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唷,也對,倒是我這個做娘的疏忽了不是!”岑夫人的眉眼細細地牽扯起來,一時間北方女人的豪氣渲染出來,毫無矯作之態。


    與此相比,大夫人臉上的殷切竟顯得刻意了幾分。


    岑夫人卻也是個高明的,一味打太極,也不說同意也未曾拒絕,把龍家到了年紀說親的幾位娘子一一問道,卻也不見對誰更加偏袒滿意。


    “不若,趁你還停留這兩日,隨我同去別院賞花?”大夫人略微思索,這就轉了策略。


    龍家在永嘉的別院,說是別院,其實就是專為培養出嫁女兒們建造的另一處宅子,六歲之後出閣之前,她們都住在別院裏,學習刺繡、女兒經,琴棋詩畫等等。到了出閣年紀,格外出眾的幾個娘子才會由大夫人偶爾帶在身邊見見世麵,出門拜佛或拜訪別家女眷。大夫人不想帶出府的,便是連出門的機會都沒有。


    眼下與岑夫人說去賞花,便是邀她去親眼瞧瞧,物色物色未來兒媳的意味。


    話到了這份上,岑夫人自然欣然點頭,不好推拒。


    又東拉西扯了兩句,岑夫人握著大夫人的手笑問:“說來這次遠行之前,妹妹前往桓帝師曾國公府上一趟,見著了曾老夫人,老夫人一聽說我要來容嘉,三言兩句之間,便對我問起碧升那孩子。”


    “碧升?曾拜見過曾國公府上嗎?”大夫人有些驚訝,這事兒怎麽未曾聽二兒子提起。


    岑夫人嘴角微翹,道:“非也,說來可巧,曾老夫人去年去靈鄴時遇上馬匹受驚,剛巧碧升路過製住了瘋馬。那孩子當時走的匆忙,隻怕……壓根不知道救的是誰!”


    “原來還有這等事……真是勞煩曾老夫人惦記,改日我便請老爺寫封信函,還請妹妹直接轉呈……哎,不如妹妹少待,我這就去請示老爺罷!”思及不久之前大老爺還在擔憂不曾與桓帝師府上增進來往,大夫人亟不可待地想要把這件事告之於他。


    岑夫人便也起身,隨著她一同前往零陵軒。


    自從那日由堤防上回來,大老爺便一連幾日都歇在了大房。大夫人這兩日恰如春風拂麵,諸多下人都放下了平素裏七分的緊張與畏懼。


    杏兒聽到外頭沒什麽動靜了,這才從假山裏走出來,剛探出頭卻見岑夫人和大夫人還靜靜站著原地,居然還沒走!


    嚇得她立刻又縮了回去,以至於後頭兩位主母說的話,她隻聽了個模糊大概。


    “妹妹,有件事……一直想向你打聽打聽的。”大夫人拉著她站定,嗓音不知覺又降低了些許。


    “姐姐請說,你我還客氣什麽。”


    就聽得大夫人語調哀婉道:“不瞞妹妹,這些年老爺一直因為當年五姨娘的死於我有些猜忌,他雖不明說,但我心知肚明……五姨娘當年是從西北嫁過來的,娘家似乎是從商的,在西北也算有頭有臉。自五姨娘死後,龍家的生意在西北就有了阻礙……老爺一直為此憂心,我思慮再三,覺得這個忙,也許隻能妹妹能幫得上。”


    “姐姐這是?嗨,姐姐有話便明說,恕妹妹愚鈍不會往深了想。”岑夫人回得謙遜。


    岑家那麽大的官宦世家,主母豈能毫無心眼?大夫人心裏暗笑一聲,道:“還請妹妹幫我打探打探,五姨娘當年陪嫁的雙魚玉佩,可是西北那方名家所製……這玉佩的樣子我還留著,玉佩卻是隨她入土了。老爺思念甚篤,我便想著去請人打製一個一模一樣的,也好……”


    最後半句,被她換做了嘴角一彎含蓄連綿的笑。


    岑夫人瞭然笑道:“既然有樣子,這又有何難,最最難得是姐姐這片心啊。”


    隨後大夫人將一直紙樣塞了過去,岑夫人打開一看便撐大眼,“這玉佩圖案,我好像在哪裏見過,似乎是內裏鏤空的形製。”


    內裏鏤空,但卻為何打不開?大夫人嘴角深抿,額上也多了兩三條的細紋。她原先隻以為這玉佩是被碧升無意中撿到,後來才發現其後刻著一句詞,分明是龍碧涎的批命。想來在此之前這個玉佩應當是在小六手中,然而……二姨娘是否知曉這枚玉佩的來歷呢?


    如果二姨娘是知情人,那可大大不妙啊。


    叮囑岑夫人一旦查出消息就直接給她傳信,大夫人將她請去暖閣休息片刻,自己獨自往大老爺那邊走去。


    杏兒這時才從假山後慢慢走出來,恨恨地拽了拽自己耳朵。唉,這下完了,終歸還是聽了不該聽的話,如果以後被大夫人知道了,那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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