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受到身體淡淡暖意的獨孤重八咳出幾口淤血,還在反芻著剛才那場幾千年都未經曆過的酣暢淋漓的廝殺。


    馬憐兒小臉可愛地一歪回憶道:“應該沒死..因為你倒下時把他肋骨壓斷了,我聽到他叫了一聲,中氣十足的。”


    “.....”獨孤重八鬆了口氣,嗓音沙啞地回道,“那就好,下次可以找回場子了。”


    “瞎說!小劍又沒有輸!”馬憐兒突然認真的反駁道。


    獨孤重八在馬憐兒麵前也露出些許笑意:“輸了就是輸了,我和他公平s,沒什麽丟人的。”


    “你的確沒輸嘛!”馬憐兒噘著嘴據理力爭,“小齊自己都說了是和斬月兩個合力戰鬥,你以一敵二還站到了最後,怎麽能說輸呢?”


    聽著絮絮叨叨給自己找理由上buff的馬憐兒可愛的表情,獨孤重八斧鑿刀斫一般的麵部線條似乎也被陽光曬的漸漸柔軟,他慢慢閉上眼感受著陽光的溫暖。


    “和斬魄刀一起戰鬥...”


    “馬憐兒,我剛才...做了個夢,夢到我們在野外第一次見麵的那個晚上...”


    馬憐兒聽到重八的這句話也麵色柔和下來,伸手輕柔撫摸著重八臉上被砍的血肉模糊的傷口。


    “嗯,我也一直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麵的場景,也是你給我取的名字...”


    “是啊...”獨孤重八手指輕輕捏住斷掉的斬魄刀,抬起手注視著它在日光下被勾勒出的輪廓喃喃自語,“活了這麽久記憶都不太好了。要不是這場戰鬥,我都沒有意識到自己已經忘記了曾經沒有名字的痛苦...”


    伴隨著齊凰的文字勾勒,觀眾們逐漸看到了獨孤重八年輕時的記憶。


    底層的流魂街弱肉強食,與狗爭食,與天爭命。


    殺戮和罪惡永遠是社會底層的永恒音符,吃喝嫖賭抽,坑蒙拐騙偷是底層人民想活下來的十佳青年必備技能。


    但總有人即使沒有讀過書,還是自帶有業力賦予的天賦本能,所以在用自己的方式對抗舊的命運,書寫新的命運。


    彼時身體明顯沒有如今強壯的獨孤重八背負著那把長刀在集市無言穿行...


    瘦骨嶙峋卻骨節粗大的手每次揮舞完刀刃都會輕輕甩掉刀刃上的黑血再次插入背後...


    孤獨是一個人的狂歡,狂歡是一群人的孤單。


    那天夜裏,樹林中月光如水傾瀉。


    將屍山上滲出肆意流淌的血水都披上了一層貞潔的麵紗。


    靠在樹根下剛剛下班的獨孤重八微微喘息,卻驚訝地看到了一名剛出生不久的女嬰渾身赤裸地朝自己爬行。


    從沒有經驗的他沒有任何動作,隻是好奇地觀察著這名粉雕玉琢的嬰兒在屍野遍地的樹林裏發出細膩的爬行聲。


    直到她伸出小手想要觸碰自己撿到的凶器時,獨孤重八才沙啞開口:“這可是凶器,你感受不到它的凶氣嗎?”


    剛剛開口,沉默的獨孤重八就自己笑了。


    剛出生不久的嬰兒怎麽可能聽懂自己的話語...


    隻是他馬上就眯起了眼睛。


    女嬰的小手撫摸著刀上的腥熱的血跡,並在手中好奇地把玩起來。


    而女嬰的表情一臉好奇歡喜,似乎在嚐試著一件好玩的玩具。


    禹禹獨行的獨孤重八心頭突然一陣悸動,望著月光下屍堆前自得其樂的女嬰眼神柔和下來。


    “小鬼,你也沒有名字嗎...”


    女嬰對視著他,竟然點了點頭。


    “和我一樣的無名之人呢....”


    獨孤重八拔出刀刃。


    “我聽私塾裏那些老頭子說,名可名非常名,名正而言順,似乎有了名字就有了存在的意義,不如我跟你取個名字吧,我很會取名字,真的,那群老頭子都這麽表揚我。”


    獨孤重八的刀刃在血水泅透的濕潤泥土上畫著自己偷學而來的方塊字,體會著這種難得作為老師的奇異感覺。


    “叫你傻妞如何?”


    女嬰望著月光下歪歪扭扭的字跡麵容微蹙的搖了搖頭。


    雖然看不懂字...但聽這發音就覺得不對勁。


    “行吧...那叫你翠花如何?聽說人間世很多人喜歡呢!”


    ....


    一炷香後。


    “你就叫馬憐兒吧,這是我記憶裏似乎很久遠以前就有印象的名字,也是那群老頭表揚我最真情實感的一次。”


    獨孤重八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覺得自己果然不是文化人,取名比砍人累多了。


    而女嬰聽到這個名字卻是眼睛一亮,嘴裏含著口水輕輕念道:“馬憐兒?”


    發音抑揚頓挫十分標準,似乎...曾經無數次在腦海中回響。


    “嗯...”獨孤重八輕舒了一口氣,“我給自己取姓獨孤,是傳說中殺力最強的無常之名,出生時重八兩,以後你就叫我獨孤重八吧...”


    沐浴著陽光的獨孤重八看著麵前的斷刃,如同跟老朋友聊天一樣地輕聲念叨:“我們也認識許多年了,或許你覺得現在為時已晚,不過...我還是想知道,你的名字。”


    馬憐兒也一臉認真地隨著重八的動作同時望向自己從小就認識的那把斬魄刀。


    斷刃刀鞘的尾部白布在風中獵獵作響,似乎在回答什麽,又似乎一直沉默。


    獨孤重八自嘲的笑了一聲,緩緩放下了這把從不離身已經千年之久的老朋友。


    “果然還是不行呢...”


    從來在外人麵前硬如金剛的傲氣無常此刻竟然語帶一絲委屈和哽咽!


    “為什麽我聽不到斬魄刀的呼喚...我...也想變得更強啊!隻有這樣才能享受戰鬥的樂趣啊!”


    馬憐兒望著淚流滿麵的獨孤重八,伸出手輕輕幫他撫去了臉上的淚水。


    “哭吧,哭吧...幹涸了幾千年的心田,終究需要一場雨去滋潤萬物。”


    她撫著撫著,大眼睛裏同樣不知不覺噙著淚水笑了。


    小八,同樣出生在下層的我能夠擁抱你的感受。


    那時周圍的人比起野獸更像野獸,作為孩子的我隨時被殺才是正常的事情。


    就是那時的你,從最黑的黑暗中走出,揮刀斬斷了包裹我的血腥。


    你還給了我名字。


    有了名字,我就不再是沒人惦記的野孩子了。


    有了名字,我就能和你相依為命。


    所以...你的願望,我也一樣會幫助你去實現!


    就像小齊說的,我們兩個人一起去戰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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