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沉不動聲色的繼續在身後說道:“如今聖上命不久矣,新君冊立形勢未明,啟夏又即將聯盟攻昭,朝堂上人心惶惶,正是內憂外患的時候,平西王爺難道不覺得這是天賜良機嗎?”


    篤篤的聲音停了下來,佝僂蜷縮的身影頓時直起了腰,扔了竹杖,轉身憤然的問道:“你到底想要幹什麽?”


    沈清沉輕步走到他身邊,彎腰撿起竹杖,又重新塞進那雙粗糙有力的大手裏,小聲叮囑,帶有警告的意味,“王爺,隔牆有眼。雖然我知道你是裝的,但別人……”


    他朝不遠處的角落瞥了瞥,“……可不知道啊。”


    平西王聞言悚然警醒,一股涼意直穿脊背,仔細一想更是後怕。


    是啊,方才他太激動,差點忘了,這平西府內可是出處都有王上的眼線啊!


    他死死的抓住竹杖,捏的手指骨節咯咯作響,又蜷曲著腰回到石桌坐下,緊緊的盯住藍衣人。


    “我如何能相信你?”


    沈清沉淡淡的笑著說:“五日後太子府將設燒尾宴,統賀流桑會各席榜首登第晉升,到時王爺前來一看便知。”


    一言落點,他恭敬的起身行告退禮:“王爺保重身體,在下告辭。”


    流觴會已過去將近一個月,各席榜首也都走馬上任,一座座新府邸悄然建成。


    懷城內不時有人舉辦小宴會慶祝喬遷之喜,但這都提不起懷城百姓的興趣,最能讓他們翹首以盼的,當然還屬不日即將在太子府舉辦的燒尾宴。


    屆時各榜首將齊聚一堂,聽說都是倜儻風流的才子佳人,更何況有太子坐莊,來人必定都是懷城內的顯赫豪門,如此盛況,如何不讓人們期待。


    李易怙也在這樣翹首的心情中期盼著這一日的到來,倒不是像普通老百姓那樣,想要憑著達官貴人的喜宴借添清苦生活之中的樂趣,而是這一日他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


    沈清沉在昨日午夜前來拜訪過他,此人雖然看起來心機深重,而且像是別有意圖,不過他透露的秘密的確對他很重要。


    如果晏清父子真的如沈清沉說的那樣,到時候自己可就連怎麽死的都不知道了。


    行雲閣裏,叔欒帶著一身夜露翻窗而入。李知荀正在看著什麽信,眉頭緊蹙,並未抬起頭,“說罷”。


    叔欒恭敬的跪下,稟報導:“沈清沉近日十分活躍,先是去拜訪了平西王爺,後又秘密的去了丞相和太子府上,平日裏與幾個流桑會榜首也走的頻繁,像是在預謀什麽一樣。還有……”


    李知荀放下信來,輕輕的點了點頭,示意他繼續說下去。


    “還有,太子府今日有異動。府上突然多出數百名普通裝扮的下人,但都訓練有素,身手不凡。”


    李知荀嗯了一聲,“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他揉了揉眉心,想道:太子想先發製人,讓他交出拾彩,的確是個不錯的想法。隻可惜啊,這種時刻誰先沉不住氣,誰就會先露出馬腳。


    看來,燒尾宴上有好戲看了。


    五天時間過得很快,這一天拾彩早早的穿戴整齊,按耐住內心的雀躍,安靜的等待晚上的到來。


    最近一段日子,不管她怎麽敲黑板劃重點的讓守衛們天黑時要嚴加看守,一隻老鼠都不能放進來,陸玠還是能翻牆打洞風雨無阻的拎著個小食盒跑來她這裏吃夜宵,並美其名曰看病。


    她打過罵過撒潑過,可就是趕不走這隻癩皮小狗。看著他哭唧唧的控訴自己沒有醫德沒有同情心,她隻好乖乖妥協,陪著他吃完夜宵才去睡覺,搞得她最近睡眠不足而且身體還有變胖的跡象。


    今晚終於不用和那隻粘人精一起“共進晚餐”,拾彩笑哈哈的哼起了小曲,心情說不出的舒暢。


    李知荀看她笑眯眯的樣子,好奇的問道:“什麽事情這麽開心?”


    “啊?”拾彩回過神來,幹笑兩聲:“沒什麽,這不許久沒出去了嘛,今天好不容易有次機會,當然高興啊!”


    李知荀笑著看她,嗯了一聲:“時辰不早了,我們走吧。”


    拾彩連連點頭,慌忙跟上,坐上馬車後浩浩蕩蕩的使往丞相府。


    到得地方,拾彩隨李知荀下車,引來不少人的圍觀。


    丞相府前馬車林立,人來人往,從車上下來的青年或女子,沒有一個不是相貌妍秀,落落大方的。可偏偏在一群俊俏美麗的人當中,二人還是能脫穎而出,吸引住所有人的目光。


    拾彩被看的有些拘謹,可李知荀卻泰然自若,禮貌的和一些熟識的人打招呼,全然不顧姑娘們色眯眯的眼光。


    黎青見李知荀到來,趕緊攜黎天喻上前問禮。


    黎天喻今天裝束簡約幹淨,在一群衣著繁瑣拖遝、拚了命想吸引眼球的千金小姐之中,反而更顯清淡優雅,亭亭玉立。


    寒暄片刻,有侍從前來把他們引到各自的座位上。


    拾彩跟在李知荀身後,無聊的四周打量一圈。宴會上有不少生麵孔,但一律都是黑紅相間的禮服,連一向愛藍的沈清沉也是如此,想來這些人便是近日在懷城大出風頭的各席榜首了。


    沈清沉身邊圍著不少人,連太子和黎青也在,不知道在討論著什麽,側耳認真的聽著,時而抿嘴笑一笑。


    拾彩看的很不舒服,切,裝的還挺像,分明是個腹黑子。


    沈清沉清沉感覺到她的視線,對著她的方向略一頷首。


    拾彩以為他在和自己打招呼,正猶豫要不要回他一個,忽然覺得後頸一痛,眼前一黑,便什麽也不知道了。


    作者有話要說:  何處招魂,香糙還生三戶地;當年嗬壁,湘流應識九歌心。


    -----頌屈原


    ☆、燒尾宴二


    待月色漸濃,宴會終於正式開始了。


    晚宴設在太子府的花園裏,高朋滿座,燈火通明。來者大多為青年才俊,性喜風流,不愛拘束。太子深諳此理,故把時間定在晚上,地點定在花園。


    年輕人聚在一起可鬥酒鬥詩,倘若有相中的姑娘,采一束花就著朦朧夜色送於心上人也未嚐不可。隻要他們玩的盡興,對這太子府生出親切感,對於日後拉攏和培養黨羽可是極其有利。


    初出茅廬的才俊們當然不知道李易怙使的這招化骨綿掌,隻覺太子當真是風流名士,善解人意,當下好感大增。


    李知荀無心喝酒,一直在留意沈清沉的舉動。可是卻不見他有半點異常,與同僚好友說說笑笑,似乎隻是在聊著天,隻不過時而有意無意的往黎青所在的方向瞥上一眼。


    不一會兒,黎青便端著酒杯走到花園中央,李知荀視線也隨著他轉移過來,想要看看他們在賣著什麽關子。


    隻見黎青緩緩舉起酒杯,略微鞠躬,朗聲道:“太子不勝酒力,已去後房歇息,委託老夫前來為各位敬酒陪個不是,望諸位不要因為他的離去而掃興,萬萬吃好喝好才是。”


    有人在席下應和:“太子真是太客氣了,能受邀前來參加此宴已是我等榮幸,何來掃興之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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