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冬天的,外邊還下著雪,幾個小姑娘裹得嚴實,也抵不住難捱的冷風,鼻尖泛著紅。


    喬珞關好車門,主動走過去,和幾個小姑娘拍了張合影,鏡頭裏邊他穿著米白色的羽絨服,上邊拉鏈沒有拉到最頂端,露出裏邊一截偏白的脖頸,和好看的鎖骨。精緻的麵容掛著三分笑意,好看又立體。


    幾個小姑娘慌忙把照片存好,臉色更紅了。她們特別知趣地道了謝,鼓勵喬珞好好拍戲。


    喬珞點頭應著,語氣很和氣,和平日裏裝出來的溫順不同,是那種很真心的神態。這世上沒有誰有義務對另一個人好,有人這麽喜歡他,不管是出於哪種原因,都是讓人心暖的。


    和幾個小姑娘告了別,喬珞轉身進了劇組。到攝影棚的時候,一眼就看見林亞然坐在他常坐的位置旁邊,手裏捧著一疊劇本,笑容燦爛。


    「師哥,你來啦。」瞧見喬珞,林亞然眼睛跟著一亮,乖乖地站起身來,特別規矩,說話都不自主的帶著幾分討好。


    剛和大金主鬧掰就見著前金主現在的小情人,喬珞瞬時有些糟心。


    林亞然似乎是看不出喬珞的冷漠,一步一步跟著喬珞進了化妝室。


    「師哥,我剛接了鄭導的一部戲,正好隔壁的戲份殺青了,就厚著臉皮過來圍觀學習下。鄭導一直誇您演技好,咱倆又是同一個公司的……」


    林亞然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羞澀道:「我有個不合理的請求不知道該不該說。」


    喬珞看了眼手上的腕錶,目光移到麵前的鏡子上。鏡子裏邊,林亞然站在他身後,雙手侷促的捏著劇本,又乖巧又聽話,像個無辜的鄰家小弟弟。


    偏偏喬珞最討厭這樣的鄰家弟弟。


    喬珞不鹹不淡地扯開唇角,鏡子裏邊,他彎著眉眼,掛著平日裏的慣常笑意,嘴邊卻吐出不冷不熱的幾個字,「既然知道不合理,那就別說。」


    林亞然被噎了下,神情訕訕,好若尷尬到了極致。他眸中的光亮一瞬間暗淡下去,又委屈又可憐的垂下頭,過了好一會才幹巴巴說道:「喬哥你別生氣,是我說錯話了。」


    喬珞扣了扣桌麵,沒再理會林亞然。林亞然自找了個沒趣,自己委委屈屈地走了,活像是怎麽被欺負了似的。


    喬珞心底更煩。


    喬珞不喜歡林亞然,或者說,壓根就不喜歡這種款的。


    當初喬帆追求真愛,在他父親亡故後一門心思琢磨著改嫁,就帶回來過一個小男孩,和現在的林亞然性子很像。


    喬帆的情史複雜,因為家族的原因和程家聯姻,生下了他。後來他父親出了車禍,又帶著他要改嫁那個沒權沒勢的真愛。


    可惜喬帆的真愛不領情,在喬家垮了後,扔給喬帆一個外邊生的野種,自己跑了。喬帆也不知道哪根神經搭錯了,巴巴的養著真愛和別人的孩子,倒是癡情的好像沒有一點怨言,對他這個親兒子,卻總有種愛答不理的意思。


    當初那個被喬帆帶回來的孩子,從小跟個小尾巴似的追在喬珞後邊跑,買個小玩具都先讓喬珞玩,等喬珞玩膩了自己才滿心歡喜的拿過來折騰。


    人心都是肉長的,喬珞原本不喜歡那個小孩兒,時間長了,也就慢慢接受了,有什麽好吃的好玩的,都會帶著小孩一塊,態度不算好,卻也沒苛待過他。


    直到後來,他無意間看到那個小孩挽著袖子抹眼淚,攤開手臂,指著上邊的青紫和喬帆說,那是他掐的。


    就在那個瞬間,喬珞心底涼了半截。


    後來,喬珞被喬帆安排進了住宿學校。那個小孩隔三差五打電話過來,嘴很甜的喊他哥哥,委委屈屈地說想他。他隻覺得一陣噁心。


    喬珞早過了委屈失落的年紀,想起這些來,也沒有什麽好抱怨的,他就是純粹討厭那時候眼瞎還無助的自己,和跟那個小孩處處相似的林亞然。


    喬珞對林亞然態度很不好,劇組的人都能看出來。說來也是稀奇,林亞然在隔壁劇組性子惡劣是出了名的,到了喬珞跟前,反而收斂了所有的嬌氣,賠著笑的死死扒在喬珞近前晃悠。


    喬珞在上邊拍戲,林亞然就在下邊遠遠看著,等喬珞拍好室外戲,林亞然殷殷勤勤地遞給喬珞一個暖手寶。


    喬珞也沒客氣,掃了林亞然一眼,伸手接了過來,等手指舒緩了幾分,冷著臉問林亞然:「你想幹嘛?」


    林亞然無辜地眨了眨眼睛,慢吞吞道:「我接了鄭導一部戲,鄭導說本來屬意喬哥您,但是您給推了。鄭導說讓我和您多學學。」


    喬珞壓根不信這話。鄭川揚又不是不知道他和沈行以前的膩歪關係,又怎麽會傻到家的讓林亞然巴巴往他跟前湊?


    喬珞懶得揭穿,把暖手寶扔給林亞然,顯然沒有搭理林亞然的意思。


    林亞然倒是猜到了喬珞的想法,也不在乎喬珞冷漠的態度,腆著臉皮扯了扯喬珞的羽絨服,嘴甜道:「師哥你放心,我不妨礙你,我就安安靜靜地觀摩學習,您要是有啥需要我跑腿幫忙的,我都行的。」


    「哦。」喬珞語氣不冷不熱,眯了眯眼睛,繞過林亞然,逕自回休息室。


    林亞然顛顛的跟著,一路上的噓寒問暖。


    ——「師哥,我去給你倒杯水吧。」


    ——「師哥,下一場戲的道具我幫你催一下?」


    ——「師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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