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問他為什麽不會累,他說:“就是把床上的力氣用在跑步上。”


    秦向漢這個流氓。


    第157天


    我腿酸,跑步跑出來的。


    領導午休時抱著檸檬茶坐在我對麵,壓低聲音說:“我都看出來了。叫你男朋友節製一點。”


    我也壓低聲音說:“我們分手啦。我是跑步累的。”


    她說:“別啊,我很萌你們的。”


    我說:“我的性格不適合談戀愛。”


    她說:“談戀愛還挑性格啊?喜歡就行了啊。”


    第159天


    經常和我吃飯的那位同事問我:“郝斯年,你直過來了?”


    我說沒有。


    他說:“我聽到好多人說你在和領導談戀愛。我就說,怎麽可能。不過你們確實走得很近。她是腐女吧?”


    我發現這位同事有某種奇特的天賦。


    他說:“我是腐男。”


    世界真奇妙。


    他說:“她覺得你們誰攻誰受?逆cp的話我就不去和她相認了。”


    你們地下黨真可怕。


    第160天


    他們相認了。而且決定給我當感情顧問。我們三要去聚餐。


    我給秦向漢發消息,說:“我要和朋友聚餐,不和你吃了。”我們分手了,不和他吃就是不和他吃,都不用說“對不起”。


    他們覺得我這種想法不對,沒分手也不需要說“對不起”,他是我男朋友,不是我老闆,太禮貌的話會顯得很生疏。


    他們還覺得四個人吃飯也挺好的。然後秦向漢就過來了。


    我說:“我們已經分手了。”


    領導說:“知道你們分手了。來,坐一起,近一點,別鬧,再鬧給你加工作。”


    怎麽可以這樣以權謀私?


    第161天


    我覺得我已經好很多了。昨天那一頓把工作中的朋友攪進生活裏的聚餐也吃得很開心。


    周日要去爬山,我把心理諮詢改到了周六。醫生說我看起來起色比以前好很多。


    等我完全好了,我要給秦向漢道歉,然後和他複合。我想和他好好過日子。


    但是我就要去美國了。


    我也不知道該怎麽辦。


    第162天


    1.


    我們爬了四個小時才到頂,主要是我總是要停下休息。我們在半山腰的一個涼亭遇到了一位爺爺,老爺子神采奕奕的,一點也不顯疲態。他停下來喝水,周圍的人就問他:“老爺子多大了?”


    他說:“73啦。每次爬山都有人問我年紀,老當益壯,我每周都爬山。”


    說話間有個奶奶也走進涼亭,捧著幾顆野果,對爺爺說:“老伴,溪邊的果子熟了。我查過,可以吃,你嚐嚐。”


    秦向漢咬著我耳朵說:“我們老了也像這樣。”


    那位爺爺突然就看向我們,嚇得我們立刻站得筆直。他說:“這兩個年輕人不錯。走,我知道一個景色特別好的地方,地圖上沒標,我帶你們去。”


    奶奶說:“這個老傢夥每次都要逮個把人炫耀他的秘密發現。”


    2.


    秦向漢對我說:“你那個包裏水多,我們交換背吧。”


    其實差不多的。


    交換書包時他偷偷捏了一下我的手。


    他肯定是想擁抱我。


    我也是這麽想的。


    3.


    “景色特別好的地方”有一顆造型奇特的大樹。我爬到樹上,讓秦向漢拍照。奶奶讓他也爬上來,她給我們拍。


    這是我們的第一張合照。像兩隻抱在樹上的大猴子。


    4.


    想和他擁抱,想讓他抱我。


    5.


    我半夜裏偷偷爬到秦向漢床上,被起夜的顧梓梓逮到。他居然也爬過來。


    我要趕他下去,他悄悄說:“兩個人睡覺多可疑啊。我這是給你們打掩護。”


    對床的大兄弟說:“就他們那玻璃櫃,別掩護了。饒了那張床吧。”


    你們怎麽都不睡覺的!


    顧梓梓撓撓鼻子,回自己的床鋪去了。


    我就很尷尬了,不知道該不該回去。然後就聽到秦向漢使勁憋卻沒憋住的一聲笑。


    你怎麽也不睡覺?


    我要回去!


    他一翻身,把我摟在懷裏,笑著說:“快睡吧。”


    第163天


    昨天隻是個意外。


    以後當然睡自己床上。


    這個床鋪我買了四個月的。


    第173天


    1.


    顧梓梓明天就要去下一個城市,青旅裏二十幾號人決定為他餞行。秦向漢毫無疑問地被分配掌勺,我就自告奮勇去擇菜。


    2.


    其實我也不會擇菜。


    我真是個嬌生慣養的小公子。


    結果就變成秦向漢擇菜加做飯,我負責遞盆遞水遞菜鏟。


    他貼在我耳邊說:“老伴。”


    我一哆嗦,杯子裏的水灑進了水池裏。


    我說:“馬上重新接水!”


    3.


    我要向秦向漢坦白。


    4.


    顧梓梓,二十歲,比我還小兩歲,卻已經去過很多地方。他一邊喝酒一邊說旅途中的新鮮事,連走在路上被野狗追也能說得仿佛武俠大片。


    我以後也想旅行!還想和科考隊一起拍紀錄片!幕天席地,我可以趴在秦向漢身上,心跳和遠方野獸的腳步聲交織,星空在我們頭頂呼吸,整個世界是神秘浪漫的鼓點。


    5.


    有人會彈吉他,顧梓梓就跟著吉他唱跑調十萬八千裏的歌。


    別人就笑他:“顧梓梓,你這唱的和人家彈的完全是兩首歌。”


    顧梓梓就說:“聽我唱歌就別聽旋律了,聽聲音,我這嗓音多動聽啊。”


    行行行,你顧大百靈鳥,怎麽唱都好聽。


    他說:“我女朋友最喜歡聽我唱歌。”


    那說明她對你是真愛。


    他繼續說:“但是她自殺了,在宿舍裏。她想去很多地方旅遊的,還一個都沒去呢。”


    接著他就衝過來抱著我的脖子,哭哭啼啼地說:“郝斯年,我很喜歡你的!你不要死呀!”


    他說:“看到你我就想到我女朋友。你要堅強呀!”


    我堅強著呢。我不會自殺的。


    他坐在我腿上,對秦向漢說:“你要好好陪著他。陪著,不許走!我就是沒有陪著她,連最後一麵都沒見到。”


    秦向漢從後麵抱住我,說:“我一直陪著他,一直陪著。”


    顧梓梓拍拍秦向漢的頭,說:“好孩子。”


    秦向漢比你大八歲呢孩子。


    6.


    山早就爬過了,但我們還是每天夜跑。其實和秦向漢夜跑也挺好的。


    我帶他去了我的大學。操場角落的灌木叢還在,我們就盤腿坐在地上。


    我說:“秦向漢,我騙了你,9月的時候我是在簽證大廳遇到夏琪的。過完年我就要去美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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