持續兩天,我沒有吃飯,也沒有說話。兩天以後我說:“我要去大醫院,請你們還我清白。”於是爸爸攙著已經腿軟的我去坐車,可是隻是走出了十幾米我就大吐,因為胃裏麵沒有食物,吐得都是苦膽。一頓折騰終於到了醫院,這家醫院的主任齊叔叔是爸爸的同學,委託了一個婦科的女醫生,不到五分鍾,這位溫柔的姐姐說:“丫頭,你快來初潮了,要長大了。你說的那個實習醫生也真夠差勁的了,連最基礎的都分辨不出來還當醫生?”我苦笑了一下說了聲:“謝謝你醫生姐姐”。徑直走到了醫院門口,爸爸追了出來,抱歉地笑了笑,給了我500塊錢說:“到遊樂場玩一會兒吧沐沐。”那時候的500塊對我來說是一個天文數字,我木然地搖了搖頭說:“爸,你先回家吧,我想一個人靜一靜。”於是我來到了海邊,卻隻看到了海鷗在淤泥上停留,好在風還不錯,能夠讓思緒飛遠。天黑了,有些冷,我卻不想回去,我不知道怎麽麵對,也不知道家人要怎麽麵對我,在家門口踱來踱去,最終我還是硬著頭皮進去了,媽媽滿臉笑意,做好了飯菜等著我,媽媽說:“出了醫院你爸第一句話就是委屈了孩子了。”我沒有抬頭低聲說:“你們信任我嗎?”媽媽愣了一下,沒有回答。


    後來的後來我變得更不愛說話了,總是喜歡發呆,成績急轉直下,老師也不明所以,而我也在這段青春期漸漸迷茫。我曾想過,既然爸媽都不信任我了,那我要不要做一個壞孩子呢?好在,我並沒有變壞。我想這都是人生的定數,我需要去經歷的。我隻怪那時候的我真的不夠堅強,隻是人生沒有那麽多的如果。


    好啦,沐沐14歲醫院誤診風波到這裏就結束了,你是否有所思呢?


    這個城市那麽大,大到我無法認識你,這個城市又那麽小,小到我可以用文字去觸碰你、溫暖你。


    ☆、17歲的疑似白血病


    嗨,你好,我是沐沐,謝謝你又來聽我的故事。上次說到14歲在醫院被實習醫生誤診的事件,這次我們聊聊沐沐17歲又一次診斷事件,但是這次或許會溫暖很多。


    17歲那年我在讀寄宿高中,每個月隻能回家一天,除了休息,那一天也是爸媽給生活費的日子。月末假結束的第一天,我懷揣著爸媽給的1000元錢回教室午睡,錢都放在衣服口袋裏,然而那個夏天的午後實在太熱,我趴在座子上脫了外套,將外套搭在椅背上。迷迷糊糊的時候感覺衣服在動,猛一回頭,後桌的男孩兒惶恐地將頭埋在臂彎裏。我急忙去翻我的衣兜,不出所料,錢不翼而飛了。我定定地盯著後桌的男孩兒,是的,我懷疑是他偷走了我的生活費,但是我沒有確切的證據,我無法去要求翻他的衣兜。頹廢地坐在椅子上不知道怎麽辦,我對爸媽的生疏讓我無法開口向他們說出實情,每個月都是爸媽主動給我打錢,我從來不會主動去索要,我在想,我該如何過接下來的一個月。借錢?不,從未借過錢,我討厭虧欠別人的感覺,那也不能活活等著餓死吧?晚自習過後,我匆忙跑回寢室打破了我的小豬,43.2元,自嘲地笑笑,我是真的不擅於攢錢。30天43塊2毛錢,每天1塊4毛多,每天可以買5個饅頭,而我一天兩個饅頭就夠了,剩下的錢可以買泡麵,好吧,就這樣過一個月吧。閨蜜媛媛很詫異一個食肉動物的我為什麽天天饅頭就鹹菜,我說我減肥,閨蜜怒了,一米六的身高,才83斤,減肥?然而我也倔強地不肯吃閨蜜給我打的飯。說實話,饅頭快吃吐了,但是日子真的沒有想像中那麽難熬,那個月的最後一天,我竟然還剩了7塊3毛。月末爸爸開車來接我回家,一路無言,隻是廣播斷斷續續放著無聊的gg,這樣的無交流我和爸爸已經習慣了。快下車的時候爸爸呆呆地看著前方躲避著我的目光說:“沐沐,你臉色發黃,好像營養不良,瘦了。”我苦笑一聲說:“我錢月初時候丟了,沒怎麽吃肉。”是的,我是肉食動物,爸爸愣了一下說:“怎麽沒給我打電話呢?就算不給我打電話,你姥姥家離學校就三百多米,你怎麽不借點?”我默默說道:“不想麻煩姥姥。”爸爸掏出兩千塊錢說:“把借同學的還了吧。”我隻拿走了下一個月的生活費說:“沒借錢,我吃了一個月的饅頭,錢夠了。”爸爸久久沒說話,突然眼神黯淡,將頭埋在臂彎倚在方向盤上說:“你怎麽跟我和你媽那麽生分,唉。”我想說對不起,卻始終哽在嘴裏沒說出來。月末假結束以後,我又開始緊張的高中生活,然後不久我就感覺身體不適,兩天的時間渾身起滿了疹子的我癢得好像十萬隻螞蟻侵蝕我的骨頭,上課也是坐立難安,但我還是忍著不說,直到班主任發現我的整張臉都是成片成片密密麻麻的包,才通知我的爸媽來接我去醫院。自從14歲那次誤診,沐沐恨透了去醫院,所以一般頭疼腦熱忍忍也就過去了,但是這次實在是癢得難以忍受。這次依然是齊叔叔安排了人帶我去檢查,抽了4管血,等到下午的結果出來,原來是免疫力低造成的蕁麻疹,連續擦一周的藥膏就能痊癒,但是醫生從血液報告裏發現我的血小板太低,於是便問我有沒有家族病史,比如白血病。爸爸大腦怔了一下,說:“我的叔叔年輕的時候得了白血病,但是他已經痊癒了。你的意思是?”爸爸的聲音明顯有些發抖。那個穿著薑黃色高領毛衣的女醫生望向我,眼神中充滿著憐憫、惋惜,然後眼光躲閃了一下,悠悠地說道:“是的,疑似白血病,血小板實在是太低了……”剩下的話我都已經忘了。爸媽和我都沒有說話,臉上也看不到悲戚的表情,我的大腦已經一片空白了,一時之間我們都不知道要說些什麽。從三樓往下走,突然爸爸一個踉蹌險些跌倒,媽媽忙上前扶住,我心裏咯噔一聲,原來爸爸在故作冷靜,但這種強撐卻覺得一下子就會被瓦解。爸爸開車把我送回來寄宿學校,說好好照顧自己,按時吃藥,然後目光裏有種說不出的情愫。我慢慢踱回教室,魂不守舍,我在想,如果真的是白血病,我的人生有太多太多的遺憾了,我還沒有成年,我還沒有讀大學,我還不知道談戀愛的感覺,我還沒有結婚生子,我還沒有贍養我的父母,人生有太多太多來不及的體驗,我不想就這樣離開。我甚至在想,如果真的是這樣的命運,那麽我要放棄治療,我要給爸媽留下養老錢,讓她們好好過餘下的人生,讓妹妹好好成長,好好孝順爸媽,替我。第三天爸媽又來接我去醫院複查,坐在後座上,從鏡子裏反射出媽媽腫成桃子的眼睛,我一定讓他們徹夜難眠淚流滿麵了,心裏不免難過到想要窒息,我想如果早晚要離開,那麽請少給我父母一些傷害吧,我受不了這樣的折磨。那些日子裏血小板依舊低得可憐,於是經常來醫院驗血就成了家常便飯。


    三個月以後,終於確認了診斷結果,不是白血病,隻是血小板低,免疫力低,醫生說全球有千萬分五的人天生血小板低,而我可能就是這千萬分之五裏的存在,沒有預想中的歡呼雀躍,有的隻是平靜,一種被大赦了的感覺,還有落下的暈針暈血的毛病。如果說這千萬分之五的存在是幸運的話,可能我並不幸運,醫盲的我不知道,這世界上還有其他的病會導致血小板低,而終於知道為什麽血小板這麽低已經是10年以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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