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漣不甘心地撇了撇嘴,好傢夥,還知道拿先皇來壓我。


    哼,那你可怪我下狠手啦!


    眼珠子一轉笑出聲來,“先皇禦賜的是婚姻,可沒說一個走了另一個就得守一輩子,我們皇家不是這麽不講理的。那個在你們家忙進忙出給你燒飯燒水的陳雲霄,朕看就不錯嘛!年紀比你小,長得白白淨淨,人又能幹,聽說跟你是老鄰居?現在也住在西山?從小就幫著帶圓圓?那敢情好啊,孩子對他也親!”


    如果說前麵幾句算是重話,最後那句可真是在邵明遠後麵狠狠捅了幾刀子了。


    有什麽比在孩子的親生母父麵前說孩子對另一個人很親更刺激的,尤其是那個另一個人跟孩子的父親還有說不清楚的關係。


    咣當——


    內殿傳來一陣瓷器摔破了的聲音,不多時一個內侍慌慌忙忙走出來告罪,“陛下恕罪,奴婢不小心摔了茶盅子驚了駕,奴婢該死!”


    傅漣“大度”地擺了擺手,“不妨事,你下去吧。”


    許雁庭是知道陳雲霄的,但隻知道他是邵明遠的老鄰居,還曾今替他們夫夫到許家搬過救兵,可傅漣今天說的這些卻是他一點也不知道的,當即不放心地朝內殿又瞄了幾眼。


    以他對邵明遠的了解,他相信他不可能已經忘了鳳庭,可所謂當局者迷,鳳庭本來已經心生不安,如今再聽了傅漣的話那可不是雪上加霜麽?


    邵明遠聽見傅漣莫名其妙提起陳雲霄不由愣了,說起來真是巧合,陳雲霄的夫家就是西山鎮上的人,他們父子剛搬過去的時候他丈夫還幫著張羅房子前前後後很是熱心。


    三年前陳雲霄生頭胎的時候難產,他雖然已經不幹這行了,但彼此都是朋友,又做了兩回鄰居,哪裏能袖手旁觀呢,便幫了一把,後來他又生了一胎雙生子,也是他給安的產。


    也就是說人家不但有了家庭,還已經是三個娃子的母父了,有時候他在學堂裏忙得來不及回家做晚飯給圓圓吃,就會把孩子先丟在他們家,吃些再去接。


    說孩子對他很親也有道理,可這左鄰右舍互相扶持的親近與自己的親生母父如何比擬?


    因此忙正色道:“陛下誤會了,陳雲霄不過是個鄰居,因他的三個孩子和圓圓常在一處玩耍,也可憐糙民一個人,所以常常主動過來幫把手帶帶孩子,卻實在沒有旁的關係。”


    傅漣一聽陳雲霄已經嫁人了,不由興趣索然地嘆了口氣,這邵明遠運氣真好,明明能狠狠整他一把,沒想到一刀子下去隻削到了頭髮。


    許雁庭看他的樣子知道是時候了,忙起身拉著邵明遠兩個人走到殿門口,小聲將當年發生的事一五一十和盤托出。


    “大哥對不起你,我隻當鳳庭是醒不過來了,這幾年白白苦了你。傅漣小孩子心性作弄你呢,回頭恐怕你得多費些唇舌好好向鳳庭解釋解釋……”


    這話還沒說完呢麵前哪裏還有邵明遠的人影,人早就一陣風似地沖向內殿去了。


    傅漣笑嘻嘻地走過來朝他直擠眼睛,“裏麵兩個悶葫蘆好沒勁,咱們到禦花園裏看看兒子去!”


    56第 56 章


    直到同樣輕顫微濕的手掌被緊緊握在掌心,心頭感知的是那股無比熟悉也獨一無二的甘甜滋味,邵明遠怔怔地看著靜坐眼前唇角微彎的人,可不正是這六年來兩千一百多個日日夜夜中他朝思暮想縈繞心頭揮之不去的那一位嗎?


    “鳳——鳳庭……”


    緊張地舔了舔莫名幹燥的唇舌,他幾度張口,好不容易才找到了自己語不成調幾近顫慄的聲音。


    不過是簡簡單單的鳳庭二字,也不知是不是這些年來被他默默在心間喉頭翻來覆去念過了太多遍,再一次真真切切喚出聲來時,卻隻能覺出一股難以名狀的灼燙自咽喉燃至眼眶,瞬間便模糊了雙眼。


    看著眼前激動得幾乎就要背過氣去的男人,許鳳庭心裏又何嚐不是又驚又喜且百感交集?


    默默抬起手為他拭去臉上滾燙的淚水,自己漸漸也無法控製地泣不成聲起來。


    “你瘦了。”


    半晌,邵明遠方若有若無地發出了一聲嘆息。


    那人清瘦的身軀揉在胸前,就如同一張白紙一樣輕薄。


    許鳳庭倒看得開,反而像哄小孩子似的輕輕拍著他的後背呢喃,“好歹回來了不是?”


    邵明遠閉著眼無聲地點了點頭,再度收緊了摟住許鳳庭腰部的胳膊。


    直到有宮人悄無聲息地走入殿中細聲細氣地宣旨,陛下與大司馬設宴鳳儀宮,宴請邵先生一家時,夫夫二人方覺察到外頭早已夜幕降臨晚燈初上,沒想到原以為不過才說了幾句話的光景,竟已過去了大半天了。


    “看我糊塗的,可不得把你餓壞了。走,吃飯去!”


    邵明遠樂嗬嗬地拉著許鳳庭的手站起身,許鳳庭應和的笑臉中卻不由自主地帶上了幾分遲疑。


    邵明遠知道他是因為就快要見到兒子,大喜之下各種糾結的緣故,忙輕輕拍了拍他的手背款語安慰。


    “圓圓是個乖巧早慧的孩子,小時候不知事便算了,這兩年倒常問起你來。我有時候也與他說一些,他心裏很是想念你,今兒若是見了,恐怕隻有欣喜若狂四個字,你又何必瞻前顧後地瞎擔心?”


    許鳳庭本來顧慮孩子一直沒有見過自己,這麽沒頭沒腦地忽然出現,恐怕孩子無法接受不肯親近,若逼著他相認又心有不忍,因此難免膽怯,聽了邵明遠的話倒放下了幾分心思,因此便由著他拖著自己的手進了鳳儀宮。


    這時傅漣和許雁庭已經先到了,傅漣本來是餓了,因此許雁庭便讓人先傳了兩樣他平日裏最愛吃的小點心上來,誰知道不上還好,這一端上來他卻不要命地捂著鼻子連聲命人撤下,跟著又麵色泛白地幹嘔起來。


    這可把許雁庭嚇得不輕,當即便要傳太醫,可這傅漣也怪了,竟就這麽倔強地死死按住他的手不許他喚人,許雁庭怕自己一味堅持反而惹得他動氣,隻好低聲服軟,命人換過清水餵他喝了兩口,方服他在長榻上歪著。


    本來桓兒和圓圓兩個孩子正頭抵著頭趴在幾上串九九連環做戲,一見傅漣這般苦狀桓兒首先著急了起來,一向傻乎乎地圓圓卻笑嘻嘻地拉了拉他的胳膊語出驚人。


    “陛下怎麽跟我們村裏的陳叔叔一樣,聞著好吃的卻總是要吐,是不是肚子裏也懷上小寶寶啦?”


    小孩子說話並不避人,這不高不低地音量可是叫一直被蒙在鼓裏的許雁庭給聽見了,再看了看正捂著心口極力克製著嘔吐的傅漣,當即便明白了過來,忙一把握緊了他的手腕。


    “你這可真是……真是!你忘了從前大夫們都是怎麽說的了,你怎麽敢!”


    傅漣卻沒好氣地給了他一個大白眼惡人先告狀道:“孩子們麵前你瞎嚷嚷什麽?不就懷個孩子麽,以大司馬這眼拙的毛病,朕隻當你得等孩子落了地才會發現呢!”


    邵明遠夫夫十指緊扣地站在門口,正好見到皇家夫夫這好笑的一幕,不由相對莞爾,卻不約而同地站住腳步不曾貿然進去打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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