


    餘俞沉默了一陣,下床來動了動手腳,檢測自己並沒有因為那個藥而身體變僵硬。


    餘誠傑看了看他,問道,“身體沒事吧!”


    餘俞點點頭,“沒毛病。”


    餘誠傑向他招了一下手,餘俞條件反she向他走過去,餘誠傑伸手要撈他褲腿的時候,他才反應過來要往後退,餘誠傑一把拉住他的手然後用力將他拽住摔到了沙發上。


    餘俞腦子裏又是田永對他說的餘誠傑看上了他喜歡他的話,以至於背脊一僵,以為餘誠傑要對他做什麽事情,因為餘誠傑左手臂受了傷,他怕自己反抗會把餘誠傑手臂上的傷弄開,於是不敢反抗,然後身體就更僵了。


    沒想到餘誠傑隻是伸手撈起了他褲腿,他的小腿處有一條有些深的血線,是子彈掃過的時候擦傷的,那裏的血已經結痂了。餘誠傑看了看,道,“看來沒什麽事。”


    餘誠傑坐直身體,餘俞僵硬的身體才慢慢放鬆,問道,“大哥,這裏是哪裏?”


    餘誠傑不緊不慢地道,“鄒家的哪處別墅吧。”


    餘俞心想果真如此,他們並沒有脫險,而且他自己也陷進來了,隻是沒想到囚牢會這樣豪華舒適。


    餘誠傑看出了他的意思,說道,“我怎麽也算是貴客,鄒盛還不敢將我怎麽樣。”


    餘俞看到餘誠傑臉上那似笑非笑的有些冷又有些陰的神情,不知怎麽,心裏的感覺居然不是以前的那種不喜歡,而是鬆了口氣,畢竟,餘誠傑能夠這樣子囂張又自信,那顯然就不會有什麽事情。隻是,方茗到底在哪裏,此時怎麽樣了,這一點讓人焦慮。他想問問餘誠傑方茗的情況,腦子裏居然又響起田永對他說的那些話,於是,他看了看餘誠傑的臉色,又看了看他受傷的手臂,有些問不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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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章


    餘俞仔細打量了這間豪華房間,房間裝潢設計渾然一體,但是巨大的空間依然能夠一眼看出分成兩部分,一邊是大床和沙發,還有梳妝檯,另一邊有書架,撞球桌樣式的大桌,還有一張小桌,椅子,等物,附帶著洗浴間和洗手間……


    也不知這間房間原來是用來做什麽的,不像主人家臥室,也不似客房,說是囚室那顯然更加不是,就好象是專門用來關押重要人物的。


    這裏和餘誠傑自己家裏的條件也差不多,餘俞在窗戶邊仔細打量了外麵的情況,這裏是四樓的樣子,下麵是糙坪,有守衛牽著大型警犬走過,糙坪不遠處有高大的樹木,餘俞甚至注意到了那上麵的監視攝像頭,圍牆還在更遠處,隻在他的眼裏是一小點掩映在樹後的灰色。


    這間房是房屋的側麵,所以不能如餘俞所願地讓他看到整棟別墅的大門,樹木的掩映也讓他不能判斷出他們這到底是在哪裏。


    他將能夠從窗戶處得出的信息隻有那麽一點點,用手摸了摸窗欄,那種結實程度要弄開也不是簡單的事情。


    他又去門口打量了一番,門是從外麵反鎖上的,他看了看那門鎖,想了想自己身上藏有的工具,覺得要把門打開並不是難事。


    於是,他走到坐在沙發上看書的餘誠傑的身邊去,他身體的陰影在餘誠傑翻開放在膝蓋上的書頁上留下了一個人頭的形狀,正好把餘誠傑要看的內容擋住了,餘誠傑將書合上,抬頭看餘俞。


    餘俞看到餘誠傑膝蓋上那本書是尼采的那本舉世聞名的《查拉圖斯特拉如是說》,而再看餘誠傑的神情,悠閑而又恣意的樣子,和在自己家裏沒什麽兩樣,他這個樣子哪裏像是一個黑道魁首,倒該是大學裏麵教授哲學的老師,甚至還不是沽名釣譽的那種,就該是堪透名利看破生死的那種真正閑淡的飽讀經書的學者,如果他身上穿的是一件古代的衣衫,就該是盈一袖清風,攬一身明月的那種真名士……


    身處險境,性命握在別人的手裏,依然能夠做到如此恬淡安然,餘俞心想,餘誠傑也算是無愧黑道魁首之名了,是真正的處事不驚。


    不過,他腦子裏還依然記得剛才餘誠傑那似笑非笑陰陰的神情,這個人哪裏會是表麵上這樣的雲淡風清,如出世之人。緊接著,自然也想起昨晚這個人壓在自己身上,那種要吃了自己的神情,餘俞身體瞬間一凜,又怪異又別扭地情緒襲上心頭。


    餘誠傑看著餘俞,因為背光而立,餘俞的臉在陰影裏更顯得輪廓分明眼睛深邃,身形有一種堅毅到極致的挺拔如山嶽感覺。


    他以前都是喜歡身形較小一些,皮膚白皙細膩,眼睛很大很亮,嘴唇鮮嫩的那種少年,為什麽會喜歡上和他以往品味完全不一樣的餘俞,他還真說不出來。


    不過,以前那些漂亮的少年於他就像是精緻的於手中把玩的器物,而餘俞對於他來說,是他麵前一個鮮亮的人物,一個會帶動他目光,牽動他心神的鮮活人物。


    兩人各有心思,餘俞說道,“大哥,需要我打開門出去探探麽?”


    餘誠傑起身把手上的書放進書架上去,又站在書架邊看了看,從裏麵抽出一本《雙城記》來。


    餘俞盯著餘誠傑的動作,等待他的指示。


    “不需要。”餘誠傑說道。


    餘誠傑又坐在沙發上看書了,旁邊茶壺裏有茶水,隻是有些冷了,他還讓餘俞給他倒杯水,餘俞給他倒了水之後,站在那裏看他看書。


    餘俞一動不動地盯著餘誠傑,餘誠傑也不以為意。


    餘俞的目光從餘誠傑的額頭開始,然後是刀削一般的劍眉,深邃的眼睛微微斂著,高挺且直的鼻樑,然後看到他略微涼薄的薄唇,又望著他堅毅的下巴,這樣把餘誠傑的五官分開來看,哪一部分都給人以鋒利且攻擊性極強的霸道感覺,但是,這些都組合在一起,再配上那一雙黑沉的深邃眼眸,那種鋒利的攻擊性的感覺居然削弱了,變淡了。


    也許,那種鋒利的攻擊性才是餘誠傑的本質,而這削弱了,變淡了成為的儒雅之感隻是他經歷時間和世事淬鍊而成的假象。


    餘俞因為實在無聊,加上沒吃早午飯,又擔憂方茗,不免難得地坐立不安了。


    餘誠傑仿佛是感受到了餘俞的那種坐立不安的焦躁,便放下書問道,“擔心方茗?”


    餘誠傑雖然神情平淡,語氣也是平時那種樣子,但餘俞還是能夠從他身上感受到一種怪異的壓抑的氣氛,他很想說實話,但最終還是改了口,說道,“我從早上到現在都沒有吃飯。”


    餘誠傑臉上露出一絲笑意,餘俞以為自己沒有直接答擔心方茗,他就該不會生氣,沒想到餘誠傑臉上的那絲笑很快就變了質,變得陰沉起來,他冷嘲道,“據說一些減肥的小姐用喝水來欺騙飢餓的肚子,效果非常顯著,不過,心是怎麽樣的,是想欺騙也不行。”


    餘俞又被他嘲諷了,於是僵了一下臉,說道,“我是擔心方茗,可不是怕說了你不高興,這才沒說。”


    沒想到餘俞還能說出這種話來,隻要自欺欺人一下,餘誠傑勉強可以把他這句話的意思當成是取悅自己的,於是哼了一下便沒再理他。


    餘俞看餘誠傑開了個頭又不說了,隻好厚起臉皮問道,“大哥,你見過方茗了嗎?他怎麽樣?”


    餘誠傑抬眼睨了他一眼,冷冷道,“既然我和你在這裏,他自然是好的,要不是有他在鄒盛手上被押著,你以為我就簡簡單單束手就擒了?”


    “那之後呢?他受什麽苦沒有?”餘俞望著餘誠傑。


    “能怎麽樣,你隻不過是他一無聊時的調劑而已,他又沒有對鄒三動手,把你供出來了自然就沒事了,現在多半已經在他別的情人懷裏了吧!”餘誠傑那語氣帶著調侃又略微譏諷。


    一般事情餘誠傑抬一下眼皮都會不屑抬的,能夠像個挑撥離間的小心眼女人一樣說出這樣譏諷的話來,可見他對餘俞的心思是真的不一般,以至於很看重以前不會看上的如方茗這種成為了他情敵的人。


    餘俞可不能從餘誠傑的話裏聽出這麽多意思來,對於餘誠傑說方茗沒事了,他的心倒是放下了些,隻是,餘誠傑說方茗和他在一起是玩他,現在在別的情人懷裏這一點,餘俞是不會願意承認的,而且因為餘誠傑那種調侃的語氣而在心裏積聚了股怒氣,他反駁道,“我和方茗是真心相愛的,他說他愛我。”


    餘誠傑把視線從書上she到餘俞臉上。


    餘誠傑那明顯因為帶了怒氣而冷冽的目光讓餘俞心裏不由得一顫,不過,瞬間餘誠傑那含著怒氣的目光又變了,餘誠傑嘴角勾起一絲嘲諷,涼涼地道,“是呀,他在我耳邊說愛我的次數一定比對你說的次數多。”


    餘誠傑這殺人不見血的一句話讓餘俞不知道是該氣得和餘誠傑幹架,還是該悲涼地就此不再和餘誠傑說這方麵的話題,但他偏偏不會相信餘誠傑的話,道,“他親口給我說他是玩我的我才相信。”


    餘俞不相信方茗是騙著他玩的,他不相信那些感情是假的,如果那些感情是假的的話,他定然一早就能夠感受得出來。餘俞堅信自己的判斷。


    餘誠傑冷冷地瞪著餘俞,之後冷哼了一聲,說道,“你是不是缺愛缺得厲害,硬是要找個藉口來告訴自己有人喜歡你?”


    餘俞被餘誠傑涼涼的話語堵得臉陣青陣紅,偏偏對方還是他的老大,讓他想發泄一下都發泄不出來,心裏憋了口悶氣,最後小聲憋了一句,“那你來喜歡我做什麽?”


    他說話的時候已經站起身轉過身去了,他以為餘誠傑不會聽到,沒想到餘誠傑卻聽到了,一把拽住他的手將他拉了一踉蹌。


    “你說什麽?”餘誠傑問道。


    第三十一章


    餘俞小聲嘀咕的那句話完全是被餘誠傑的話語逼到死角的時候的小孩子氣的咕噥發泄,說完之後就有些後悔,此時又被餘誠傑聽到了,於是就更加後悔了。


    居然因為一時的氣悶就把這句話說出來了,當被餘誠傑壓在沙發上,又被他一雙複雜的冷眼盯著的時候,餘俞心裏開始發涼,心想,遭了遭了,餘誠傑一定會認為之前自己是故意裝傻假裝沒有聽懂他的意思來糊弄他,他現在一定會發脾氣了。


    餘俞所擔心的絲毫不差,餘誠傑就是這樣想的。


    餘俞那句話的意思不正好說明餘俞知道他的心思,但是自己之前那些向他表達自己意思表明態度的話,他卻一直裝傻充愣假裝聽不懂,這樣簡直是在玩弄他的感情於股掌之中。


    餘誠傑這麽多年來,那些敢玩弄他的人可有誰還活下來出現在他麵前過,現在餘俞居然敢玩弄他的感情了。


    餘誠傑手指將餘俞的下巴捏得生痛,黑黑的眼睛深處像是燃了火一樣隱隱有紅色火光,餘俞被他突然散發出來的強烈的壓迫感壓得動彈不得,一向大大捏捏而對恐懼這種感覺反應慢半拍的他也不由得心跳加速,害怕起來。


    餘誠傑在餘俞那雙眼裏看到了恐懼,以至於將餘俞用他的對他的喜歡之情來保下方茗這件事也生起氣來,畢竟,這件事情若是在餘俞不明白他的心意的情況下來看,餘俞的確算是一個情深意重的人,即使餘俞是對別人情深意重,餘誠傑也能夠將其作為餘俞的優點來容忍和原諒,並且給予包容,但是,若是餘俞在知道他的心意的情況下,故意利用他對他的感情來對另一個人情深意重,餘誠傑被人利用感情,這就是他非常忌諱且痛恨的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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