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被虐狂?”季布捅捅他的臉,聽見衛未一輕輕笑了,在他的身上吻了一下,然後低低地說,“我是喜歡你啊季布,我看見你的時候就知道,就是你。”


    季布的手,終於放在了衛未一的頭髮上,輕輕撫摸,衛未一在他的手腕上親昵地吻了一下。季布問他,“你爸爸經常揍你?”


    “當然了,我不合他的心意了,他就揍我一頓。這樣也很好,這樣無論我做什麽就都不覺得欠他了,彼此扯平。”衛未一說。


    “你跟男人上床,被你爸爸發現的時候,他也是打了一頓就再不管你了嗎?”


    “嗬,那次最狠了,我都已經被他打骨折了,他還能怎麽樣呢?”衛未一笑了一下,“那天我以為我會被他打死,等到我想跑的時候發現自己已經跑不動了。那時候我心裏反而很平靜,覺得終於還清了,既然是他生下了我,我把生命還給他的時候,也就終於自由了,沒有了什麽期待也沒有什麽痛苦,還感覺很高興。隻不過後來在醫院躺得很痛苦。”


    “你爸爸……真夠狠的了。”季布緩緩地說了一句。


    衛未一在他懷裏蹭蹭,“誰的父母得知自己兒子是同性戀的時候差不多都這樣吧,恨不得兒子趕緊死了,或者自己沒生過,總之不要活著丟人現眼,讓自己絕望。”季布摟著他,心裏吃了一驚,還以為衛未一什麽都不懂,也不會去想別人的感受,可是原來他其實也知道。


    衛未一想起了什麽似的,抬起頭,看著季布說,“我知道你不會想要任何人知道,我也不會讓人知道你的事的,我可不想讓你那麽痛苦。我可以偷偷地待在你身邊。要是萬一,還是給他們知道了,你就都推在我身上,反正老頭子本來就知道我是什麽樣的,我會告訴他們是我逼你的,老頭子也知道我就喜歡欺壓良善。”


    季布拂開衛未一額前的碎發,“用不著你這麽仗義。”衛未一也笑了,好像覺得自己說得的確有點太了不起了,靦腆地趴回季布的胸前,“總之我就是這個意思嘛,別看我這個樣子,我也會為你著想的。我是活得亂七八糟,可是我不會把你拖累的同樣亂七八糟。”


    季布沒有說話,他本來不願意跟人粘得太緊,以前即使跟人上床也不會跟她過夜,往往是完事之後立刻就躲出個地月距離來,不知道算不算生理潔癖。也沒有哪個女人能像衛未一這樣拉得下臉來黏人黏到這程度,這麽一點小年紀,還長了個腦含量缺斤少兩的劣質腦袋,就這麽暖烘烘地硬賴著趴在自己懷裏說些自以為是的傻話。季布想起就在今天早些時候,還差點把他壓在車輪底下,衛未一做事,還真是不計後果,不計代價,也不計未來啊。這樣輕率莽撞,如果季布自己是個旁觀者,現在已經在感嘆,他最後能得到什麽呢?可是現在季布卻心思複雜地撫摸著他,這個就是愛撫?季布還不知道,也沒去想這個下意識的動作,因為那之前他隻有女人,而且也不會在非做愛的時候這樣一直撫摸,動作就像衛未一摟著他的老虎貓。


    艾米曾問他,要挾他的男孩是為了要什麽,他的身體還是愛情?季布說他剛剛虐待過他,如果他不是受虐狂那他要的就他媽是愛情。艾米就苦笑,如果他要的是愛情,那你隻要稍微給他些陽光,他就會皈依你,心甘情願地把攥著的你的把柄還給你,因為想要愛情的話,最後要的都是純粹,他自己都不想攥著那東西讓愛情摻雜。季布猶如醍醐灌頂,於是一麵享受著衛未一的身體,一麵算計著他。


    衛未一渾然不覺,在季布懷裏甜睡酣夢。


    第15章


    放心地在季布的房間裏過夜這種特權可不是容易能拿到的,衛未一覺得自己實在運氣太好了,本來想第二天還要跟季布膩在一起,可是一大早他就被季布踢下了床,趕他去學校。他說他那書念不念都是一樣,季布就毫不留情地又給了他一腳。


    衛未一磨磨蹭蹭地穿了衣服,去樓下吃了點王阿姨準備好的早點。又拿了一份早餐殷勤地端到季布房裏,然後蹲在季布床邊看了一會季布的睡臉,正看得入迷,季布張開了眼睛,剛從回籠覺裏醒來睡得稀裏糊塗,伸出胳膊猛地勒住衛未一,把他壓過來,吻在唇上。


    雖然有點粗暴,可是卻是回味悠長的一個吻,讓衛未一直到走進校門的時候還在傻笑。


    學校的生活對衛未一來說不但乏味,而且還很愚蠢。他慣常做的事就是在課堂上打遊戲,公開拿老師的話開玩笑,嘲諷老師的語病然後再譏諷他們的憤怒,生活對他來說很不愉快,而且他也很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同樣讓別人也很不愉快。


    隻不過今天不太一樣,衛未一安安靜靜地趴在桌子上,在本子上畫一隻線條複雜的變形金剛。有個粗粗胖胖的優等生髮捲子的時候碰掉了這個小閻王的筆袋,緊張不安地給他撿起來,衛未一也隻是點點頭,還客客氣氣地跟人家說了聲,“沒關係。”


    衛未一的心思不在這兒,有了季布,他實在不覺得生活對他還有多大的虧欠。


    午休的時候,衛未一想逃課回家,想來想去,如果季布不在家他回去也沒有意義,如果季布在家,看早上的情形,他逃課回家又鐵定會被季布收拾。隻好堅持到晚上,那時候季布會回家麽?會吧。衛未一嘆口氣,還是不確定啊。


    衛未一不想去學校食堂,不願意沒事跟人擠在一起,隨便買了麵包牛奶,就溜達到兩棟教學樓背麵的犄角裏,這裏平時沒人,衛未一常常逃課在這裏發呆。


    隻不過今天沒可能那麽悠閑,衛未一剛咬了一口麵包就看見三個男生筆直地朝著他走過來。衛未一坐著沒動,其中一個男生他看著有點麵熟,可是一時又想不起來是在哪見過,他吃著麵包看著三個男生把自己堵在角落裏。


    “衛未一,你為什麽隨意拍別人?”那個高高壯壯的男生嚴肅地看著他。


    衛未一咬著麵包,“喔——”了一聲,想起他是誰了,張口就是,“你是那個同性戀男生!”


    那個男生黝黑的麵部脹得通紅,勉強維持的那種優等生的冷靜終於崩潰了,舉起拳頭就向衛未一打過來。那個姿勢實在是太不專業了,他的拳頭還沒過來,衛未一叼著麵包,抬起一條腿一腳狠踹在他下身的重要部位上。那男生“嗷”地一聲就蹲下身去,衛未一就是這個德行,雖然是個小混混模樣的外形,可是從來也沒把自己定位在那上,從不混幫派,也不要麵子,打仗的時候不講究什麽規矩,素來是怎麽實用怎麽來。他個子小,身材瘦弱,力氣也就小,又經常得罪人,不速戰速決以一敵百,這些年早就被人揍成零碎了。


    兩個男生也不怎麽濟事,一個去查看那個被踢蹲下的男生要不要緊,另一個擺出狐假虎威的流氓架勢,抓起衛未一的衣襟,氣勢洶洶地打算狠扁他一頓。衛未一比他快,猛吸了一口氣,腰部用力帶動胳膊輪上來,一記勾拳從下向上準確地打在那男生鼻子上,鼻血飛濺。


    第三個男生還能來得及跟衛未一互動幾拳,可是打不到衛未一的要害,反而被衛未一打得鼻青臉腫。衛未一占了上風也不戀戰,立刻跳過欄杆,頭也不回地跑了。


    隻不過這種事能躲多久呢?大概三十分鍾,三十分鍾後主管紀律的副校長夥同班主任一起來到教室門前。這個副校長甚至都沒費心多問班主任一句哪個是衛未一,衛未一在學校領導層裏還是頗有些知名度的,這是謙虛著說,其實可以說【衛未一】這三個字對學校的所有領導來說都是如雷貫耳。


    老子是個房地產商,家裏也算得上是元寶滿地滾的那種殷實程度了,加上進校的時候人又來路不正,所以哪個學校領導是沒拿過衛未一老子好處的?就算做人不妨黑些,拿了人家的錢還是可以一推三六五。但是房地產商那都是什麽角色啊,沒聽說有不跟高官勾結的,衛未一的老子平日結交的,說得上話的,都是決策層麵上的人物,學校領導也是官,宦海沉浮,最重要的是人脈,誰不願意巴結那個八麵玲瓏長袖善舞的衛援呢?誰不想成為他關係網中的一個結點?


    所以每回衛未一但凡惹事,最痛苦的不是衛未一,是學校領導。副校長要跟衛未一了解核實了一下情況,衛未一根本不答他的問話,他技沒窮也得裝黔驢,把找家長的任務交給了班主任之後就躲了,他可不願意得罪人。


    班主任是個三十多歲的女性,被衛未一氣得早生華髮很多年了,早就掌握了衛未一老子的電話號碼,可惜撥了三五次也沒接通。知道衛援是個大忙人,想找他也不容易,嘆了口氣決定退而求其次,“我聽說你父親最近再婚了,你繼母的電話是多少?”


    衛未一哼了一聲,“她比老頭子還忙,昨天就去了國外。”


    班主任不太相信衛未一的話,“衛未一,我告訴你,你把同學都打到住院了,沒有家長來學校處理這件事是肯定行不通的。馬上找一個能聯繫到的對你付得起責任的家人!”


    衛未一跟她對峙著,最後班主任說了一句比較世俗易懂的話,“你想要被打學生的家長把這件事鬧到多大?”


    衛未一的手插在口袋裏擺弄著相機,不確定地說,“有一個……哥哥。”


    第16章


    剛剛發生的事對季布來說,還真是有點匪夷所思,他剛從學生處辦公室走出來,就接到一個陌生女人打來的電話,對方用克製的嗓音禮貌地請他去一趟衛未一的高中,處理衛未一的傷人事件。掛上電話的時候他覺得異常憤怒,原因有二,其一是,不是動物的衛未一竟然會有傷人事件,其二是衛未一竟然敢把自己的電話號碼上繳出去,聲明自己是他父母不在時期的監護人。


    季布走進昔日學校教學樓的時候正趕上亂糟糟的下課,他大踏步地穿越人群,引起不少女生的側目。高大時尚的季布在這群低齡書呆子聚集的地方格外紮眼,有幾個活潑的女生甚至笑嘻嘻地一路跟著他。


    季布找到了三樓的教師辦公室,門大開著,衛未一抬頭看到季布時身體無聲地向後微微一仰,看這個德行,這小崽子竟然沒料到他會來。季布看著他的眼光很危險——你居然敢麻煩我?季布看得衛未一低下頭去,這才覺得舒服了一點。


    “您好,您是薑老師吧?”季布禮貌地向距離被罰站的衛未一最近的一個女老師打了招呼。老師看著季布吃了一驚,然後才緩過神來,站了起來,“哦,你是衛未一的哥哥吧,你跟衛未一和衛援先生長得一點都不像,我還真沒想到。”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咫尺陽光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小模小樣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小模小樣並收藏咫尺陽光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