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賈雨村偶然間漫步至城外,心中湧起一股想要領略鄉村風光的念頭。


    他漫無目的地走著,不經意間踏入了一個山水相依、竹林環繞的秘境。


    在這片靜謐之中,一座廟宇若隱若現,顯得尤為神秘。


    廟宇雖顯破敗,門巷倒塌,牆垣斑駁,但門前那塊匾額上的“智通寺”三字,卻依然清晰可見。


    賈雨村走近一看,隻見廟宇前還掛著一副破舊的對聯,上麵寫著:


    “身後有餘忘縮手,眼前無路想回頭。”


    他心中暗自思量:“這兩句話,雖文字淺顯,卻意味深長。我遊曆過不少名山大寺,卻從未見過如此發人深省的對聯。這廟裏,或許真藏著個經曆過人生風雨的智者,不妨進去探訪一番。”


    於是,賈雨村推門而入,隻見廟內空蕩蕩的,隻有一個老態龍鍾的和尚在角落裏煮粥。


    那和尚看上去耳聾眼花,牙齒掉得七零八落,說起話來也是含糊不清,答非所問。


    賈雨村見狀,心中不免有些失望,便轉身離開了廟宇。


    走出廟宇後,賈雨村決定到村裏的酒館裏喝上幾杯,以解心中煩悶。


    他慢悠悠地朝酒館走去,剛走到門口,就聽見裏麵傳來一陣爽朗的笑聲。


    他循聲望去,隻見一位客人從座位上站起來,熱情地迎了出來,嘴裏還念叨著:


    “真是奇遇!奇遇啊!”


    賈雨村定睛一看,原來這位客人竟是他在京城時認識的古董商人冷子興。


    兩人一見麵就寒暄起來,賈雨村對冷子興的見識和能力一直頗為讚賞,而冷子興也借著賈雨村的文化底蘊來提升自己的格調。


    兩人一見如故,相談甚歡。


    賈雨村眼睛頓時亮了起來,笑逐顏開地打趣道:


    “哎呀,老兄你這是何時悄無聲息地溜達到這兒的?我竟然一點風聲都沒收到,今兒個偶遇,真是緣分不淺,比那月老的紅線還靈驗呢!”


    冷子興哈哈一笑,擺擺手道:


    “去年年底才回的窩,這不,又打算往京城竄一竄,順道兒來這兒找老朋友敘敘舊,人家盛情難卻,硬是多留了我兩日。


    我呢,反正也是閑雲野鶴一隻,就圖個自在,打算月半再動身。


    今兒朋友有事忙,我就溜出來溜達溜達,沒想到這一溜達,就撞見了你這位大才子,真是巧得不能再巧了!”


    說著,他一把拉過賈雨村,按在凳子上,招呼小二重新上酒上菜,兩人邊喝邊聊,好不愜意。


    幾杯酒下肚,賈雨村的好奇心被勾了起來,問道:


    “京城那邊最近有啥新鮮事兒沒?我這耳朵可都饞了。”


    冷子興故作神秘地一笑:“新鮮事兒嘛,倒是沒幾樁,不過你家同宗那邊,倒是有點意思。”


    賈雨村一愣:“我家同宗?我在京城可沒親戚啊。”


    冷子興一拍大腿:“嗨,咱倆都姓賈,五百年前說不定還是一家呢!我說的是榮國府,那可是響當當的名號,不會辱沒了你的名聲吧?”


    賈雨村一聽,樂了:“原來是他們啊,說起來,咱們賈家枝繁葉茂,遍布五湖四海,哪能一個個都認得過來。榮國府這一支,確實同譜,但人家那是金碧輝煌,咱們這些小門小戶的可不敢高攀,久而久之,也就生疏了。”


    冷子興歎了口氣,搖了搖頭:“先生此言差矣,如今的寧榮兩門,可不如往昔那般風光了。”


    賈雨村眉頭一挑:“哦?當年他們可是風光無限,怎麽突然就蕭條了呢?”


    冷子興歎了口氣,開始娓娓道來:“這事兒啊,說來話長……”


    賈雨村打斷他:


    “說來聽聽,我正愁沒樂子呢。


    去年我去金陵,本想尋訪六朝遺風,結果路過他們老宅,那氣派,嘖嘖,兩府相連,占了大半條街。


    雖然門前冷清,但裏麵那亭台樓閣,依舊氣勢恢宏,花園裏的花花草草也是生機勃勃,哪看得出半點衰敗之相?”


    冷子興嘿嘿一笑:


    “賈兄啊,你這進士出身,怎麽在這事兒上犯糊塗了?


    古人說得好,‘百足之蟲,死而不僵’,


    他們現在雖然外表光鮮,內裏可早就空了。


    人口越來越多,事兒也越來越雜,主仆上下,隻知道享福,沒一個能挑大梁的。


    花錢如流水,還不懂得節儉,這日子能長久嗎?更別提那子孫後代了,一代不如一代啊!”


    賈雨村一聽,也愣住了:“這詩禮之家,怎麽會教出這樣的後代?別的不說,就寧榮兩府,那可是教育界的楷模啊。”


    冷子興搖了搖頭,繼續他的八卦:


    “說的就是這兩府呢。


    我給你細細道來:


    當年寧國公和榮國公,那可是親兄弟,一文一武,威震四方。


    寧國公去世後,賈代化接了班,又生了倆兒子,大兒子命薄,小兒子賈敬呢,一心向道,煉丹燒汞,把家業都扔給了兒子賈珍。


    這賈珍啊,更是個混不吝,把寧國府攪得雞飛狗跳。


    再說榮府,那稀奇事兒就出在這兒……”


    他頓了頓,喝了口酒,繼續說道:


    “榮國公去世後,長子賈代善接班,娶的是史侯家的小姐,生了兩個兒子,大兒子賈赦,二兒子賈政。


    賈代善一走,老太太當家,賈赦襲了官,賈政呢,從小愛讀書,本想科舉出身,結果老爺子臨終前給皇上打了個小報告,皇上念舊情,直接讓賈赦襲了官,還額外賞了賈政個主事銜,讓他去部裏曆練,現在已經是員外郎了。


    賈政的夫人王氏,那叫一個能幹,頭胎生了個公子賈珠,十四歲就中了秀才,可惜英年早逝。


    二胎生了個小姐,大年初一出生,夠稀奇吧?


    更稀奇的是,後來又生了個公子,一出生嘴裏就含著塊玉,上麵還有字呢,就叫寶玉。


    你說這事兒,是不是比戲文還精彩?”


    雨村一聽,笑得眼睛都快沒了縫兒:


    “嘿,這小子真是奇了怪了,來曆絕對不簡單,我估摸著。”


    子興在一旁撇撇嘴,冷笑一聲回應:


    “可不是嘛,街坊鄰裏都這麽傳,他奶奶寶貝得跟什麽似的。


    記得周歲抓周那場戲,賈政老爺子是煞費苦心,擺了一堆寶貝讓他挑,你猜怎麽著?


    他愣是一樣不碰,專挑脂粉釵環,氣得賈政老爺子是吹胡子瞪眼,直罵他‘將來指定是個風流種子’,自此便不大待見他。


    可咱們史老太君啊,那是真心疼他,當眼珠子似的護著。


    更絕的是,這小子七八歲那會兒,淘氣得能上天,但聰明勁兒也是一絕,說出來的話句句雷人,


    什麽‘女兒是水做的骨肉,男兒是泥捏的,見了女兒家就覺得神清氣爽,見著男娃就嫌味兒大’,你說逗不逗?


    我估摸著,這小子將來在感情路上,絕對是個高手中的高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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