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宇澤吃痛,嘴裏“嘶嘶”叫著,想要掙脫那如鐵鉗般的手,卻發現根本動彈不得,“你是誰?少管閑事!”


    男人神色未改分毫,手上勁道不減反增,康宇澤疼得臉都有些扭曲,出聲來。


    沈南枝驚詫的看著眼前的男人,“你…”


    男人看了眼沈南枝,眼底閃過一抹複雜,手上的力道才稍稍鬆了些許,康宇澤趁機甩開手,邊揉著發紅的手腕,邊惡狠狠地瞪了兩人一眼,撂下狠話:“你們等著!”


    而後便灰溜溜地跑開了,那背影透著幾分不甘,又滿是狼狽。


    沈南枝沒有理會康澤宇,她看著男人還沉浸在震驚之中,她怎麽也想不到,會在這現代校園裏見到一個和沈長澤麵容別無二致的人。


    腦海中瞬間閃過無數疑問,猶如亂麻般糾結纏繞,可一時又不知從何理起從何問。


    “你是誰?”


    “赫連嘵,”男人看了她一眼:“我的名字,不要忘了。”


    “什…”沈南枝愣了一下:“什麽意思?”


    赫連嘵看了她一眼,眼底的複雜的情緒紛亂,沈南枝什麽都沒來得及看清,他已經轉身離開。


    “等等。”沈南枝想要追過去,想要弄清楚這人究竟是誰,為何會突然出現,又為什麽與沈長澤那般相像。


    可她才剛邁出兩步,心口卻猛地傳來劇痛,像是有一隻無形的大手在狠狠攥緊她的心髒,疼痛來勢洶洶,尖銳且劇烈,瞬間讓她臉色煞白如紙,冷汗直冒,腳步也踉蹌著停了下來。


    她彎下腰,雙手緊緊捂住胸口,大口大口喘著粗氣,身體微微顫抖,手機也在這時“啪嗒”一聲掉落在地,屏幕亮起又熄滅,恰似她此刻紊亂的心跳。


    “我叫赫連嘵…”


    我叫赫連嘵。


    不要忘了。


    你會回來的。


    頭痛,劇烈的疼痛在那一刻占據了她的大腦。


    無數混亂的聲音在腦海裏飛揚,支離破碎的畫麵走馬燈一樣閃過去,畫麵和聲音爆發一般的在腦海裏閃過,她根本沒有時間分辨和消化。


    沈南枝滑坐在地上吃力的抬起頭,想要看清赫連嘵背影,卻發現所有的一切都很模糊,她什麽也無法看清。


    周圍路過的同學見狀,紛紛投來詫異的目光。


    “南枝,你怎麽了?這是怎麽回事啊?”直到方晴的聲音傳來,沈南枝才感覺那些遙遠的聲音遠去了。


    方晴聲音裏滿是焦急,“你到底怎麽了!”


    沈南枝努力的將自己的思緒拉回來,想安撫一下方晴,“沒…事…”


    方晴心急如焚,手忙腳亂地掏出手機,想要撥打急救電話,沈南枝卻強撐著抬手攔住她,“先……先別打,緩一會兒就好了。”


    “你這個樣子,可不像緩一會兒就好了!”


    沈南枝想再說些什麽,方晴的臉在眼前越來越模糊,沈南枝隻覺得眼前一黑就什麽都不知道了。


    再次醒來的時候,沈南枝發現躺在了自己家裏。


    痛感已經消失了,但是那種清晰的感覺還留在身體裏,非常的不舒服,她感覺相當的累。


    “南枝!”方晴忙撲了過來:“你終於醒了,你嚇死我了。”


    “怎麽回來了,”沈南枝坐起來,捏了捏額頭:“不吃大餐了?”


    “吃個屁,”方晴說:“你搞什麽啊,剛才嚇死我了,你到底看到什麽了?一個康宇澤把你氣成這樣?”


    “你高看他了,再來十個康宇澤也達不到這效果,”沈南枝說。


    方晴給她遞了杯水:“還這麽能貧,說明真沒事。”


    沈南枝喝了一口,緩了緩道:“告訴你哥,再幫我查個人。”


    “查誰?”方晴皺著眉:“你在學校裏見到什麽人了嗎?”


    “你聽過赫連嘵這個名字嗎?”


    “赫連嘵?”方晴摸了摸下巴,搖頭道:“沒聽過,誰啊?我們學校的?帥嗎?”


    沈南枝對於她現在還有心思考慮帥不帥的問題相當無奈,“不知道是不是我們學校的,不過確實長得不錯。”


    “那你這麽說,一定不是我門學校的。”


    沈南枝:“你這個結論的依據是什麽?”


    “能讓你說長得不錯的,那一定很帥,在我們學校,這麽帥的人我不可能不認識,”方晴說:“所以肯定不是。”


    沈南枝給她豎了個大拇指。


    “所以這個人到底怎麽了你要查他,”方晴說:“總不能因為人家帥吧?”


    “除了帥,你還能不能記住其他東西了,”沈南枝歎了口氣:“我見過這個人。”


    “在哪兒?”


    沈南枝看著她沒說話。


    方晴打了個響指:“你在那邊的時代見過他?”


    “聰明。”


    “那不是很正常嗎,這個世界還能沒有幾個長得相似的人了,”方晴說著臉色變了變,總算抓住了重點:“你覺得他和你身體不見的事情有關?”


    沈南枝點點頭,她在見到那個人時的那種熟悉的感覺不完全因為他長得很像沈長澤,總覺得還有什麽事情是她不知道的。


    跟方晴交代完事情,沈南枝就回了那邊。


    在床上躺了半天,腦海裏思緒萬千,門外候著的春桃聽到她翻身,敲了敲門:“小姐,你醒了嗎?”


    沈南枝歎了口氣,坐起來:“醒了,進來吧。”


    簡單梳洗了一番,沈南枝看著鏡中的自己,恍惚了一瞬。


    “小姐,可要傳膳?”


    “不必了,少帥呢?”沈南枝問道。


    “少帥在書房。”


    沈南枝點了點頭:“幫我備車,我要出去一趟。”


    車停在沈家大門外,管家連忙迎出來,看到她還有些吃驚。


    “大小姐,您回來了?”


    沈南枝點點頭,“大哥可還好,我來看看他。”


    管家回道:“大夫才剛走,已經無礙了,隻是囑咐少爺要好生靜養。”


    說罷,側身引著沈南枝往裏頭走。


    進了庭院,就瞧見了沈玉蘭,沈南枝皺著眉頭,心底歎了口氣,還真是怕什麽來什麽。


    “沈南枝,你還敢來呀?”沈玉蘭陰陽怪氣地開口。


    沈南枝臉上持著淡淡的禮貌,“我來看看大哥。”


    馮春琴這時也從一旁的回廊轉出,一看到是她連忙疾步衝到她跟前,手指幾乎戳到她鼻尖,“你還有臉來看!還不都是你害得,你就是個不折不扣的害人精,沈家的禍水!”


    唾沫星子隨著她的叫嚷飛濺而出,沈南枝下意識後退一步,眉頭皺得更緊了,她原本就就煩,這會兒感覺要壓不住了。


    “我今天就是來看看大哥,”她冷冷掃了眼馮春琴,“要麽,我叫人把你拉開,要麽你自己讓開,你選。”


    她說完,身後兩個背著槍的大兵哥往前站了一步。


    “你……”馮春琴被兩個大兵哥威懾的動作給唬得一愣,臉上的囂張氣焰瞬間像被潑了盆冷水,熄了大半。


    “讓開。”沈南枝沒耐心跟她耗,直接走了。


    沈玉蘭身子不由自主地往後縮了縮,給沈南枝讓出了路,馮春琴跟沈玉蘭推到了一邊,死死瞪著沈南枝的背影,牙都要咬碎了,


    “哼,這禍害,遲早得遭報應!”馮春琴依舊罵著:“你哥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錯了要救她,讓她死了算了。”


    管家擦了擦頭上的汗,“長澤少爺現在在書房,我帶大小姐過去。”


    沈南枝點了點頭,踏入書房,屋內藥香嫋嫋,絲絲縷縷纏繞在空氣裏。


    “少爺,大小姐來了。”管家道。


    沈長澤半靠在那錦緞軟榻之上,一襲月白色長袍鬆鬆垮垮地披著,襯得他本就白皙的麵龐愈發顯得毫無血色,唯有那一雙眼眸,在瞧見沈南枝的瞬間,仿若暗沉夜空中乍然亮起的星子,熠熠生輝,滿是溫柔與驚喜。


    “你來了,”沈長澤看著她:“快坐。”


    管家退了出去,沈南枝垂眸,避開那熾熱目光,“怎麽不在醫院多住些時日,這麽快就出院了?”


    “醫生說身體沒有大礙了。”沈長澤微微欠身,似是想坐得更端正些,卻因動作扯到傷口,眉頭輕皺。


    沈南枝上前往他背後塞了個枕頭,沈長澤緩了緩才接著道:“索性醫院裏呆著無聊,便回來了。”


    沈南枝看著沈長澤,他皺褶眉時,模樣與赫連嘵的麵容一度重疊,令她有些恍惚。


    “南枝,你可是有心事?”沈長澤輕咳一聲,喚回她的思緒:“還在為我受傷之事煩擾?我再三說過,護你周全是我心甘情願,你不要再為此自責傷神。”


    沈南枝回神,忙斂了思緒,抬頭看著他:“大哥之前為何會突然出國留學?”


    沈長澤一愣,沒想到她會突然這麽問,沈南枝笑了笑:“其實這件事壓在我心底很久了,從前大哥是沈家除了娘親之外對我最好的人,你走後,我一直想不明白。”


    “我…”沈長澤頓了頓,似乎在思考怎麽說比較合適。


    沈南枝低著頭,有些沮喪:“不是厭煩了我從前一直纏著你嗎?”


    “不…不是…”沈長澤目光灼灼,話語急切:“你怎會這般想?我出國留學,絕非是因為厭煩於你,你於我而言,向來是這世間最珍視之人。”


    沈南枝沒說話,目光越過窗邊的書桌,看到了書架上擺放著幾張相片,她不動聲色的收回目光。


    頓了頓,她忽然問道:“大哥,你還記得幼時那次廟會嗎?大街小巷張燈結彩,人潮似湧,熱鬧得仿若煮沸的熱粥,我滿心歡喜央著你帶我去逛,你向來拗不過我,便帶著我一頭紮進那熙攘人潮裏。”


    “怎麽會忘,你知道我總是由著你的,隻要你喜歡。”沈長澤眉目柔和,他眼底一閃而過的茫然被沈南枝盡收眼底。


    沈南枝看著他笑意盈盈地點頭,沈長澤被她的笑恍了眼,一時間忘了反應。


    “你喜歡我吧。”沈南枝忽然彎腰,湊到他麵前,麵上笑著,眼底的情緒卻平靜的嚇人。


    她措不及防的逼近,還有問出的問題,每一樣都讓沈長澤方寸大亂,他瞪大了雙眼,滿是驚愕與無措,下意識地抓緊了錦被,指節因用力而泛白。


    “你……你說什麽胡話!”良久,他才找回自己的聲音,“咱們自幼一起長大,我護你、疼你,本就是兄長分內之事,你不要胡思亂想…”


    沈南枝直起身,不緊不慢地繼續問:“是我誤會了嗎?”


    沈長澤沒有看她,一直低著頭,半晌才緩緩吐出一個字:“是。”


    “抱歉,是我唐突了。”沈南枝臉上的笑意未達眼底,隻是浮於唇角,稍縱即逝,語氣平靜得仿若一潭深不見底的幽水,不起絲毫波瀾。


    沈長澤的手微微顫抖了一下,她撇開眼,走到書架前,看著照片上,笑顏如畫的沈南枝。


    片刻後,她才再度啟唇,聲音悠悠傳來,裹挾著一絲若有若無的冷意,恰似冬日霜風,“大哥,有些事情,若不想叫旁人知曉,可得藏好了,莫要輕易露了破綻。”


    話落,她回首,目光直直對上沈長澤的雙眼。


    沈長澤沒有說話,沒有看她。


    他緊攥錦被的手,指節因用力而泛白。


    “我今天逗留的久了些,”沈南枝收回目光,“大哥好好養傷,我先走了。”


    沈南枝的身影消失在書房門口,那離去的腳步聲漸次隱沒,好像帶走了屋內最後一絲鮮活氣息,徒留一室死寂,唯餘香爐嫋嫋白煙,在靜謐空氣中詭譎地氤氳盤旋。


    沈長澤依舊維持著先前的姿勢,半靠在錦緞軟榻之上,指節因過度用力已然泛白。


    窗外,日光透過斑駁窗欞,灑下細碎光影,於地上交織成一幅淩亂圖案。


    丫鬟端著藥碗進來,打破屋內近乎凝滯的氛圍,“少爺,該喝藥了。”


    “滾。”


    丫鬟一愣,記憶中向來溫文爾雅的大少爺從來沒有這般說過話。


    “少爺?”


    沈長澤轉過頭看她,眼眸中透著徹骨的寒意,原本溫潤的麵龐此刻仿若被寒霜覆蓋。


    “滾出去。”


    丫鬟隻覺周身血液瞬間凝固,猛地打了個哆嗦,手中端著的藥碗險些掉落,湯汁濺濕了裙擺一角,“是,是!”


    她慌忙把藥碗放在桌上,匆匆轉身,逃一般的跑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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