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布任由他踢著,就是摟著他不放手,“沒有,沒有,絕對沒有。那不是故意氣你的話嗎?那個你也能當真嗎?”


    “混蛋季布!你這個大狗屎!”衛未一小野馬一樣連踢帶踹著被季布拖上床,按進被子裏,在季布不住口的哄勸親吻裏筋疲力盡地睡著。


    季布舒了口氣,小心地撫摸著衛未一戴著手套的右手,衛未一即使睡著的時候也不肯把手套摘下去。他憐愛地低頭吻上去,聽見衛未一在半睡半醒間含含糊糊地習慣性回答他,“不疼。”季布心酸地微笑,趴在床上看著衛未一削瘦的臉龐發呆。


    第45章


    “尼瑪,我能把我的虎斑繼續留在你這裏嗎?”衛未一摸著自己的貓,貓咪很舒服,他在艾米家的椅子上卻坐得很不安。艾米的媽媽在家,衛未一的長輩恐懼症又開始發作,見了她就坐立不安,不知道該如何打招呼說話。


    艾米點頭,把他領進書房,給他倒了杯蘇油茶,“季布不喜歡貓是吧?你可以把它放在這兒,我媽挺喜歡它的。”


    他的手上還戴著手套,拿取東西的時候用的都是左手,艾米也不太好問他的右手到底怎麽樣了,就轉到其他東西上頭,“你跟季布怎麽樣了?和好了?”她瞧見衛未一有點不自在的表情,笑起來,“吵架是好事,季布那人從不肯跟人吵架的,我覺得那傢夥一直都打算把優雅完美做到極致。”


    “他才不優雅完美,那個豬頭。”衛未一早上又跟季布吵了一架,火氣還沒有咽下去。早上他想懶在家裏,結果季布粗暴地把他的衣服套上就踢他出門,他想自己找個地方玩去,又被季布嚴厲禁止。結果季布開車出來把他丟在艾米家就走了,告訴他說艾米幫他收拾了房子,他就應該去跟艾米道謝,他要不是石頭fèng裏蹦出來的,就應該多少懂點人情世故。


    衛未一想起來就很暴躁,“他對待別人都是人模人樣的,實際上卻是個神經質又粗魯,狗屎,自大,還幼稚的無賴,現在我想起他就生氣。”


    艾米的手托著下巴用同情的表情看著衛未一,“我就知道他總有這一天,總有被你嫌棄的這一天,再好的人走近了看都是那麽回事。所以原來遠看著越是完美的人,近看越是讓人覺得失望。季布這種人,跟他做不相幹的人是最好的。”


    衛未一不吭聲了,剛才暴躁的情緒消失得很快,轉而沮喪,那雙不懂得掩飾的眼睛裏有太多的寂寞難過,艾米禁不住伸手摸了摸他的頭,“可你還是喜歡他是不是?我並不是想讓你離開他,未一,我隻是想問你,你準備好了嗎?”


    衛未一看著艾米,沒有躲開她的手,自己對艾米的第一眼果然沒有看錯,尼瑪仍舊是尼瑪,那個眼睛裏稍微有些憂鬱影子的女孩,讓他很安靜很舒服。他自己一見著季布就瞎激動,但是見著尼瑪的時候卻很舒心,因為尼瑪看著他的眼神明亮直接,溫和寬厚,就像個可以信任的朋友。衛未一覺得有點欲哭無淚,自己在愛上了季布之後就開始變得愈加貪得無厭起來,他想要朋友,還想要……很多。


    “未一,我本來以為那次……那次糟糕的事以後,你會非常恨我,我真沒想到你性子其實這麽溫和。”艾米吐了吐舌頭,多少有些尷尬,“我應該跟你道歉,雖然我覺得道歉屁用都沒有。”


    衛未一被這麽一說倒是尷尬拘謹起來,他當事的時候總是很莽撞,但是卻不是一個會事後忌恨人的人,“我沒怪過你,那事……我覺得你是季布的朋友,做那事……肯定也是為了季布,你又不是恨我要害我。”


    艾米被他說笑了,“那還不是害你?我說你啊,多少也拿自己當回事一點吧。”她笑著看著衛未一撓頭,“季布倒是一個特拿自己當回事的人,所以但凡他做什麽,總要把一切想得清楚了才會做,而且還要這事符合他自己的原則。雖然我也覺得他挺狗屁的,但是有時候我又真覺得這是一個太好的優點了,就因為這樣,季布可以說是一個意誌堅定的人,他鍥而不捨的模樣你大概沒看到,否則你一定會覺得他那股勁頭跟你不相上下。所以現在他選擇了你,就是真的選擇了你,你為什麽不放鬆一點呢?開始戀愛是一瞬間,可真到了要打定主意過一輩子的時候,那可就長了,所以壽命長的愛情都不是轟轟烈烈的。”


    衛未一笑得很淺,下意識地又去看自己的右手,“哪裏有愛情那回事啊。我知道在季布眼裏我就是垃圾而已,一天到晚惹是生非,幹一堆爛事,給季布找麻煩。季布他可能覺得我挺可憐所以責任感泛濫,我卻看得出來……他現在,一點都不高興,我看得出來。所以我真是不想再拖累著季布了,他現在在我身邊,可他看起來心裏有不少事,我不想讓他那麽沉重地活著。經過這件事,我已經徹底知道自己的確沒什麽愛季布的資格,我愛他,所以不想讓他活的不痛快,不想給他那麽多壓力。我見過柏遠以前的愛人,我覺得那個人離開柏遠就活得很好。我現在開始希望季布也能那樣,娶個女人,生個可愛的孩子,好好地愛那個孩子,沒有我的糾纏,輕輕鬆鬆地活著。”


    艾米看了他半天,開口說的第一個詞像是個古怪的嘆息,衛未一覺得那大概是藏語,她又開口時有點艱難,“你說的都對。但是……不要自己做離開的決定,是你硬要擠進季布的人生,所以……你至少要問清楚季布的真正想法。我知道大多數人在季布眼裏都是垃圾,但是你肯定不是。”


    衛未一扭過臉去看著窗戶,“季布自己也說過我是垃圾,他每天都叫我‘狗屎’。有一次我請季布給我取一個藏族名字,我讓季布說出一個他看著我時第一個想到的詞,結果他說我是狗屎。”


    艾米發了一會愣,季布可真夠可以的了,她無話可說地擺弄手裏的橙子,想了半天憋出一句話來,“你聽季布胡扯,他總共也說不了幾句藏語,他會說的詞兒我數都數得過來,可能那時候他隻想起‘其甲’那一個了,早知道小時候我就不教他這句了。”艾米忍不住又低聲加了一句,“季布竟然這麽混蛋,我看他才是狗屎。”


    衛未一聽見艾米罵季布卻有些不自在,“也沒有什麽關係的。不過不是什麽‘其甲’,他說我是挪卜。”


    艾米沒抓住橙子,掉在地上滾出去好遠,“你說他叫你什麽?”


    衛未一嘆了一口氣,“他叫我挪卜,那是不是比你說的那個狗屎更狗屎?他經常這樣叫我。”衛未一說的心裏麵有點泛酸。


    艾米放鬆下去,不正經起來,笑咪咪地挑起衛未一瘦出來的尖下巴,“季布真悶騷。未一,讓姐姐親一下,姐姐就告訴你,‘挪卜’到底是什麽意思。嘖嘖,真可憐,竟然被季布騙了這麽長時間。”


    衛未一緊張地繃起身子,“走開,尼瑪,不要開玩笑了。”


    “那你就答應一輩子給我當牛做馬吧,我就告訴你‘挪卜’到底是什麽意思。”艾米狡猾地笑笑。


    衛未一沒有否決這個提議,低下頭,聲音也低下去,“那到底是什麽意思。”


    “寶貝。”艾米聲音很嗲地叫他,指尖颳了一下他的臉蛋。


    “不……不要開玩笑,尼瑪!”衛未一蒼白的臉上有點發紅,被艾米弄得很尷尬。


    艾米終於有了點正經的樣子,“‘挪卜’的意思,就是世上最珍貴的寶貝。”她看著衛未一呆滯地張開嘴的樣子,搖搖頭沒讓他問出口,直接回答了他的話,“你本來就是寶貝,不會錯的,而且季布也不會弄錯這種常用詞的詞意。真有意思,即使你不知道,那個悶騷的傢夥還是每天叫你寶貝。”


    衛未一紅了臉,接著紅到脖頸。艾米放假,衛未一就跟著她混了一天,晚上跟艾米回家,季布已經在艾米家門口等著了。


    衛未一見了季布就開始不自在,季布本來惱火艾米把衛未一累了一天,但是瞥見衛未一那怪樣子也就沒說什麽,衛未一自動縮進季布車裏,艾米還笑哈哈地過來囑咐,“可別忘了,你還得繼續給我做牛做馬呢,以後我找你你可要保證隨叫隨到!”


    季布瞪她,卻又瞧見衛未一那個小犢子在他旁邊乖巧地朝艾米點點頭,他更不樂意,艾米就笑得更歡。


    車開出來,季布問衛未一,“你跟艾米賭博了麽?把自己都搭上去了。”


    衛未一臉朝著車窗外,也不知道在看什麽,隨口說,“早上不是你說讓我感謝艾米,跟她好好相處的嗎?”


    “未一,你還在跟我生氣嗎?”季布有點不慡,小犢子倒是對答如流了。


    “沒有。”衛未一回答得更幹脆。


    “今天都吃了幾頓飯?睡午覺了嗎?”


    “沒睡。”他把臉貼在車窗上,一大滴雨隔著玻璃砸在他的鼻子上,把他嚇了一跳。


    “下雨了,這種天氣你的手難受麽?”季布緩和了口氣,問話的聲調溫柔了不少,伸過一隻手來想摸他的右手,衛未一敏感地抽開手。


    季布不再說話,衛未一本來就尷尬地說不出話來,就這麽一直憋到家裏。衛未一進了門就直奔浴室,季布也不理會他,打了幾個電話以後正在上網,看見衛未一裹著浴衣從他身後跑過去衝進臥室,“呯”地一聲關上門,再沒動靜。


    季布盯著臥室的門板發了半天呆,走過去扭開門,衛未一穿著睡衣閉著眼睛像模像樣地睡在床上。“你幹嘛?”


    “補午覺。”衛未一沒張開眼,嘀咕了一句。


    季布走過去在他的床邊坐下,突然伸出手一把捏住他的下巴,“衛未一,你他媽就是不想看見我是吧?”


    衛未一張開眼睛,季布的火氣已經積累到了看都看得到的程度了,他那模樣看起來很嚇人,衛未一感覺到下巴被捏得很疼,“你要打我嗎?”


    季布被問愣住了,手上的力氣鬆了下來,“我幹嘛打你,我什麽時候打過你?”


    “你經常打我,”衛未一揉了揉眼睛,又補充了一句,“以前。”想了想又補充了一句,“最近沒有打我,是不是因為最近你覺得我很可憐?”


    季布笑了,笑得很難受,他俯下身去,在衛未一的額頭上吻了一下,“原來我這麽差勁啊。我打過你哪裏?”


    衛未一指了指自己的臉,季布吻上去,慢慢地小心地親吻,衛未一的心髒狂跳起來。季布在他耳邊問他,“還有哪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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