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布覺得小蛤蟆特別興奮,死活都要跟他們在一張桌子上吃飯,自己先走過去人模人樣地朝陸安打招呼,“我是衛未一,季布的弟弟,你還記得我嗎?”


    陸安有點驚慌,緊張地站起來向季布介紹同桌吃飯的男人,其實是在跟季布解釋,“這位程先生,是電影的投資方,他們覺得電影裏的一個角色很適合我,所以……我們來談談。程先生,這是我男朋友季布,這是他的弟弟衛未一。”


    季布禮貌地跟這位有黑社會老大嫌疑的男人打了招呼,他也熱情地招呼季布和衛未一坐下,“在下程劍,跟季布見過一麵,這個小朋友還是第一次見。見麵就是緣分,這頓飯我請大家,聖誕快樂啊。”


    衛未一笑得鼻涕都快出來了,“你對誰都很有成見嗎?”


    季布連忙去陸安手邊拿過麵巾紙來,遞給衛未一,“快點,怎麽反而嚴重了呢?”


    “鼻涕凍化了,”衛未一胡謅八扯,一麵接過麵巾紙,陸安看到衛未一什麽都沒有說,隻是抬頭望了季布一眼,季布也正低頭看他,眼神相對,季布好像立刻就明白衛未一的意思,“不用了,就在這兒擦吧,你這小子。”衛未一放心地低下頭擦鼻涕,陸安的心裏卻模糊地有些不舒服。


    陸安也是覺得奇怪,季布那樣的潔癖,那樣的好麵子,竟然容得了衛未一在他旁邊擤鼻涕,還連用了三張麵巾紙。就這麽站在飯桌邊,看得程劍好大的火氣,季布這毛頭小子,太不把他放在眼裏。


    最後季布跟衛未一還是在這張桌邊坐下。季布沒怎麽說話,衛未一話倒很多,先是問程劍是做什麽生意的,投資電影要多少錢,有多少回報,後來又跟陸安說看過她拍的洗髮水gg,直言不諱地說她的頭髮跟gg上的效果圖差太遠了。最近陸安工作忙得要死,頭髮又不斷被吹拉造型,搞得不但大把脫落而且還很毛躁,衛未一正是一口說在她最痛恨的話題上了。


    陸安不好發作,隻能忍下去,最可惡的是,季布還真的被他說的瞥了自己的頭髮一眼。


    陸安不明白季布為什麽能這麽縱容一個白癡胡謅八扯,過了一會她就注意到季布不但能忍受,而且視線還一直跟著衛未一走,偶爾會被衛未一的話逗得微笑。而季布微笑的時候,衛未一就算腦後勺朝著他也能感覺到,十之八九會轉過頭去看季布一眼也朝他笑笑。


    陸安連床都跟季布上過,不能算是不熟悉季布,可是她就沒見季布……她忽然看見衛未一脖子上的圍巾,那明明是她買來送給季布的,沒在中國發售過的限量版,怎麽就那麽巧被衛未一也擁有一條呢?可是季布肯把貼身的東西給別人用?那比巧合本身更離譜。


    程劍起身去洗手間,衛未一始終都在用左手扯圍巾似乎在擋著什麽,他又問了陸安一個白癡問題,陸安瞪著他沒回答,季布不以為然地低聲給他解釋了一句,他探頭過去聽,圍巾被蹭得偏了原來的位置,陸安一眼看到衛未一鎖骨上有處再明顯不過吻痕,如果事情到此為止了,那這還隻能引發陸安一個算是異想天開似的猜想,但是接著季布就伸手幫衛未一拽了一下圍巾,準確無誤地擋住了那處吻痕。


    “季布,”陸安聲音尖得有點超過水平線,把季布和衛未一的視線都吸引了過去,陸安咳嗽了一聲,緩了一下嗓子,“季布,我特別想喝對麵那家店的奶茶。”


    衛未一的眉頭揚了起來,那副不慡藏都藏不住,陸安看在眼裏,聲音恰到好處地嗲了半分,“季布——”


    “我幫你買去。”衛未一搶在季布前麵開口,“你要什麽味道的?”


    季布已經站起身了,拍了拍衛未一的腦袋,“我去吧,未一。香芋味道對吧?”


    陸安笑吟吟地點點頭,目送著季布離開,衛未一剛才還嘰嘰喳喳吵得人頭疼,季布一離開桌子,衛未一半聲都沒有了,百無聊賴地喝著杯子裏的酒。


    陸安笑了笑,眼神在衛未一身上轉來轉去,“季布沒跟你說什麽嗎?季布……他媽媽有沒有對我不滿意?”


    衛未一沒聽懂他說什麽,看著陸安,“季布他媽媽?”


    “我一直都擔心季布他媽媽不喜歡我,你知道,那些小報上總是願意去捏造明星的負麵新聞。我跟季布結婚的事——”她低了一下頭,憂心忡忡地嘆了口氣,“以前我一直擔心季布的媽媽不同意,就算是現在,我也還是擔心結婚以後,季布的媽媽不滿意我。你也知道,季布是在單親家庭裏長大的,他有多孝順他母親啊,簡直對他媽媽言聽計從。不過這也是季布的好處,有責任感的男人肯定是個好男人。”


    衛未一呆住了,陸安這是在說什麽?她已經跟季布訂婚了?季布已經決定跟陸安結婚了?他是知道有這一天,可是沒想到這麽快,這麽讓他措手不及,他原以為季布會猶豫,他原以為季布會把結婚的事拖到不能再拖的年齡,到那時節他沒法子也就認了。可是季布明明好像已經……他的腦子沉得抬不起來,沒有留意到一直觀察著他的陸安複雜的微笑,他甚至都沒有勇氣抬頭看陸安一眼。


    陸安其實什麽都沒有說,她沒說任何謊話,也沒說任何真話,程劍回來了,陸安抬頭給他一個陽光燦爛的微笑,程劍有些暈暈乎乎地坐下。


    季布也回來了,給了陸安一杯奶茶,也給了衛未一一份巧克力奶茶,“這個行吧?”衛未一的臉色不太好看,季布茫然四顧,這個德行,怎麽好像小蛤蟆被什麽嚇著了?在這個照明良好,裝修奢華的餐廳裏?


    衛未一沒吭聲,喝了一口奶茶站起來就奔著剛才程劍出來的方向跑。季布愣了一下,在椅子上遲疑了三十秒,有些尷尬地站起來,“我……去看看未一是怎麽了。”


    衛未一進了洗手間就開始嘔吐,胃就像攪在一起了,抽筋地疼。他今天還沒有吃飯,這會像是要把胃擰幹,搜腸刮肚地吐出去,季布幾乎立刻就進來了,“衛未一,你……”


    他走了過來,輕拍衛未一的後背,衛未一放出水來沖,另一隻手伸到後麵推開季布,“出去……這太噁心……”手被季布抓住,季布一步都沒後退,衛未一也已經吐不出來了,就是忍不住幹嘔,“輕點,未一,我去給你找點熱水喝。”


    衛未一緩了過來,低頭吐得頭暈眼花,季布想去找水又不想鬆開衛未一讓他自己站著。衛未一也攥著季布的胳膊不想撒手,洗手間裏沒有人,季布把衛未一拎起來摟進懷裏,“是怎麽了?胃疼?”


    “懷孕了。”衛未一臉色鐵青,無厘頭地說了一句,被季布扯了扯臉頰,他嘆口氣對沒有幽默感的季布說了實話,“一直有點胃炎,剛才空腹喝酒了吧,大概是這樣。”


    “早知道就不讓你喝酒了,今天一天都沒吃飯,”季布有點無奈,印象中的衛未一好像有時候經常一天都不吃不喝,照樣活蹦亂跳,他還以為是野孩子天生好養,“去醫院吧。”


    衛未一緊緊拽著季布的衣服,“不去不去絕對不去,你說要跟我一起過平安夜的,就要正兒八經地陪我過,我才不去醫院。”


    “那也行,”季布知道跟這小崽子較真沒什麽用,“那咱們吃點東西就回家去,回家去過平安夜不是一樣的嗎?”


    “我想要回家去吃飯,”衛未一空出一隻手來攥著自己胸前的衣服,皺著眉那樣子實在是有點痛苦,季布都有點懷疑他是心髒病發了,“我不想在這兒待著了。”


    “好,”季布把衛未一的衣服拉鏈拉上,幹脆利落地說,“那就回去。”


    季布回到陸安的桌邊,“衛未一胃炎犯了,我要把他送回家去。程先生,真是不好意思,您好意邀請我們,我們卻要提前離開。”


    程劍無所謂,說了幾句場麵上的話,陸安看著季布,“你不能把他送回去,然後再來接我嗎?”


    “衛未一沒人照顧,那樣不太好。”季布平靜地說,看起來還是不疼不癢的口氣,可是陸安知道那不一樣。


    “他不是有爸爸嗎?他爸不能陪他去醫院啊?”


    “程先生,晚上能勞駕您送陸安回家嗎?”季布的視線直接從陸安那裏就飄到了程劍,這廝點點頭,求之不得呢。


    陸安知道季布有點生氣了,季布對鬧別扭的人沒有半點耐性,隻不過他的反應比較平淡,看起來似乎沒脾氣有涵養,其實比誰都絕情。她也隻能幹生氣,扭頭去瞪那個躲在季布身後占盡便宜的小崽子,他正在用若有所思的目光看著自己,她忽然想起來這個小崽子是那個著名地產商的兒子,她開始有點後悔剛才一時衝動,跟這樣一個財大氣粗的小爺兒結梁子。


    第27章


    【尼瑪,好幾天都沒有你的音訊了。今天的平安夜快樂嗎?我很快樂,就是不知道還能這麽高興地蹦躂幾天。今天我做了一個決定,以後也許我會後悔,不過我現在,不敢想將來的事。】其實衛未一也想要朋友,尤其是在愛情光臨到他頭上的現在,他不能跟季布廢話,而且也說不出口,他又太想找個宣洩情緒的出口。


    在衛未一十幾歲以後的生活裏,他一直都在扮演一個刺蝟,鼓起滿身幼稚的刺針對著整個世界,不屑地看著每一個人,毫不在意地挑著身邊每個人的痛處,這些似乎就是衛未一保護自己的方式,可是到了身邊隻有自己的時候,他又在角落裏不住地張望,期待有一個人能走過來。


    最近的衛未一倒是對人都不太設防,因為季布?他不太清楚,前幾天他閑著沒事重看加勒比海盜,突然特別矯情地想明白了,是因為他也把自己的那整顆怦怦跳的心放在季布那裏了,所以他覺得自己是安全的,心裏有點滿足有點期望地看這這個世界,就覺得這個世界也在和顏悅色地對待他。所以私心裏就先把總是願意聽他說話,總是會給他回答的尼瑪當做了朋友。


    衛未一吃過了飯,洗過澡,濕淋淋地又給另外一個人發了一封郵件,那是一個他付了錢之後一向都跟他合作愉快的人,他剛剛點了發送,季布就走進來嚇得他的小心肝亂蹦,季布隻是進來把他抱走,帶回到臥室去。


    “季布,來年的平安夜你還會跟我一起嗎?”衛未一問他,“會吧?”


    “胃還疼嗎?”季布就好像的確沒聽到他的問話似的。


    “來年的平安夜你要陪你老婆嗎?”衛未一皺起眉頭,心髒好疼,這樣下去,自己怕是真要得心髒病了。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咫尺陽光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小模小樣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小模小樣並收藏咫尺陽光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