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北市。


    華愛集團是江北市第一家走向全國,甚至走出國門的民營企業。潘和平的名字也被江北市的民眾熟知。


    風光無限的潘和平也有煩惱,那就是與自家老父親的矛盾越來越多,不是家庭上的瑣碎事,而是觀念上的衝突。


    發跡後的潘家門庭若市,這種情況讓潘衛國很不舒服,他是一個公職人員,麵對這些提禮上門的客人有著說不出的別扭,即使這些禮品都是送給自己兒子的。


    潘和平作為商人,生意場上的禮尚往來是必不可免的。


    父子倆在這方麵達不成一致,為此還吵了一架。為了不打擾父親的生活,潘和平隻能在外購置新房產,和妻子兒女離開了老房子。


    潘衛國夫婦不願意搬進豪宅,依舊住在老房子。


    今天除夕。


    潘和平提著大包小包來陪父母過年。


    早早跟媽媽過來的潘麗欣姐弟倆看見爸爸提著大包小包來了,笑哈哈地上去迎接。


    潘衛國見兒子來了,隻是看了一眼,繼續看報紙。


    潘母莫春燕從廚房端出來一碟餃子,笑道:“沒吃早飯吧?吃點餃子墊墊肚子。”


    潘和平問道:“怎麽還包餃子?我定了年夜飯.......”


    莫春燕不悅道:“難怪你爸罵你,吃慣了山珍海味,娘包的餃子就吃不下了?”


    肖秋霞走來偷偷掐了一下丈夫,說道:“我跟媽一早就包餃子了,你不是說想吃餃子嗎?”


    潘和平聞言,笑嗬嗬坐下,說道:“是有點餓了。”


    潘和平剛吃一口,見妻子擠弄著眼神,示意自己看向在看報紙的父親。


    潘和平扭頭看向父親,問道:“爸你還沒吃嗎?”


    潘衛國不接話,潘母莫春燕接話道:“你爸也剛回來不久,說是在外麵吃了。”


    潘和平聞言,對父親說道:“爸再吃點吧,媽跟秋霞一早就忙活了,你多少也要給媽一點麵子吧。”


    潘衛國依舊看報紙,低聲嘀咕:“誰大早上吃餃子?”


    正在翻東西的潘元珅小朋友聽到爺爺的嘀咕,說道:“我吃呀,爺爺,奶奶和媽媽包的餃子很好吃,我和姐姐都喜歡吃。”


    潘衛國見小孫子反駁自己,也不生氣,笑眯眯說道:“爺爺也喜歡吃。”


    潘麗欣看了看爺爺,又看了看爸爸,知道爺爺跟爸爸吵架的事,起身說道:“爺爺,我去幫你下餃子。”


    說完,向廚房跑去。


    潘衛國趕緊起身,邊追邊喊道:“讓你奶奶煮,你不要動,燙著了。”


    潘元珅小朋友也跑去湊熱鬧。


    潘和平見父親這麽寵孩子,吃著餃子感歎道:“我小時候,爸要是有關心麗欣他們的一半對我就好了。”


    潘母莫春燕聞言,拍了潘和平一下,說道:“大過年的,你非要找不自在?”


    潘和平笑道:“我沒有,我是過來吃餃子的。”


    潘母不跟兒子計較,轉身向廚房走去。


    肖秋霞見公婆都離開了,坐在丈夫身邊,小聲道:“不要再跟爸吵架了,媽早上跟我說了,爸是擔心你,怕你把持不住,以後會出事。”


    潘和平點頭道:“我知道,但現在跟以前不一樣了,爸的觀念早就過時了........”


    潘和平說著話,見父親帶著兒女出來了,停止說話。


    潘麗欣走來對潘和平說道:“爸爸,你今天不準跟爺爺吵架,爺爺答應我了,不會跟你吵架,誰吵架,我和弟弟就不理誰。”


    潘元珅附和道:“對呀,現在是過年,奶奶說了,過年隻能做好的事情,不準做不好的.......”


    潘和平笑著答應,看向父親問道:“爸,聽說你去免費寫春聯了?”


    麵對兒子的主動示好,潘衛國嗯了一聲,本想繼續保持威嚴,耳邊傳來了小孫子的聲音。


    “爺爺,爸爸問你話呢,你要回答他呀。”


    麵對小孫子的敦促,潘衛國這才開口回道:“單位舉辦的活動,在文化宮.........”


    姐弟倆見爺爺跟爸爸和好了,滿意地笑了。


    說著說著,父子倆又講起了“禮尚往來”。


    潘衛國說道:“不要看現在很多人巴結你,水盈則溢,月滿而虧,當你失勢時,落井下石的還是這群人。”


    潘和平見父親又講起這事,無奈回道:“我知道。”


    潘衛國繼續說道:“你要低調些,外麵的人怎麽看我們潘家,你是知道的,這對你表伯的仕途影響很不好........”


    潘和平當然知道外麵有很多非議,說華愛集團的崛起是靠著秦家在楚江省的地位,每次聽到這樣的言論,潘和平都會忍不住辯解。


    “爸,別人的嘴,我還能讓別人不說話嗎?公司怎麽起來的,有沒有不正當經營,我們一點也不怕別人調查。


    我們公司合法合規經營,也沒有賄賂任何一個官員。不但這樣,我們現在為了避嫌,很多優惠政策都不要了,市裏省裏的領導還問我們公司為什麽不申請優惠補助。


    公司剛成立時,是享受了市裏的土地優惠政策,但是這些都是對外公開的,誰都可以享受。


    我們公司拿了市裏優惠政策的好處,也創造了數萬個崗位,市裏下達的企業崗位招聘指標,我們公司每年都超額完成,該交的稅也一分不少。


    就連職工的公積金社保都交了,有領導讓我們公司可以先按職員人數比例繳納,減少公司資金壓力。我們拒絕了,為什麽?還不是為了不讓別人說閑話,說我們賺黑心錢,走門路,怕影響到表伯,外麵的民營企業有幾個做到我們公司這樣的福利.......”


    潘和平說著說著,不免激動了些,讓正在廚房煮餃子的莫春燕趕緊出去查看。


    潘麗欣見奶奶急匆匆走來,解釋道:“奶奶,爸爸沒有跟爺爺吵架,他們在討論問題。”


    莫春燕看了一眼老伴,見老伴沒有異樣,這才放心,說道:“吃餃子就不要說話了,聽聽新年歌,看看電視。”


    說完,轉身回廚房。


    潘衛國見老伴離開了,對兒子說道:“無論怎麽樣,都不要影響到你表伯。”


    潘和平默默嚼著餃子,好一會兒說道:“要說不影響表伯,幾乎不可能,除非我們公司搬離楚江省。”


    潘衛國問道:“能搬嗎?”


    潘和平搖頭道:“不能,市裏不讓走,省裏更不讓走。”


    潘衛國聞言,輕輕撫摸身旁小孫子的腦袋。曾經的他也是驕傲少年,自從父親為了權力出賣舅舅後,那個驕傲少年的傲骨並沒有隨著父親的地位上升而更堅挺,反而迅速枯萎。他成為了“鬥爭”下的犧牲品,對母親、對舅舅家充滿愧疚,直至今日依舊無法消除。


    當外界越來越多人知道潘家與秦家的關係,讓潘衛國越來越恐懼,害怕輿論會給秦家帶去傷害,更害怕自己曾經經曆的苦難重新降臨在兒輩身上。


    潘和平看著父親擔憂的表情,知道自己無論如何都沒法說服父親,心裏暗暗決定,等年初二去表伯家探親時,讓表伯表哥說服父親。


    ......


    與此同時,秦家。


    秦長榮與姐夫陳重正在討論工業發展下的環保問題。兩人聊的很投契,都認為如果需要破壞自然生態環境為代價的工業都是不值得提倡的。


    兩人聊的起勁,抱著孩子的秦薇薇開口道:“你們真天真,這可能嗎?”


    秦薇薇對秦長榮說道:“你還是個商人,這麽幼稚的話題,還討論這麽久。”


    秦長榮不滿道:“姐,我是站在大多數民眾的角度上看問題,是站在未來的角度上看問題。”


    秦薇薇問道:“為了環保,就要否定工業帶來的好處?民眾難道不需要工作崗位嗎?沒有工作,沒有收入,怎麽維持生活?”


    秦長榮說道:“我沒說不考慮工作崗位,我和姐夫討論的前提,是在工業垃圾無法處理的情況下。”


    “有工業就有汙染,怎麽算是無法處理?又怎麽算是可以處理?”


    秦長榮撇了撇嘴,不想跟這個霸道的姐姐爭論,看向姐夫說道:“你婆娘,你說服她吧。”


    陳重笑道:“都沒有錯,大家思考的立場不同。”然後轉移話題問道:“我們是不是要貼春聯了?爸他們馬上就回來了。”


    秦長榮見姐夫這麽慫,搖頭道:“姐夫,我告訴你,咱們男人在家要有威嚴。”


    秦長榮剛說完,就察覺到姐姐投來警告的眼神,故作鎮靜道:“姐夫你自己保重,我去廚房看媽做好糯米團子了沒有。”


    說完,趕緊開溜。


    還沒走到廚房,看見兩個小家夥坐在餐桌前美滋滋吃著糯米團子。


    秦長榮不滿道:“你們吃東西不喊爸爸?”


    小紫如邊吃邊回道:“奶奶說讓我和弟弟嚐嚐味道,看好吃不好吃。”


    秦長榮問道:“好吃嗎?”


    “好吃。”


    秦長榮看了一眼兩人碗裏的糯米團子,見小啟泰碗裏的糯米團子“有點多”,說道:“秦啟泰,你分爸爸吃一點。”


    小啟泰聞言,趕緊捂住碗口,說道:“你吃姐姐的,姐姐有很多,奶奶給我很少。”


    秦長榮說道:“我就喜歡吃你的,給不給?不給,我下午不帶你去外麵看別人放鞭炮了。”


    小啟泰聽到不去看放鞭炮,著急說道:“去看鞭炮。”


    秦長榮說道:“那你給爸爸吃一點兒。”


    小啟泰猶豫不決道:“奶奶有,你去找奶奶。”


    說著,從椅子上下來:“爸爸你等我,我去找奶奶。”


    說完,屁顛屁顛向廚房跑去。


    秦長榮見兒子離開了,坐下來吃糯米團子,邊吃邊對一旁的閨女說道:“你弟弟年紀小,不能吃這麽多甜的糯米團子,爸爸幫他吃一點兒。”


    小紫如奇怪地看著爸爸,說道:“弟弟已經吃很少了呀,奶奶隻給了弟弟三顆,弟弟還沒吃完一顆呢。”


    秦長榮看著碗裏隻剩下一顆半的糯米團子,說道:“怎麽吃這麽慢,我以為你弟弟吃了很多。”


    小紫如哼聲道:“我們等糯米團子涼了才吃,爸爸你又欺負弟弟。”


    秦長榮尷尬笑道:“沒欺負他,小朋友吃兩顆就行了。”


    秦長榮正要起身,小啟泰屁顛屁顛跑來,開心說道:“爸爸,媽媽給你盛團子了。”


    說完,爬上椅子,看見碗裏隻剩下一顆半,臉上的笑容逐漸消失。


    秦長榮見妻子端著糯米團子走來,趕緊抱起兒子,哄道:“咱們啟泰真棒,知道分享團子給爸爸吃,我就知道咱們啟泰是個樂於分享的好孩子,來,爸爸親一口。”


    原本要哭泣的小啟泰被爸爸的彩虹屁拍迷糊了,忍住淚水,堅強說道:“我是好孩子。”


    秦長榮見狀,又親了一口,笑道:“爸爸跟你一起吃團子,好不好?”


    “好。”


    夏曉晴看著丈夫心虛的作態,又見兒子碗裏的糯米團子,哪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放下糯米團子,說道:“好好吃東西,吃完了去貼春聯,今天很忙,你們不要搗亂。”


    秦長榮舉起小啟泰的手臂,附和道:“咱們啟泰絕對不搗亂。”


    夏曉晴瞪了一眼搞怪的丈夫,去客廳喊姐姐姐夫吃糯米團子。


    小紫如看著媽媽離開的背影,笑嘻嘻對爸爸說道:“爸爸,你差點弄哭弟弟了。”


    秦長榮不滿地敲了小家夥腦袋一下,說道:“怎麽,你要告狀呀?你要是敢告狀,我饒不了你。”


    小紫如哼聲道:“那你答應我一個條件。”


    “不答應,敢威脅爸爸的人,統統拉出去揍八十大板。”


    “揍我,我就告訴爺爺奶奶。”


    “秦紫如,你是越來越會氣爸爸了呀。”


    “是爸爸你越來越會欺負我和弟弟了。”


    父女倆鬥著嘴,屋外傳來汽車聲,小紫如開心道:“爺爺回來了。”


    小紫如放下筷子,向屋外跑去。


    小啟泰也從爸爸懷裏下來,屁顛屁顛跟著出去。


    秦長榮也起身出去,每年的這天,秦家都會跟身邊的工作人員一起吃頓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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