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他的真心當不值錢,果然很好,他揚長而去。


    孟清維的臉色徹底陰沉了下來,所有人都能看出來他心情不好。他坐在位子上,是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樣,整個上午,他沒有動一下,也沒有人敢靠近他。大約是聽說了他的怪異,王厚來找他。


    “他們說,你的樣子很可怕。”王厚問,“清維,出什麽事了?”


    孟清維聞言冷笑一聲。


    王厚就有點明白了,他說,“心情不好,要不要去散散心?”


    孟清維抬頭看他,“衛臨還去你家賭場嗎?”


    王厚稍愣,點頭,“還在。”


    “什麽時候?”


    “我要打電話問。”


    “問到了告訴我。”


    王厚看他一眼,並不問緣由,點頭稱好。


    ☆、第二十七段


    第二天放學的時候,江蠻蠻被孟清維攔下,這在她的意料之外。


    “你找我?”


    “跟我去個地方。”看她露出遲疑的表情,孟清維冷笑,“放心,最後一次,去過之後,我再也不會來打擾你。”


    她其實很不懂他為什麽這麽大火氣,明明都得到了想要的,而應該覺得憤怒的那個人是自己吧,江蠻蠻暗嘆了口氣,“好。”


    站在二樓,看著台下,江蠻蠻一開始還有點懵,直到看清場中的那個人,才陡然睜大了眼。


    “他一直來這邊打拳賺錢。”孟清維站在她身邊,冷冰冰的說,“你喜歡的到底是什麽人,你今天可以仔細看清楚。”


    話畢,鈴聲響,比賽開始。


    衛臨無意是出色的打手,一拳一腳都狠辣有力。江蠻蠻不是沒見過他打架,相反,他們相識至今一直擺脫不了的就是武力,可沒有哪一次如此殘酷。


    江蠻蠻扭頭,“讓他們停下。”


    “停不了。”孟清維冷聲拒絕,“上了台,不到一方倒下,誰也下不來。”


    江蠻蠻扭頭就跑,孟清維一把拉住她。


    “放開我!”


    “你想去救他,你以為自己是什麽,正義天使嗎?”孟清維的怒火顯而易見,“江蠻蠻,你站在那看清楚,這就是你喜歡的人,這就是衛臨的生活,你說我跟你不一樣,那你就看看,看看衛臨他跟你一不一樣。”


    衛臨跟你不一樣。


    不止一個人跟她說過這句話,宋玉宋詞說過很多次,衛臨自己也說過很多次。


    她知道,她知道衛臨跟她多麽不同。


    她知道。


    可是,她要怎麽忘記,那個暗夜的小巷,他挺身而出的身影,那個黑夜中溫柔的少年。


    ”你叫……江蠻蠻?“


    她點點頭。


    ”我是衛臨。“


    一念起,不知終。


    擂台上突然砰地一聲,是肉體砸在物體上的聲音,江蠻蠻忙趴在二樓看,衛臨正被一個人死死壓在身下,他半張臉都是血,眉目眼角無一處不是傷痕。可是衛臨的表情仍然沒有變化,仿佛身上留的不是血,被壓製的也不是自己,他拳頭出擊,狠狠擊中對方的下顎,趁對方鬆懈間很快起身,頃刻間拿回了主動權。


    血腥、暴力,讓人頭昏目眩,江蠻蠻手腳發軟,”衛臨……“


    這種場麵對她來說的確衝擊力過大,王厚和徐澤對視一眼,王厚的眼中傳遞要不要上去勸勸的信息,徐澤輕輕搖了搖頭。


    孟清維心裏的這把火,無論如何是要發出來的。


    王厚看明白了他的意思,轉過頭重新看向比賽。徐澤也輕輕轉回目光,擂台上的那個少年,鋒利、冷峻,十年光陰,會將人變得如此麵目全非,他不無感嘆的發出一聲嘆息。


    比賽還在繼續,衛臨的表現一如既往的有水平。江蠻蠻從頭到尾眼睛不眨的盯著,每一次他被擊倒都會引起她呼吸的驟停,她是真的非常關心他。大約是感應到了什麽,台上的衛臨突然抬頭看向他們這邊。待看清是她,衛臨呆立當場,下一刻,被對手一拳擊中下巴。


    “衛臨!”江蠻蠻一聲驚呼。


    衛臨開始失常,從見到江蠻蠻那刻起,他的表現就不盡人意,陷入了頻頻挨打的局麵。


    他們都看得出來,他分心了。


    江蠻蠻的眼淚噴薄而出,她回頭去抓孟清維,”讓他們停下,求求你,讓他們快住手,不要再打了,再打下去衛臨會死的。”


    孟清維無動於衷,”你放心,他不會死的。“


    江蠻蠻渾身顫抖,”為什麽?“


    她不明白,為什麽?


    為什麽要做這種事?為什麽……要帶自己來看這些。


    “為什麽?”孟清維涼薄的勾了勾唇角,“江蠻蠻,你問為什麽?“


    為什麽要這麽殘忍,孟清維想,因為他本身就是個眥睚必報的人。


    她踐踏他的真心,他有多難過,她也應該來嚐試一下。


    ”因為我樂意啊。“他說。


    江蠻蠻不可置信,她從不曾見識過人心真正的惡意,也從不曾,真正去想過人心的複雜。


    人之善變,尤以少年心最不可測。


    ”江蠻蠻,別想著去救他,也別想著去改變去抱不平,這就是衛臨的人生。“他麵容含笑,一字一句道,“你再喜歡他又怎麽樣?你永遠也救不了他。”


    救?


    似曾相識的夢裏,有人是不是說過同樣的話。


    不要妄想拯救,不要奢望被救。


    黝黑的小屋子裏,隻透進來一點點光,她全身發燙,沒有一絲力氣。有人過來抱起她,往她的嘴巴裏塞饅頭,“來,吃東西。”


    她那麽難受,搖著頭拒絕,小聲哽咽。


    那人忙捂住自己的嘴,“別叫別叫。”


    然後門打開,有一個高大的背影走進來,抱住自己的手突然一抖,那高大的身影帶著濃烈的酒氣,醉醺醺的走到他們身邊。


    “你想救她啊。”他嗬嗬笑,“你救不了她。”


    你救不了她。


    是誰?


    腦海中光怪陸離的景象,像黑暗中的蝴蝶要衝破被束縛的繭,終於,江蠻蠻捂住頭,尖銳的叫了出來。


    “啊!”


    休息室裏,孟清維雙手抱頭,沮喪的像困頓的獸。


    王厚走過來,遞給他一杯水,看他不接,放在了他手邊。


    “醫生看過了,江蠻蠻沒事,隻是受了刺激才暈過去的,很快就醒了。”


    這些話並沒有讓孟清維好受一些,他緊緊的閉了閉眼,良久才道,“阿厚,我不是故意的。”他從不曾想真的去傷害她,“我不知道會對她有這麽大刺激,我……隻是沒想到。”


    他隻是沒想到。


    “我知道。”王厚說。


    孟清維自語,“我沒想到衛臨……會對她有這麽大影響。”


    王厚沒有再接話。


    徐澤推門出來,“她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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