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劫怔怔地看著我,像是認出來了一般,“真的找錯人了。”我不知道他為何會說出這句話,難不成他一眼就看出我才是曲悅?我們不過隻有一麵之緣,不知道他為何如此篤定自己的想法。


    既然他認出了我,我也不和他廢話,說道,“放了她。”


    “放人,”桑劫竟真是出乎意料地朝身後之人吩咐了一聲。


    我完全沒有想到他會如此輕易地放人,一時也是怔住,二思思更是不解地看向他,“聖使?”


    桑劫冷聲道,“我要找的人不是她,放了她。”


    “即便不是她,可也不能輕易就放了,至少人在我們手中還可以威脅對方。”二思思勸解道,我冷哼,看來是她想要要挾若錦吧。


    桑劫沉思了一下,說道,“我桑劫一世行事光明磊落,今日為了魔君也隻能出此下策,”說著對我說道,“隻要你給我一滴你的精血,我便放了她。”


    二思思依舊不罷休,正欲開口讓他收回方才的話,卻見桑劫伸出一直手阻撓了她,“無需多言,按我說的做就是。”


    “是,”二思思再不甘,也隻能低頭聽命。


    我雖不知他這要求是為了什麽,但是能如此輕易救出疏憶,我自然求之不得,便也爽快答應,“好。”


    我的話音剛落,就見桑劫猛然朝我出手。若錦想要擋在我麵前,卻被一股力量阻隔開,近不得身。他難得顯現出焦迫的神情,喚了我一聲,“師兄?”


    我對桑劫的出手並沒有任何反抗,因為我知道以他的身手,我的反抗根本沒有用,我若是好好配合說不定他真能履行承諾放了疏憶,若是反抗估計會死得很難看吧。


    “虞大哥,不要管我,你快走,”疏憶也是急切的眼神關心著我。她都會擔心我的安危,我怎麽會對她不管不顧呢?更何況我現在也是走不掉了。


    若錦急的無法,放出一隻仙蛾,卻被桑劫一眼滅掉。他仍舊不死心,祭出一群仙蛾,無一例外,全部被桑劫滅掉。桑劫見他礙事,想要動手,我說道,“不許傷了他。”


    明知道我說這話根本就沒用,但見到若錦有危險,我還是說出了口,桑劫看了我一眼,隻是將若錦束縛住,並沒有動手傷他。隨後他便隻是動手匯聚出我體內的一滴精血來。


    我不知道他要我的精血做什麽,但是看到精血飛向他麵前時他隻是用一股金燦燦的氣息包裹住,然後又被他一揮手間打入了結界內的幽海之中。難道血取錯了?還是說這滴血不夠純正?


    那也不至於費力拋入大海內吧?我本以為他會再取一滴精血時,他卻回頭對二思思說道,“放人。”


    “聖使,”二思思顯然是不情願的。


    “我不想再重複一次,”桑劫不容反抗的聲音響起。


    二思思這才惡毒地瞪了我一眼,隨即嘴角挑起,給人十分不舒服的感覺,她將疏憶拉到身前,向著我的方向一推。


    我隻看到疏憶一口鮮血吐出,朝我飛了過來。


    我隻覺得腦中翁的一聲,一切印象全部褪去,隻是毫無知覺地伸出手接住疏憶。


    “虞大哥,”疏憶躺在我懷中一陣咳嗽,口中的鮮血溢出的更多,將她的衣服染紅一片。


    “若錦,你快帶疏憶離開,”我反應過來的一瞬間已經慌的不知如何是好,卻見若錦依舊不能動彈。而這時桑劫的手一揮,將若錦放了開來。我不懂他這是什麽意思,分明做事坦蕩,卻為何還要向疏憶出手,還是說這是二思思本人的意思。我已經來不及思考他們之間的關係,隻好將疏憶交給若錦。


    這時幽海深處出現了動盪,導致整個海麵皆懸起層層巨浪,桑劫見此,臉色異常興奮,身上的魔氣突然爆發,不斷的衝撞著周邊的結界,試圖將結界打破。我想我大約猜出他要做什麽了。


    ——救出飭嫠。


    “虞大哥,”疏憶緊緊抓住我的衣袖不願放開,“我……不走。”


    “疏憶,你先隨若錦離開,我很快就會去找你,”我勸道,盡管我不知道自己能否去找他。


    她嘴角的血還在不斷地流下來,我雖不知二思思究竟對她做了什麽,現在絕對不能讓她再在這裏久留,可是她幾乎用盡了全力抓住我的衣袖。我幾乎是祈求地說道,“疏憶,虞大哥求你了好不好,你先回去,我答應你,很快就去找你。”


    “來不及了,”疏憶仍舊緊緊抓住我不放,生怕一放開就再也見不到了。


    “師兄,你帶疏憶先走,”若錦催促道。


    我怎麽可能讓他一個人留下來呢,我對若錦說道,“你快回去找小師叔,這裏先交給我。”見他仍是不願意走,我隻好使出陣法,強迫著將他送了回去。


    現在幽海意境的動盪越來越強烈,而這時二思思走向了我,我現在連出手阻攔都做不到,隻聽桑劫說道,“不可傷他。”


    在如此好的機會麵前,二思思哪裏還會聽他的話,隻是邪笑著向我出手。我隻能抱著疏憶在周圍豎起結界阻攔她的攻擊。


    “看在銷誓的份上我本不願與你為敵,可你一再破壞我的事情,今日我絕不會再留你,”二思思說完,體內的魔氣也暴漲,出手的力道不斷增強。


    “虞大哥,對不起,”疏憶的聲音已經漸漸低沉下去,握住我衣袖的手仍舊沒有鬆開。


    “疏憶,你再忍一會,我一定能將你帶回去,”我說道。不知道二思思身上有什麽東西幫著她,否則她不可能與我對抗。


    幽海內的波動越來越強烈,已經連周邊的陸地都開始晃動,而桑劫還在使出全力攻擊結界,我已經管不了那麽多了,即便飭嫠出世,我也要先救疏憶。我將精力全部收回,隻用在對抗二思思身上。


    也在這時,一股強大的力量向二思思襲去,她慌忙躲開,卻還是被震傷。我本以為是桑劫動的手,但一想不可能,就算他想治她的抗命之罪,也定然會等回到魔域再治,犯不著在共同對敵時再窩裏反。而那邊桑劫也感覺到了這股強大的力量,收手去接下。


    “快帶疏憶離開,”妖王的聲音在半空響起。


    我立刻收手,此時幽海內的晃動已經十分劇烈,像是飭嫠隨時都會衝出,我抱起疏憶,立即向天界而去,不知是不是錯覺,在離開的那一瞬間,我看到妖王身上有一道晶瑩的亮光進入了幽海,而妖王的臉上也有片刻的猶豫。那時的我隻想著救疏憶,根本就沒有把這一切當回事。


    “疏憶,你撐住,我現在就帶你找仙藥仙,很快就沒事的,”我看著她目光渙散,安慰道。


    ☆、第一百二十五章 疏憶去世


    我帶著疏憶徑直向仙藥閣而去,直到九重上,疏憶才動了動嘴唇,聲音極其輕微,她,“去菩提園。”我安慰她道,“我先帶你去找仙藥仙,等你好了,我日日都帶你去菩提園。”“來不及了……去菩提園,”她聲音都在顫抖,“二思思給我用了囚魂鎖,我的魂魄……已經碎了。”魂魄一旦破碎,再想集齊就異常艱難,我還從未聽過誰的魂魄被聚齊過,不過沒有聽過也未必沒有,趁她現在魂魄尚全,或許還來得及,我安慰她道,“不會的,一定會有辦法的,仙藥仙一定能治好你的。”“不,”她閉著眼睛,已經沒有力氣了,“虞大哥,求你……”如果將她送到仙藥閣或許還有希望,可我並不知道這希望有多大,如果希望渺茫,卻是連她最後的心願都不能幫她完成,讓她帶著遺憾離開我做不到。我更做不到看著她在我麵前死去而什麽都不做,在我猶豫不決間,又聽她道,“最後一次了,求你……虞大哥。”我狠了狠心,轉身帶著她向菩提園而去。我將她放在菩提樹下,看到她的眼睛緊閉著,我的心都在顫抖,嗓子幹的發不出聲音,不知不覺間,一滴水滴在了她的額間,我摸了摸自己的臉,已經一片濕潤。她的眼瞼微微抖動了一下方才睜開眼睛,抬眼看了看菩提樹,又失望地閉上,口中發出的聲音讓人心頭髮苦,“我的……菩提果……還是未落。”“會落的,一定會落的,疏憶你好起來,以後我每都陪你來這裏好不好?”她嘴角動了一動,卻還是忍不住吐出一口血來,我慌忙伸手為她擦盡。她嘆息一聲,“不用了。四百年前,四仙山比試,第一次見到你,我就喜歡你。”她道,“可是……”她猛然咳地厲害,口中的鮮血再次溢出了出來,她伸出一隻手,手中捏著一張已經被鮮血浸紅的絹紙,顫顫巍巍地舉起,“這是你寫的……你的真心,我不信……所以,從未告訴你。”我記得這張紙,上次傾陌撿到給了我,而我又還給了她。這上麵寫的是傾陌的名字,我一直以為是她心儀傾陌,所以暗自將傾陌的名字寫了下來隨身攜帶,卻從未想到這上麵的名字是我親手寫的。這是我的菩提果落地時她來找我,是幫我看出我的心意,那一她騙我我什麽都沒有寫,不過也是因為她不信我看上一個男子,概因在她眼中我也是一個男子。這麽多年以來,她隻喜歡圍繞在我身邊,我怎麽就從未想過她對我的心思呢,是因為我隻把她當做妹妹便在心裏也要求她把我當做哥哥嗎?娘親提醒過我,若錦也提醒過我,可我還是一腔情願地認為她喜歡的是別人,我那時分明已經有所懷疑了,為什麽就不開口問一問她呢?如果我把真相都告訴了她,她就不會與我走得這麽近,也不會落得今日的下場。現在再多悔恨也於事無補了,“對不起,疏憶,對不起,”我抱著她一遍遍道歉,不止是因為我隱瞞她疏忽她,還因我害了她。二思思顯然把她認成了曲悅,而我也默許她就是曲悅,隻因我知道這樣會有很多人會對她真心相交,可怎麽就看不到潛藏的危機呢?可是現在我卻是連告訴她的勇氣都沒有了。她的目光蒼白地聚集在她的那顆菩提果上,“我隻是想證明……我喜歡你,可,它怎麽……總是……不落呢?”“疏憶,它會落的,一定會落的,”我道,“你要堅持住,你會看到它落的。”“我卻……看不到了,”她喃喃了一句,已經氣弱遊絲。而這時我看到樹上她的那顆菩提果落了下來,“疏憶,你看,你的菩提果落了。”可是久久都未有回音,我低頭一看,她的眼睛已經合上,整個人已經接近透明,我晃了晃她,“你快看看,你的菩提果落了。”可是最終我等來的卻是她的身體化為塵埃,“疏憶,”我伸手去抓,什麽都沒有留下。“虞大哥,你從來都沒有去找過我,如果我不來找你,你是不是就把疏憶忘記了?”她的聲音還在我耳邊響起。我記得她總是在我麵前抱怨這一句,而我便借著要修煉的藉口塘塞了過去。她知道我是在敷衍她,卻也從來不會怪我,仍舊每日來找我。“虞大哥,我們好久沒有去人間玩了呢,要不你帶我再去轉轉?”她問我。“前兩不是才去嗎?”我回道。“是嗎?”她仔細想了想,“你的兩是指上的吧,在人間可是已經過了兩年了呢,哇,都這麽久了啊。那我們這次去住一段時間如何?”“等我爹放我出去再,”我道。“那我去求求虞師伯。”“別,”我拉住她,“你若去了,指不定我又要多被關兩年呢。”“那好吧,我在這陪你修煉。”她總是能遷就我的任何忽視。“虞大哥,你咱們兩人的菩提果會在同一締落嗎?”“你應該去問菩提聖使。”“那倒也是,可他不告訴我啊,要不你去幫我教訓他一頓吧?不行不行,他那麽大年紀,打了他事,你的名聲可就全部被毀了,很不值得。”我與她之間所有的記憶在一瞬間全部湧了出來,她的心思是如此的簡單明朗,可是我怎麽就沒有看到呢?仔細想想,這些年我從未真正關心過她,一直都是她對我形影不離,即便見不到她,我也未曾主動去尋她。所以她每次隔一段時間才會找我,其實是想引起我的注意,想讓我去找她一次,而她一次也沒有等到。她每都會向我告別離去,隻是想讓我挽留一下她,或者讓我送一送她,而我每次都在為傅央創造機會,那時的她該是有多傷心。是我對不起她,可是現在我還能為她做什麽呢?“各人自有命數,你也無需過於自責。”我不知菩提聖使是何時到來的。“可終究還是我害了她,”這一切本該是我承受的。“你的菩提果落地的那一她來找我,求我告訴她如何看透一個人的真心,”菩提聖使撿起她的菩提果道,“可我發現她的緣分並不是發生在仙界,原本不知是何意,現在卻是明白了。”他走到我身邊,低下身子,麵容精緻,將手中的菩提果遞給我,“她她是為求他人真心而來,我本不願告訴她,可是那一日,她卻是以死相求。”我木訥地接過菩提果,看著上麵疏憶的名字,心裏一陣揪得緊。“緣分這件事本身就沒有對錯,這是她的選擇,你改變不了。”我改變不了嗎?可她的結局卻是因我而起啊,那不是她的選擇,而是我自以為是地為她做出的選擇,我苦澀地搖頭,“這一切本該是我承受的,我明知她不是曲悅,卻硬要強加在她身上,是我……害了她。”“不是的,”他扶住我的身子,“如果你知道會害了她,定然不會做出這樣的選擇,這是意外,不是你能左右的。”可分明就是因為我啊,我搖頭道,“你不會明白的。”他聽到我這句話後身體僵住,“我明白。”我抬頭看他,他的神色中也有愧疚之情。我這是怎麽了,為什麽要將自己的內疚帶給別人呢,我幹幹地道,“對不起。”“是我對不起你才對,”他道,“虞越,曾經我也以為自己所做的就是對的,可最終卻是害了你,甚至差點連累到下。”我怔怔地看著他,此刻卻無暇思慮他的話,隻是道,“可我這次隻怕也要連累下了。魔君已經出世,該死的應該是我才對。”“他到底還是回來了,”他嘆了一聲,“他未必就是十惡不赦之人,你能原諒他就原諒他吧。”“虞越,疏憶呢?”妖王突然現身在我身邊。“我沒能救她,”我抱著她的菩提果道。“跟我走,”他對我道。“妖王這膽量可真是不,不過你想帶走他,至少也要問問我,”菩提聖使著便攔著了妖王,擋在我的麵前。“是嗎?”妖王顯然是看不起他一個普通的仙,冷哼一聲,便動起手來。片刻的功夫妖王便發現了聖使的實力一時半刻難以勝他,不覺間多他多看了兩眼,“你究竟是什麽人?”聖使一向活得低調,道,“無名仙而已。”“這可是上神的修為,”妖王並不相信他的辭。聖使一副驚喜的樣子,道,“我的修為竟如此高了?”妖王見再多下去也是無用,他定然不會與妖魔之人講實話,便對我道,“跟我走,或許還能救疏憶。”我一聽能救疏憶,哪裏還管得了許多,當即就站了起來,隨他離去。“不可信他,”菩提聖使道。他見我略顯動搖,道,“妖族有一聖物結魂印,或許可以將疏憶的魂魄聚集起來。”隻要有一絲希望就要嚐試,我對菩提聖使道,“隻要有一絲希望,我就一定會救她。”“虞越,”菩提聖使還欲阻攔。我打斷了他,“聖使,我相信他,我知道他不會傷害疏憶就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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