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布利克開始調動大屏幕,嚐試聯係艦上的各個隊伍,這應該是他最後一次發動號令了,他還是希望自己的戰士們現在至少還能聯係上。


    好消息是大屏幕上顯示全艦成員待命,時刻準備聽取法布利克的下一步指令。


    法布利克直接打開了緊急會議網絡,接收到這個鏈接的各個級別隊伍的負責人將會直接通過全息投影與在駕駛艙的法布利克進行對話。


    法布利克說:“都到齊了吧,清點一下各個隊伍現在的情況。”


    僅僅過了大概十秒,駕駛艙內就突然出現了十幾個全息投影人像,如此真實的影像仿佛就像是本人瞬間移動到了這裏似的。


    法布利克用手指一個個點著數有多少個隊伍到了:“三個支隊隊長全到,除了留守在深海基地的411小隊以外,其餘八個小隊隊長全到,很好,至少大家還沒有嚇得跑路。”


    三支隊隊長笑著打岔說道:“您看現在還有哪裏可以跑,不過這種情況也習慣了,軍人就該習慣這種突如其來的死亡。”


    法布利克點了點頭,雙手撐著椅子站起身來,長吸了一口氣,看著眼前的眾人,這些人都是他的部下,有些是阿戈爾愛國陣線成立時才來到自己手下的人,有些是多年前還在阿戈爾軍的時候就已經並肩作戰過的戰友。


    法布利克踱步:“諸位,眼下的情況,想必你們應該是知道了,我們遭遇的是次生代,傳聞中的邪靈,那可不是像之前我們對付的小魚小蝦那樣的小家夥,那是已經具備神性的生物,再加上我們已經進入了神域,結果會是怎樣,我也沒必要多說了吧?”


    眾人沒有回應,因為他們都知道答案是什麽,但沒有人願意把這個事實說出來。


    法布利克繼續說:“我想給大家講一個故事,一個真實的故事,當年弑神計劃結束後,有一個士兵問我,是不是以後就再也不用像過去那樣在戰場上拚死拚活?是不是我們終於可以休息了?我當時沒有直接回答他這個問題,因為我知道這個士兵的所有家人都在這場戰爭中死去了,而他也在戰場留下了不可抹去的痕跡。”


    法布利克指了指自己的左臂:“那個士兵的一隻手在戰場上被海嗣給直接拖斷了,在那種環境下,根本不可能找到他的斷臂,我們利用阿戈爾最強的生物仿生技術才為他重新打造了一副新的手臂,也不知道那隻手用著怎麽樣。”


    他又指著自己的眼睛:“他的右眼,因為被海嗣的組織液腐蝕,徹底失明,我們曾嚐試利用阿戈爾最先進的眼科技術去醫治他的眼睛,但這一次沒那麽幸運,醫生說,組織液直接將他的整個眼球腐蝕成了膿水,並且徹底摧毀了他的視神經,已經沒有了複明的可能。”


    法布利克又繼續說道:“拜阿戈爾醫療所賜,他的身上傷痕累累,但依舊可以一次又一次奔赴戰場,但我知道,那滋味可不好受,仿生手術的適應性可不像我們這樣的深海獵人,一下就可以修複身體,他無法做到像過去那樣熟練使用自己的手臂。”


    法布利克抬了抬頭若有所思:“當時我問他,如果這場戰爭結束了,你有什麽打算,你們猜他怎麽說?”


    法布利克笑了一下:“他說,他想要回家休息,我當時知道他的身世,所以不好明說,隻問他你的家在哪裏,你直接回去就好了,記得好好生活。”


    法布利克停下了腳步:“然後他告訴我,他想要回他的老家,他想要回卡普亞城,那是他從他爺爺那裏聽到的城邦,他爺爺說過一定要把他的遺物留在卡普亞城,他想要去完成爺爺的心願。”


    卡普亞城,那是一座同幾十個海底城邦一樣在戰爭爆發後淪陷的城邦之一,至今未被收回且被徹底遺棄,並且隨著阿戈爾的後退,他們已經離這些城邦越來越遠。


    法布利克說:“你們知道嗎,他當時是用一種近乎天真的語氣對我說的,他似乎是真的以為可以回到卡普亞城了,就像當時最開始聽到那個消息時的絕大多數人一樣。”


    二支隊隊長說:“沒錯,當時我們都準備收回淪陷城邦的行動了,但後麵的事……”


    法布利克歎了口氣:“當時阿戈爾軍已經開始嚐試反攻,雖然當時已經沒有了獵人軍團,但我們依舊有把握能夠在神陷入沉睡的時候奪回我們的故土,隻是事實證明,我們錯了。”


    法布利克繼續說:“阿戈爾曆1102年(泰拉紀年法1095年)1月5日,阿戈爾軍發動了新年攻勢,以克洛維斯和貝蘿度格達為跳板,開始了最後一次的大規模反攻,阿戈爾軍出動了三個集團軍的兵力,向著大海深處進發,我們似乎一度看到了希望。然而,當我們來到大海的時候,我們發現,那些怪物根本沒有因為神的沉睡而變得弱小,他們依然猖獗,依舊強大,而我們的火力則會被他們輕易適應,再也沒有了威力。”


    法布利克:“新年攻勢僅持續了一個月就草草收場了,當時吹得震天響的行動結果成了做做樣子,阿戈爾軍在那場行動中陣亡了三千多名士兵,雖然以當時出動的三萬兵力來看確實不算特別慘重的損失,但最終的結果則是徹徹底底的失敗,自此之後阿戈爾便再也沒有了任何攻勢,轉而變為退守,持續至今。”


    法布利克從他的口袋裏掏出了一支鋼筆,那支鋼筆已經是鏽跡斑斑,早就已經寫不出任何字來,沒有任何使用價值了。


    “這就是那小子當年說的爺爺的遺物,其實就是一支筆而已,他說是想用這支筆親手寫下收回卡普亞城的經曆,為了這點兒事他竟然全然不顧自身的傷病經曆選擇退役,而是再次跟隨阿戈爾軍參與了這次新年攻勢,僅僅隻是為了回到那座已經淪陷了幾十年的城邦去。”


    而後,法布利克將那支筆插進了自己右胸的口袋上麵,仿佛像一束紀念逝去之人的哀悼。


    “那個小子最後死了,那比人都要粗的觸手,直接把他攔腰斬成了兩截,他胸口以下的身體直接成為了海嗣的養料,我們找到他的時候隻剩下了他上半部分的身體,那時的他或許已經離開了很久。”


    法布利克沉默了一會兒,仔細看著眼前的這十幾位隊長的神情,仿佛是在嚐試看出他們的此時的念頭。


    “諸位,這就是一件非常微不足道的故事,那個士兵現在或許已經沒有人記得他了,能和我搭上話的緣故也隻是因為我覺得他比較有趣,僅此而已,但這個比一百多年前的古阿戈爾電影都老套的情節,讓我一直牢記至今,你們知道這是為什麽嗎?”


    二小隊隊長直接幫法布利克回答了答案:“為了讓我們認清現實,或者說,為了讓阿戈爾人認清現實。”


    法布利克仰天大笑,那是一種釋懷一樣的笑,人在死之前,之前一些隱藏的情緒也會釋放出來。


    “不愧是我帶過的兵,也不愧是同我一同追隨軍團長的人,諸位有一個比很多阿戈爾人都要更強的一個優點,那就是清醒,降臨戰爭把沉迷美夢中的阿戈爾人給全部打醒了,但戰爭後期對現實的逐漸麻木和弑神計劃結束後又重新沉迷幻想,已經成為了不少阿戈爾人的精神寄托,說難聽點,就是毒品!”


    法布利克:“在執政院的粉飾下,有一些人真的就以為戰爭已經結束了,大部分人甚至覺得剩下的頂多不過是阿戈爾兩派之間的紛爭,隻要阿戈爾不再向深海邁進,那些遠古的家夥就威脅不到他們。”


    法布利克又繞到了之前他坐的那個椅子後麵,用手用力拍打了那個由粒子生成的椅子,直接讓那把椅子解體。


    “更有甚者,原初派的一些敗類甚至開始向深海的勢力妥協,他們縱容、靠近、美化那些渣滓,放任深海教會在阿戈爾的擴張,我不知道在原初派的科學院和技術院內,究竟有多少執政官已經成為了那個所謂神的信徒,但我知道,他們的所作所為,已經站在了人類的對立麵!”


    法布利克話鋒一轉:“而我們這邊的執政官們,又在做些什麽呢?在爭吵,在綏靖,在一次又一次向原初派讓步,軟弱無能!我不敢相信現在都法科學院的內閣現在已經默認了這一切的合理性,甚至為了自己的既得利益,打壓一切可能威脅到兩派瓜分利益的力量,連像軍團長這樣的傳奇英雄也要打壓!執政院已經徹底變成了愚弄民眾的把戲和實行霸權的工具!”


    “所以,兩派互相爭鬥到現在,得到的是什麽呢?來!讓我們來欣賞一下執政院這麽多年來的努力成果!”


    法布利克用手指向了正對麵,那個方向,是氣勢磅礴的邪靈,大群的呼喚聲還一直在他們的腦海中徘徊,不計其數的觸手在這漆黑的水下翻天覆地,那些猙獰的眼睛正在注視著“深藍”號,注視著他們每一個人。


    “這就是他們對民眾說的戰爭已經結束!老子從水缸裏拉一條魚上來問它,它都不會信!現在他們甚至已經猖獗到騎到我們臉上來了!”


    法布利克用他那已經變得赤紅的雙眼盯著邪靈,盯著那比他多幾千幾萬倍的眼睛,沒有一絲的退縮。


    “有些時候,那些人類還不如這些海嗣明白事理,你們聽到剛才這隻次生代用大群的呼喚發出的聲響了吧,我覺得它說的很對,威脅我們的,便要驅逐!”


    所有隊長全部立正站立,做出時刻準備戰鬥的狀態。


    “把這些海嗣,一個不留,全部驅逐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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