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說老公出沒出軌,做老婆的再笨也應該聞到點異味吧,照童太一貫的作風看,也許她今天的主要目的是敲山震虎,嚇嚇潛伏在童總身邊,可能會有不軌之心的覬覦之徒吧。


    唉,她真是太低估自己的震懾力了。就算感情空得發慌我也不會去沾這種男人吧,吃錯藥了。鈔票全部捏在老婆手裏,圖不到財;家有悍妻,身體健康壽命長長,也圖不到人,搞不好還得身敗名裂,何苦來哉?


    童太太不轉眼地觀察我,頓了一小會兒,她似乎鬆了一口氣,語氣稍微地柔和了一點,說道:“小忻呀,沒事情就好。我呢是心疼我們童總,想當年我們剛結婚時多少艱難呀,你們這些年輕人是不懂的。你也不小了,總是不結婚容易讓人誤會,現在你這種年紀不結婚的女人,好多都是給人做情婦的。要把男朋友好好抓住,那些比你還小的小姑娘本事很大的,厲害得來。結了婚就保險了,嫁漢嫁漢穿衣吃飯嘛,女人一輩子就是要把老公抓牢了才有好日子過。”


    她的紅嘴唇一開一合,隨著口周圍肌的帶動,深深的法令紋像一個八字掛在臉上。年輕時那雙眼睛應該蠻漂亮,而現在厚重的粉底也掩蓋不了烏青的大眼袋,頸項上那條鑽石項鍊活像圍了一圈閃亮的絞索。


    這個女人……她哪裏是嫁人過日子,是巴不得嫁給一個鑲金鍍銀的飯碗,窮其一生隻想把這個飯碗捏牢了,一粒米都不能漏給旁人,她該去做一隻櫥櫃或者消毒碗櫃。


    情婦……小三……我不過就是三十歲了還沒結婚而已,我不偷不搶不奸不淫,我辛苦打工自食其力,我堂堂正正與人為善……今天卻變成了單身公害,好像下一秒再不結婚,直接就會墮落成全體已婚婦女的公敵。我這輩子從來沒受過這麽深刻的侮辱,偏偏還不能發作,不能反擊,隻能拚命咬牙強忍。


    後來我渾渾噩噩回到了酒席上,心裏一團亂麻,想發火想扔杯子想罵娘,要是不幹點什麽壓下去,馬上就會爆體而亡了。


    於是我開始喝酒,一揚脖子就把一大杯啤酒灌了進去,接著再來一杯,再來……


    沒多久酒氣就散了出來,頭開始眩暈,心髒也蹦躂得一下快過一下。我知道這種狀態要是再呆下去很快就得出醜,看看身邊沒人注意,悄悄拿起皮包,盡量保持步子正常地溜走了。


    酒店門口停著一串出租,我坐進第一輛,車子還沒啟動,前門就被人打開了,有人徑直坐到了副駕座上。


    司機叫道:“喂喂,有人了,去下一輛好吧。”


    “我們一起的。” 那人說著從前座轉過頭來看我,“忻馨,我搭個車。”


    我頭暈腦脹地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唉,這個向來不走尋常路的奇人,總是在一些稀奇古怪的關口出現,都已經見怪不怪了。


    我趴在後排座上麵休息,不知道過了多久,車停了下來。我聽見劉穆嘭地一聲關了前車門,然後有熱風灌到身邊,一雙手臂伸過來挨著我的肩頭。


    “忻馨,下車了。”


    我掙紮著下了車,劉穆虛虛攙著我的手臂說:“我送你進去吧。”


    我掙脫他的手,說道:“我沒醉,你女朋友呢?”


    “女朋友?哦,她自己開車回去了。我送你進去,你臉色很難看。”


    我煩躁地揮手攆他,“快走吧,沒事的,我沒喝醉。”


    劉穆眉毛中間擰出一個川字,“到底怎麽回事,和八字先生吵架了?”


    “你煩不煩,管他什麽事?不想說了!”我全身虛浮,直犯噁心,很不耐煩地朝他吼了一嗓子,抬腳開走。


    劉穆也不生氣,不緊不慢地跟在我身邊,遇到我趔趄,他就伸手搭我一把。


    沒走多遠我就濁氣上喉,怎麽忍也忍不住,趕忙地衝到一個垃圾桶邊,勾起身子嗷嗷地吐了起來。一通翻江倒海的狂吐之後,雖然手腳還是發軟,但是煩悶大減,清明復回,腦袋也不像石頭了。


    我扶著樹幹大口喘氣,劉穆遞過來一瓶礦泉水,我不客氣地接過來灌了幾口。


    搖搖晃晃又走了十來米,我說休息一下吧,於是我們坐下來休息。我坐在花園的鞦韆上,頭重重地搭著靠背,高跟鞋狼藉地踢到地上,兩隻腳不顧形象地直直攤著。劉穆疊著腿坐在我對麵的長椅裏,一張臉全隱在黑暗中。


    花園裏還有很響的蛐蛐聲,時長時短地唱著歌,唧唧……唧唧唧……我側耳聽了半天,始終聽不懂那神秘的旋律。這時劉穆說話了:“忻馨,你今天遇到什麽事情了?”聲音難得地很溫和。


    “劉穆,你說一個女人到三十歲還沒結婚在別人眼裏是不是不正常,有毛病。”


    “被人誤會了?”他還是那麽聰明。


    “被瘋狗咬了。”


    “人和瘋狗慪什麽氣,難道你準備反咬一口?”


    “哼,反咬,怎麽反咬?上司的老婆,除非不想要工作了。”


    “嘴長在別人身上,怎麽說是別人的事情,淡定點,人正不怕影子斜。”


    “道理是這樣,但是真的很氣人,淡定不起來。”


    “你要練出不怕謠言的本事,怕什麽,說兩句又不會死人,誰愛說說去。今天這種場合八字先生為什麽不來?讓你平白無故被人潑髒水,他該負責。”


    “不管他的事,他出差了。前麵那些話你說到我心坎上了,知己啊。”我拍拍胸口。


    沒有人回答,隻有蛐蛐自顧自地唱歌。頭頂的夜空非常明亮,看得見雲朵,被夜風吹得時聚時散,長了腿似的不停奔跑變幻。月亮與雲朵像兩個小孩子在玩藏貓貓,雲來了,月躲了,雲走了,月現了……


    脖子僵硬了,我把仰得高高的頭垂了下來,沒想到劉穆已經不聲不響地湊到了我麵前。他抓住鞦韆的吊繩,俯下頭來和我對視,一雙眼睛圓鼓鼓地,像黑夜中的貓,賊亮。


    “幹嘛,嚇人哪!”


    “你覺得我們是知己?”


    不會吧,隨便一句話還要追根索源嗎?我腦子反應沒平時快,過了幾秒才回答:“噯,差不多吧。”


    “什麽意思?”


    “什麽什麽意思,字麵意思。”有病。


    “我沒病。”哇,會讀心術?


    “你沒病,我有病,行了,打住。”我往後縮了縮,移開了眼睛。劉穆這樣子近距離的俯視讓人產生莫名的壓力,我不喜歡這種怪異的氣場。


    他把身子稍微抬了一點起來,突然輕輕地笑了一聲,“忻馨……你是不是有點喜歡我?”


    什麽?有兩秒鍾我木訥地沒有反應過來,過了一會,電閃雷鳴,哢嚓哢嚓,轟得我外焦裏嫩。


    “神經啊!你是不是也喝多了,我怎麽會喜歡你,我有男朋友的!”我叫起來。


    劉穆有半晌沒說話,再過片刻,他冷冷地哼了一聲:“你反應也太大了,我的意思是朋友之間的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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