酆曜揚慨然地點了點頭,笑問:“你可知老九對我說了什麽?”


    盛煙癟嘴,嘆了口氣:“夙的性子,隻怕是耍了無賴,說了些不負責任的鬼話,拿著西北那攤子爛事兒要挾了四哥吧?四哥莫要生氣,他就是現在閑的皮癢,再說這種話,您多踢幾腳他便好!呃,還得照著屁股踢!”


    “哈哈哈哈!好你個龍盛煙,抬起頭來吧!”酆曜揚禁不住笑得肩膀直抖,心道老九呀老九,你何德何能,找了個這樣玲瓏剔透的妙人兒。可惜,我不敢踢老九的屁股,這小子死擰死擰的脾氣,當日闖了明德殿除了坦白這件事就撂下一句話:想分開我和盛煙不難啊,把我們都賜死就成,隻要你不怕將來五十年內邊關還有戰事。


    他是料定,這五十五年,天翔朝也出不了他這樣能征善戰的帥才。


    狂妄得讓人想吐血有沒有!


    盛煙抬起頭定睛一看看,驚訝地眨了眨眼道:“皇上,莫不是……數年前品階試上的……”


    “嗯,當年你第一次入考製香師品階試,與朕就有過一麵之緣。方洛同身邊的那個人,不就是朕麽。”酆曜揚暗自笑了一聲,如不是當年見過龍盛煙一麵,在得知酆夙揚有了斷袖之癖,情人還是龍家十少爺之時,早就勒令自己的暗衛把他殺了。


    不過當時他想的也不過如此,覺得龍盛煙是個人才,殺了可惜。


    他實在沒想到的是,酆夙揚態度如此堅定,這龍盛煙也是個難砸的核桃,兩人都油鹽不進,倒是讓他不好下手了。


    盛煙有一剎那的恍然,立即頷首道:“四哥是聖君。”


    酆曜揚噙著狷介的笑意,睥睨著他,“但是,朕畢竟是皇帝,夙揚畢竟是九親王,你想和他在一起,也沒那麽容易。”


    盛煙皺了皺鼻子,並不慌張,皇上既然如此說,那就是有條件可講咯,於是沒有言語,靜靜等著他發話。


    不久之後,盛煙仍然是由總管太監領著,從明德殿偏殿走了出來。


    深深吸入一口涼慡的空氣,盛煙高揚起頭,對著宮牆挑高了眉梢。


    他出了宮,沒有半刻停留的,命杏兒馨兒收拾好行裝,便匆忙離開了夙王府。兩個大丫鬟都心裏納悶,這算怎麽回事,來了一趟連夙王人都沒見到,這就回去了?


    酆曜揚當日晚上,就聽得暗衛來報,說是他寢宮的那張龍床塌了,工匠說修復不了,隻得重做。


    酆曜揚哭笑不得地問:“重做需時多久?”


    暗衛想了想回答說:“大概,怎麽的也要兩個來月,這龍床是要鑲嵌明珠和貼金箔的。”


    酆曜揚撐著下巴搖了搖頭,就知道這小子會記仇,預想著他會把禦花園或者禦膳房掀了,但沒想到他居然拆了自己的床,真是……明明知道自己不想去那些妃子處安寢的。臭小子,算你狠!


    盛煙在回程的路上並無不悅之色,反倒是一直笑意融融,看得杏兒和馨兒有些發怵。


    回到永嘉的當天晚上,他就從暗衛那裏接到酆夙揚的一封信,信裏附著一把鑰匙,也不知道是開啟何物用的。


    次日,龍盛煙破天荒地睡到日上三竿才起來,更衣洗漱之後,連朝食也免了,踱步去了南暖閣,聽說近日大老爺經常在這裏進出。


    不過數月,龍蘭焰兩鬢斑白了許多,過去那個精神矍鑠的龍家掌舵人,現在也隻是時不時要靠在臥榻上歇息的老頭兒一個了。


    盛煙示意林叔退下,自個兒搬來椅子坐在臥榻邊,安靜地端詳了他一陣,伸手,給他掖了掖身上的被子。


    良久,聽見龍蘭焰幽然的一聲冷哼:“上次來看我是要掌權,這一次,莫不是想要分家了?盛煙,為父聰明一世,也不得不承認你天資聰敏,是幾個兒子中在製香上最有天賦的。你記得答應過我的,九品製香師,我才同意讓你與碧飛共同掌權,你可要說到做到!”


    此時,盛煙笑望他的眼眸裏盡是憐憫之色,低聲道:“爹,我以前確實恨你,恨你的自私無情,恨你的專橫冰冷。然而如今,我隻覺得你可憐……歲月催人老,千帆過盡處,你且回頭看看,龍府上下那麽多的姨娘通房,你身邊可還有一人陪伴,一人知心?”


    龍蘭焰攏起眉頭,被褥中的一雙手狠狠抖了抖。


    盛煙又給他掖了身後的被褥,輕笑如柳絮飄飛:“我娘或許也是恨你的,但她臨死前留下的隻有遺憾。這輩子嫁不了今生所愛,是第一憾;這輩子得不到夫君之愛,是第二憾;不能親眼看著兒子長大,是第三憾……她囑託我,得不到父親的寵愛不要緊,但在他生病之時,務必記得,給他掖一掖被褥,別讓他著了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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