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讓我看看你這些年手藝有沒有長進。”


    “保證讓你鮮的舌頭都吞下去!”


    “是嗎?”陸玠笑著從窗外繞了進來,四下打量了一圈:“那我可要好好嚐嚐了。”


    屋內的擺設簡單大方,桌椅的做工雖然略顯粗糙,但造型獨特,看樣子應該都是白凝自己親手製作的。


    正堂上方掛著一幅字畫,畫裏是一位少女坐在樹下彈著古琴,落葉像飛鳥一樣輕巧的落在她身旁的一位藍衣男子的肩上,男子懶散的靠在樹旁,衣衫微敞。遠處橘黃色的夕陽下,有一群大雁在盤旋顧盼,仿佛被琴聲吸引,不舍就此離去。


    陸玠嘴角泛起一抹笑意,心道:“還當她當真如此薄情呢,看來還是在記掛著沈清沉的嘛。”


    就在陸玠參觀的這一會功夫,白凝又做出了一菜一湯,小跑著把菜端到桌子上,燙的直吹手。陸玠笑她笨,竟不知那塊紗布墊著。


    白凝吐了吐舌頭催道:“快吃吧!”


    “好嘞!”陸玠從淩晨就出發走到現在的確是有些餓了,拿起筷子小嚐了一口,臉上露出驚艷的表情,誇的白凝笑的合不攏嘴。


    等滿滿的三道菜被吃幹抹淨之後,陸玠才說明了來意。白凝兩手一拍,毫不放在心上:“這還不簡單!我這就去拿來給你。”然後轉身去了另一間屋子,取了一個紅木匣子來。


    陸玠打開一看,一隻渾身辱白的蟾蜍躺在裏麵,四隻爪子還在微微顫動。這冰玉蟾蜍的長相著實稀奇古怪,表皮薄的似一層膜,讓人忍不住擔心會不會一碰就破。膜成半透明狀,隱約能看見被包裹在其中的內髒。兩隻眼睛突起,上下眼皮半眯著,像是在看人又不像在看人,竟有點仙風道骨修煉成精的味道。


    白凝嘰嘰喳喳的在一旁講解它的用法,陸玠用心記下,感激的看了白凝一眼。


    白凝非但未領情,反而像嚇了一跳,連連擺手:“您老可千萬別哭!”


    陸玠被她逗笑,收好冰玉蟾蜍:“誰說我要哭了?”


    白凝兩眼一翻,雙手撐起了下巴:“你我還不知道,從小就是這樣,隻要這麽脈脈的向人一望,下一刻絕對是豆大的眼淚吧唧吧唧往下掉。”


    “往日囧事不提也罷。”陸玠輕咳兩聲,趕緊岔開話題,下巴往那幅畫的方向揚了一下,“為什麽不去見他?你明知道他會找你”


    氣氛有片刻的沉默,白凝極不情願的望了過去,對著那幅畫深深一嘆。


    “因為……看淡了一些事情吧。”


    “以前在一起的時候,他喜歡徘徊於名利場,我看不慣,所以總是和他爭執。可是那次大難不死之後,我就突然明白了,既然人生苦短、意外甚多,又何必用這身外之物來捆住手腳?他愛他的錢權名利,我愛□□自在,放開手讓彼此做自己喜歡的事情,既成全了他,又成全了我,不是嗎?”


    這些話她似乎已經憋很久了,九年來終於有人第一次問她,她便忍不住要一吐為快。


    “你說他愛錢權名利?”陸玠搖頭,笑她當局者迷。


    “你知道他在以為你被那些人殺死了之後都做了些什麽嗎?苦苦搜尋了幾年,終於知道了當年闖入南歧的強盜之賊是誰,然後前往大昭,步步為營,坐上了禦史的職位,策動平西王造反。他這是想讓整個大昭的百姓給你陪葬!”


    白凝不知道發生了這麽多事,聽的呆了,心痛的閉上了眼睛。陸玠卻還是不肯罷休:“你在這裏自命清高,濟世救人,他卻因為你而要傷害不計其數的無辜百姓,就算是這樣,你還打算在這山林隱居,一輩子不見他嗎?”


    白凝拚命的搖頭,淚水奪眶而出:“我……我不知道,我不想讓他這樣的……”


    陸玠輕輕撫上她的肩膀,替她擦幹了淚水:“現在趕去大昭還來得及,勸他放下兵權,不要一錯再錯下去。”


    “我……”白凝糾結的低下了頭。她不是不想見他,隻是時隔了這麽多年,到底有些情怯。如果她勸不回他怎麽辦?那麽多條人命她背負的起嗎?


    陸玠似乎看出她的顧慮,嘆道:“我隻能說到這裏,見還是不見全在你一念之間。如果不想重蹈當年南歧的覆轍,我勸你最好還是抓緊時間。雖然大昭的確可恨,但是以怨報怨,怕也不是你所樂見的。”


    見白凝還是猶疑未決,陸玠也不再多言,拿好白玉蟾蜍走出屋外。對於大昭,他隻能幫這麽多。盡人事,聽天命。如果白凝能讓沈清沉放下執念,那將會救下許多條性命,如果不能,也算是大昭罪有應得。


    他走出一段路,覺得自己方才一番話說的是否太重了,回身看了白凝一眼,道:“謝謝你的冰玉蟾蜍,我要趕去救人,就不多陪了。”


    白凝還是愣愣的,沒有答話,不知道聽到沒有。


    “如果你不想重蹈當年南歧的覆轍……”


    陸玠的話一遍遍在她耳邊迴響,白凝氣的往桌子上一拍,吃剩的殘羹冷炙還沒有來得及收拾,灑了一桌,可是她現在已經管不了這麽多了,飛速的取來一支毛筆和木板,蘸了墨在上麵寫上“主人外出”四個大字。掛在小樹林的紅線上後,便一陣發足急奔,跑下了山。


    作者有話要說:  承蒙你出現


    夠我喜歡很多年


    ☆、螳螂捕蟬


    下了山後,陸玠正在解著係在樹上的韁繩,聽見身後蹬蹬蹬跑來的聲音,手上的動作慢了下來。


    “陸哥哥!陸哥哥!”白凝在身後大喊,陸玠牽好馬,轉身看去。


    “借你的馬兒用一用。”


    陸玠不著痕跡的笑了笑,把韁繩往她手中一丟。白凝伸手抓住,左腳踩上腳蹬,右腿往後一揚,帥氣的躍了上去,毫不拖泥帶水。


    “謝了!”她不暇多言,兩腳一夾馬腹,高亢的喊了一聲“駕”。馬兒聞聲出啼,迅疾馳出。


    陸玠目送她飛奔走遠,直到人影已看不見,才抖了抖肩膀,覺得兩袖輕鬆。該做的都做了,現在,是他去看阿彩的時間了。


    他又折回到人聲鼎沸的集市上,買了一匹馬,往與白凝相反的方向駛去。


    很快,他就能再見到阿彩了,把她冷落了這麽多日,不知道會不會生氣……不過生氣也沒關係,他會把她哄到消氣為止。


    ……


    雖然白凝聽到陸玠的話就快馬加鞭的出發了,但畢竟是幾百裏的路程,短時間內無法趕到。平西王知道托拖的越久變故就越多,於是命令秦佩裏一波連著一波的不停進攻。


    剛開始禦林軍的箭矢和狼牙檑木還能抵擋不斷往上爬的敵人,但隨著雲梯的增多,往上攀爬的人密如潰堤之蟻,不出片刻便攻開了他們的防守,打開了皇宮的大門。大門一打開,南軍的士兵們便如虎添翼,一股腦的全都湧了進來,殺聲連天。


    李知荀安排的這支禦林軍雖然十分精悍,但畢竟寡不敵眾,隻得一步步後退,最後竟然退到了玉鸞殿附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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