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遠山把應遙放在自己打坐的玉床上,想了想覺得不對,又從芥子戒裏翻出一張普通的軟床把他挪到上麵,心疼地看了眼自己的玉床上被劍修的道心留下的「入世」二字,伸出兩根手指在他脈上輕輕一搭,然後嫌棄地「嘖」了一聲。


    劍修壯得像頭牛蠻,就是有點寒氣入體,加上沒有靈氣不能辟穀餓暈了。


    應遙被卓遠山塞進軟床上的被子裏時就清醒了,他有點迷糊,隱約記得卓遠山警告過他在床上不能睜眼,就閉著眼睛假寐。


    這一覺睡得天昏地暗,中間似乎有人把他拽起來餵他喝藥,應遙眼也不睜地夠到了藥碗,摸了摸碗壁覺得不燙舌頭,舉到嘴邊咕嘟咕嘟兩口咽了,把藥碗隨手一丟又要往枕頭上倒。


    卓遠山回頭拿個蜜餞的功夫就發現藥碗滾到了地上,他不滿地盯著應遙唇邊的藥渣看了片刻,捏開他的下頜把手裏的蜜餞丟進去。


    應遙舌尖嚐到了甜味,他咂了一下嘴,嘟囔道:「哪個兔崽子……拿老子的血汗錢去買糖了?」


    卓遠山體貼地沒說話。


    他由這句抱怨想到了另一件事,把神念延展出去,發現應遙的師傅已經找到了他的斷劍,被應遙的兩個同門師妹打暈了,正抬著往雪山外走。


    魔修居高臨下地窺視了一會兒,冷哼一聲收回了神念,打定主意不再關注。


    他整了整自己的袍子,隨手把應遙和床扔進了仙宮內一間空屋子,起身召集下屬魔修分這次巡視的獎勵去了。


    後半夜應遙半夢半醒的時候聽到門外有人在刻意高聲議論他:「主人新帶回來的那個劍修和放在心上的公子長得好像啊……」


    而另一個聲音輕蔑地說:「不過看起來一副下賤坯子的樣子,還不知道怎麽討了主人的歡心呢。」


    應遙被這兩個聲音吵醒了,他翻了個身,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他們口中的下賤坯子說的是自己,情不自禁地抬起手摸了摸自己都嫌糙的臉,茫然地想:他們認真的?


    他住的這個院子在卓遠山的仙宮裏應該很荒僻,推開看不見半點花草的艷色,滿眼都是雪,隻有在日出日落時才有點兒顏色,應遙看了兩眼就覺得無趣,合上窗戶仰麵靠在椅背上閉著眼睛琢磨劍招。


    卓遠山嫌他現在修為太低,讓下屬送來一箱子補靈丹和築基丹就再也沒聽過消息,應遙把補靈丹當飯吃了兩天,第三天一覺起來發現自己又回了金丹期。


    他一臉茫然地靠在牆上打了個坐,最後不得不承認香席爐鼎之體確實得天獨厚,奈何這修為空中樓閣,用著像是隔了層紙,不能像自己一點一滴修煉出來的驅使得那樣得心應手,但總歸是個金丹,修煉劍意勉強夠用了。


    結丹有一個雷劫,大約是應遙修為沒了境界還沒立即跟著跌下去的緣故,雷劫並未如期而至,所以當應以歌拿著他已經被廢了修為的消息找上門時並沒有什麽防備。


    應遙坐在床邊看著他柔柔弱弱地走進來,雙目含淚地說:「我不想的,叔叔不要怪我……」


    應以歌身上穿的法袍就是應遙把自己賣上十遍也買不起一個衣袖,他托著下頜看了一會兒他委屈的被逼無奈的模樣,輕蔑地拍了拍手掌,站起來巧妙地避過法袍的防護符文,拎著他的領子把他丟出了自己的院子。


    應以歌一頭紮進了門口的雪堆裏,像個小兔子一樣紅著眼睛跑了。


    果然卓遠山當晚找上了門。


    應遙閉著眼睛躺在床上,無事生非道:「我看卓世叔錦衣玉食地供著他,他一皺眉連碰他一下都不敢,實在不像對晚輩的態度,反而像給自己找了個祖宗。」


    卓遠山冷冷道:「我樂意。」


    應遙沉默了下:「這麽說……我是不是長了輩分?」又興致勃勃地說,「來,叫聲祖宗讓我聽聽。」


    第七章


    卓遠山臉色陰沉地抬手扇了他一巴掌,他這一下下手有點腫,應遙一歪頭咬到了自己的舌頭,疼得倒吸了一口氣,把血從嘴裏吐出來,毫不在意地哈哈大笑起來。


    但他確實是把卓遠山激怒了,魔修死死掐著他的腰,應遙的喘息和笑聲都被他擺弄得變了調,等到卓遠山消了氣,應遙的腿已經僵得並不起來。


    他用手肘撐著上身坐起來把僵硬的腿搬了一個舒服的位置,再脫力地倒回床上,閉上眼感受了一**體裏的靈力,最後不得不承認金丹期的爐鼎看起來確實耐操。


    卓遠山花了半個晚上的時間隻採補走了金丹裏不到一半的靈氣,剩下一半還安穩地呆在他的腹中,應遙睡不著覺,幹脆躺著調動靈氣滋養幹涸的經脈。


    然而靈氣途徑長強穴時身體裏突然湧出了一股奇特的酸癢感,應遙整個人忍不住哆嗦了一下,往下肢的流的靈氣停頓了片刻,那股酸癢感就變成了更奇怪的酥麻,他咬了一下嘴唇,聽見從自己口中泄出的呻吟聲,不由得皺起了眉頭。


    修行「入世」的劍修通曉人事,但他一時沒能分清這是爐鼎之體帶來的變化,還是卓遠山剛剛離開的緣故,他遲疑地把手放在腿間,然後鬆開了皺起的眉頭,感覺無趣地挪開了手。


    還不如修煉劍招舒服呢,劍修想。


    他驅使著靈氣毫無滯澀地經過長強穴流向下肢,片刻後雙腿從僵直中恢復過來,他活動了兩下膝蓋,赤著腳走到臥房外,把屏風堵在門口,再把中間的桌椅挪開,倒出來一塊空地,先對自己用了兩個清身訣,然後從自己的芥子戒中扛出來一個五六尺長的方形木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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