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公車的時候,蘇荃琳遊蕩著來到站牌前,一雙桃花眼無目的地在站牌上掃來掃去,忽然發現374路車居然可以到某個心理諮詢所。


    正當她發呆之時,374來了,她便如同被催眠了一樣上去,刷了卡,才醒悟過來,自己坐錯了車。


    車上人挺多的,蘇荃琳握著扶手,搖搖晃晃。一車子的人都搖搖晃晃,隻是蘇荃琳覺得,她身後的某個大叔搖晃地很怪異。車子走了一段路之後,蘇荃琳終於發現身後的那個大叔是如何的怪異了——他性騷擾。


    他把自己的下身貼在蘇荃琳身上,摩擦著她的臀部,雖然假裝著一臉無所謂,但是那抹猥瑣的陶醉還是浮現在他的月亮大臉上。也許覺得這樣還不夠慡,這位大叔還把手垂在蘇荃琳臀部旁,隨著人群的搖晃,有一下沒一下地碰著那柔軟而有彈性的尤物。


    蘇荃琳強忍噁心,趁拐彎時的晃動,狠狠踩了那人的腳。本以為他會收斂一點,可是變態大叔根本不知“消停”兩個字怎麽寫。


    車子到站以後,蘇荃琳咬牙切齒,轉過身去,不顧形象地沖他一陣拳打腳踢,然後跳下車,回望一車人驚訝的表情,她大喊:“死不要臉!”


    氣呼呼地走進心理諮詢所,服務台的小姐笑容可掬,告訴她已經下班了,隻能預約,不能諮詢。蘇荃琳直奔主題:“仇書庭走了沒有?”


    “仇醫生他……”那個小姐依舊笑容可掬,“他還在接待一位客人,如果您想預約仇醫生,請排個隊。”說著,就做了個標準的“請”的姿勢。


    預約還要排隊?!蘇荃琳往她指的地方一看,兩個貴婦模樣的人正用一種什麽目光打量著自己,像是在說“你幹嗎插隊”。


    混蛋仇書庭!蘇荃琳把嘴氣歪,她每天拚死拚活跑新聞,一個月就那麽些錢,這個死男人天天半身不遂似的坐在沙發上,那麽多人給他送錢!“我不預約……”瞪著那兩個貴婦,蘇荃琳不可一世地叉著腰,“我就在這裏等他出來!”


    說話間,仇書庭辦公室的門開了,一個貴婦婀娜多姿地走出來,嬌嗔的聲音響徹天空:“哎呀仇醫生~聽您一席話,勝讀十年書~我呀,這心裏的鬱悶啊寂寞啊,全解開了!仇醫生,我下次再來哦~”


    仇書庭沒回答,目光已經被服務台邊一抹熟悉的身影吸引。


    蘇荃琳見這場麵,頓時火冒三丈,心想當年他那精力都花在工作上,花在考一級心理諮詢師上,就是為了來派遣這些貴婦的“寂寞”?那還考什麽諮詢師!直接去夜總會不是更好!他是她老公,為什麽要去派遣別的女人的寂寞!那她呢?當年她的寂寞,還有她沒有出世的孩子的遺憾,誰來解決?活像喝下一瓶白醋一樣,蘇荃琳酸溜溜地說:“仇醫生,什麽時候輪到我呢?”


    “你這人怎麽回事?我們先來的!”兩個貴婦不滿道。


    仇書庭和蘇荃琳對視著,然後慢慢說:“隻要你願意,以後我都屬於你。”


    聽了這忽如其來而又直接的表白,在場的人全部把眼珠子瞪掉了,服務台的小姐小心地問他是不是先給兩個貴婦預約一下,仇書庭揚揚手,無辜地微笑道:“老婆找上門來了,明天再說吧。”


    十四、煙筍臘肉


    黑色轎車在幽靜的小路上行駛,樹葉斑駁的影子輕巧滑過車頂。蘇荃琳趴在車窗上,眯著眼,讓晚風吹起她額上捲曲的劉海。


    “今天,我被一變態性騷擾了!”寂靜被她的一句大吼打破,氣憤地揮舞拳頭,她開始碎碎念:“都是我去拍別人被性騷擾,現在居然也會輪到我!啊!我終於能體會被性騷擾的心酸啊~”


    “以後不要擠公車了。”仇書庭一手握著方向盤,另一手搭在車窗上,目光望著前方。


    蘇荃琳氣他的無動於衷,不就是拒絕了他的求婚嗎,用得著這樣麽?“不擠公車?你買輛車給我呀?”她粗聲粗氣地嚷。


    “可以。”仇書庭居然輕易答應了。


    “我才不要。”蘇荃琳甩開頭,沒好氣地問他:“你這是要去哪裏?”


    “瀟湘館。”


    “那是什麽地方?”蘇荃琳心想,你帶了幾個女人去那裏?


    仇書庭轉過頭來看她,高挺的鼻樑下,薄唇輕啟:“我們第一次約會的地方。”


    蘇荃琳愣了愣,一時語塞。有些事情,經過了好長一段時間,你以為他忘記了,因為你已經忘記了,誰知,他竟然全部記得。淚水差點湧上蘇荃琳倔強的眸子,她終於回憶起那個他們第一次約會的地方——瀟湘館。


    那是一家湖南菜館,蘇荃琳喜歡吃辣,仇書庭問她想去哪裏吃飯的時候,她毫不猶豫就說了那裏。她說,那裏的煙筍臘肉可好吃了,你一定會喜歡的。於是,他們去了好幾次,接著又陸續在幾家川菜館裏吃過飯。


    直到第一次去仇書庭家見他的父母,蘇荃琳才知道,他從來不吃辣,然後她才遲鈍地想起,每次都是她一個人吃得熱火朝天,他呢?他呢?對了,他呢?為了遷就她,他總是就著湯,把白飯吃掉。


    蘇荃琳忽然抓住仇書庭的手,說:“不要去那裏!”


    “我現在會吃辣了。”仇書庭淡淡地說。


    當你跟一個人分開,你的心裏對他有怨,有不滿,會一直想著他的不好,忽略了許多許多他為你做過的事情,每一件,都足以讓你感動得幾乎要忘了他最大的缺點,忘了你們曾經的不快。


    這時,忽然就想起一段詩來——若不得不分離/也要好好地說一聲再見/也要在心裏存著感謝/感謝他給了你一份記憶/長大了之後 你才會知道/在驀然回首的一剎那/沒有怨恨的青春/才會了無遺憾/如山崗上那靜靜的明月。


    蘇荃琳任由他把車子開到瀟湘館外麵,停好,摟著她進了很久不曾踏進的這家不算太大的店。坐在包廂裏的蘇荃琳破天荒地安靜,即使見到服務小妹麵對仇書庭時那耳熱心跳的樣子,她也沒計較。他點了煙筍臘肉,剁椒魚頭,紅油小筍還有一道湯,然後傾身過來,當著小妹的麵,親昵地在她嘴角吻了一下。


    向來以臉皮厚著稱的蘇荃琳臉紅了。


    “今天怎麽想到我了?”仇書庭把手隨意地搭在她的椅背上,壓低了聲音問,“你的那些約會對象通通結婚了嗎?”


    一開口就不說好話!蘇荃琳總算恢復正常,“我最近鬱悶,找你傾訴一下,誰叫你就是幹這行的呢?”


    “我的價格很高的,你付不起。”仇書庭的語速很慢,顯得聲音怪有磁性的。


    蘇荃琳“哼”了一聲道:“多少錢?我付!”


    “我不要錢,要你的人。”


    “臭美。”蘇荃琳使勁吐舌頭,進來送菜的小妹見了,不禁偷偷一笑。


    吃了一會兒東西,蘇荃琳抬頭觀察仇書庭,怕他又是為了遷就她,隻喝湯吃飯。好在,他現在吃得很順暢,不見有一絲勉強。“我的一個朋友得了神經病。”她說。


    “送她去安定醫院。”仇書庭飛快地提出一個解決辦法,隻是眼中的戲謔暴露了他的遊戲心理。


    “她一直說自己失憶了,可是她明明就沒有忘記任何事,除了幾個童年的玩伴。”蘇荃琳知道他的說著完的,就繼續說下去,“她的腦袋沒受過什麽傷,也沒遇到過外星人,可是她就是覺得自己失憶了。我跟她說,忘記幾個人很正常,可她還是耿耿於懷。”


    “失憶有時候並不是因為外傷。”仇書庭為蘇荃琳裝了一碗湯,細心地挑去了浮著的蔥花,“很多的失憶是源自心理問題,刻意去忘記一些事,不斷暗示自己,久了,居然真的忘記了。”


    蘇荃琳就這樣發現了新大陸:“你說也許是因為心理原因?”


    “比如受到什麽巨大的刺激之後,內心在不斷逃避這段記憶,頭腦中關於這段記憶的信息被刻意掩蓋,造成失憶的假象,其實隻是心理問題,和大腦的記憶體受損無關。”


    “聽上去有點恐怖。”蘇荃琳害怕地縮縮身子,“小樓該不會真的是因為受了什麽巨大的刺激才失憶的吧?”


    “原來你說的是包小樓。”


    “她說自己忘掉的是席傾城,呀呀~~是不是她小時候和傾城弟弟有什麽不可告人的秘密?哈哈,真讓人興奮啊,如果真是這樣,我就以他們倆為題材拍個片子,題目就叫《我的童年我的愛》!”蘇荃琳忽然很興奮,“那你說要怎麽辦才能找回那段記憶呢?”


    仇書庭揚著唇角,看著蘇荃琳變化多端的表情,最後還是搖搖頭說:“有些記憶還是不要恢復比較好,並不是所有的失憶都是悲慘的,有些人失去的記憶恰是他最不願麵對的事實。既然已經忘記,又何必記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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