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了,這頭白鹿好像將我們當成入侵者了,想要弄死我們!”


    越無咎咬緊牙關,迅速拔出妄心長劍,迎著獵獵疾風,擋住了白鹿的致命一撞,那隻赤色鹿角鋒利無比,寒光閃爍,相撞之間仿佛有火花四射,若是尋常刀劍,恐怕這一下已經生生斷裂了!


    電光火石間,越無咎心頭狂跳,那白鹿絲毫不懼利劍,頂著赤色鹿角又狠狠撞來,越無咎瞳孔驟縮,一邊揚起妄心長劍抵擋,一邊疾速後退,塵土飛揚間,一把玄鐵折扇卻自他身後飛旋而出——


    “越無咎,咱們砍它鹿角,一起上!”


    鍾離笙雖然眼睛瞧不見了,耳力卻驚人敏銳,他聽著長劍與鹿角的撞擊之聲,精準地判斷出了位置,內力翻湧間,將手中的玄鐵折扇飛旋而出,卻隻聽得“琅琅”一聲,鹿角絲毫無損,他的折扇卻被彈飛回來!


    “這什麽玩意兒,比小爺的玄鐵折扇還硬?”


    很顯然,鍾離笙沒能親眼見到這隻巨鹿的凶猛模樣,更是低估了它那隻赤紅的鋒利鹿角。


    大風烈烈間,越無咎衣袍翻飛,以妄心長劍又拚命擋住了一擊,他咬牙道:“沒用,這鹿角比刀劍還堅硬,根本砍不動的!”


    林中飛沙走石,劍光扇影,兩人一鹿,鬥得不可開交,那白鹿卻偏偏寸步不退,頂著三隻鹿角,發出了古怪又憤怒的吼聲。


    一波波猛烈的攻勢下,越無咎喘著粗氣,額上也冷汗涔涔,愈發難以應對了,若隻他一人還好,可他卻還帶著一個雙目失明的鍾離笙,鍾離笙看不見,他便隻能處處護著他,擔心他被那尖利的鹿角所傷。


    “該死,這頭白鹿跟發了瘋似的,不把我們頂死誓不罷休!”


    越無咎咬緊牙關,又用妄心長劍奮力擋下一擊,鍾離笙在他身後立馬道:“那還等什麽,三十六計,走為上啊!”


    如此激戰下去的確不是法子,越無咎收劍回鞘,背好鍾離笙,轉身便往前方飛掠而去。


    鍾離笙耳尖敏銳一動,及時將手中的玄鐵折扇朝白鹿襲去,阻了它的一波攻勢,為越無咎爭取了一瞬的時機。


    “鹿哥,不陪你玩了,你自己擱這兒發癲吧!”


    霧氣迷蒙,草木搖曳,林中一片肅殺之意,越無咎背著鍾離笙,一路疾馳飛掠,那頭白鹿卻在他們身後窮追不舍。


    不知在林中穿梭了多久,直到前方被一棵遮天蔽日的大樹擋住,再無去路,越無咎瞳孔驟縮,白鹿卻已飛奔而來,殺氣凜冽逼近!


    赤色的鹿角寒光一閃,說時遲那時快,越無咎放下鍾離笙,拔出長劍,迅速轉身,迎麵而上。


    鏘鏘一聲,這猛烈的撞擊將越無咎逼退三步,他胸膛起伏間,終是再也支撐不住,單膝跪地,手中長劍插入土地之中,吐出了一口血水來。


    數年以前,越無咎曾一人一劍,在樹林中殺過一頭黑熊,那時他才習得半部越家劍法,便已經能夠單殺黑熊,但如今他連下半部越家劍法都學會了,卻依然傷不到這頭白鹿分毫,反被它撞得口吐鮮血,可見這頭白鹿的力量究竟有多麽可怖!


    “越無咎,你,你怎麽了?”


    鍾離笙瞧不見,其他感官卻敏銳至極,他伸手摸去,臉色陡然大變:“你吐血了?”


    越無咎將他的手甩開,又狠狠拔出地上的長劍,站起身來,擋在了鍾離笙跟前。


    “躲到我身後去!”


    烈烈大風揚起越無咎的長發,他握緊了妄心長劍,拚著全身內力,使出了越家劍法的最後幾個大招,身影飛掠之間,與那頭白鹿纏鬥得不可開交。


    “越無咎,你別管我了!”


    鍾離笙雙目緊閉,聽著長劍迎麵相擊的聲音,感受著林間飛沙走石的氣氛,雖然眼睛看不見,卻不難想象這場打鬥有多麽凶險!


    他深吸口氣,咬牙喝道:“快逃吧,帶著我是個累贅,越無咎,我才不想欠你人情,你快逃吧!”


    “閉嘴!”


    越無咎卻是頭也未回,隻繼續與那頭白鹿纏鬥著,劍光如虹間,鍾離笙忽然感到一陣疾風襲來,緊接著自己又被人背在了肩上。


    越無咎帶著他一瞬也不敢停息,又一路飛掠奔逃起來,鍾離笙終於忍不住破口大罵:


    “別帶我逃了,越無咎,你是腦子有病嗎?帶著個瞎子你還逃個屁啊,小爺說了不想欠你的,聽不懂人話嗎,非要跟我一道送命?”


    “少廢話了,知道自己是個沒用的瞎子就閉嘴!”


    越無咎呼吸急促,心頭狂跳,幾乎已將一身氣力逼至了極限,身上的鮮血流了一路,那頭暴躁發狂的白鹿卻終究還是追來了。


    林中冷風颯颯,一片肅殺。


    越無咎胸膛起伏著,滿頭冷汗涔涔,俊逸的臉上沒有一絲血色,精疲力竭間,雙膝一軟,竟與鍾離笙一同摔在了地上。


    而那頭陰魂不散的白鹿也發出著憤怒的吼聲,轉眼就到了他二人跟前,地動山搖間,那頭白鹿頂著三隻鹿角,就如同地府陰差般,駭然地要向他們索命!


    “該死,小爺今日居然是跟你一起命喪在此,真他娘的不甘心啊!”


    鍾離笙嘴上這樣說著,手中玄鐵折扇卻飛旋而出,幾乎就在同一刹那,他又重重將越無咎推開,自己挺身迎向白鹿龐大的身軀。


    “還不快逃,這下小爺還你一命了,記得替我孝敬我娘!”


    說時遲那時快,越無咎也迅速拔劍起身,與鍾離笙並肩而立,共同對抗那頭可怖的白鹿!


    “你娘你自己去孝敬,我沒空!”


    山貓與鯊魚背靠著背,兩個少年迎著赤色鹿角,熱血翻湧間,視死如歸,以命決戰,卻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一支飛箭穿過了迷霧,帶著睥睨天地萬物的力量,直接射向了那頭白鹿的眼睛——


    “不準傷我的人!”


    鈴鐺聲起,少女清脆的厲喝響徹林間!


    是施宣鈴出現了,她終於循聲找來了,濺星弓閃爍著奇異的光芒,狂風大作間,那支飛箭竟真讓那頭白鹿感受到了威懾般,又驚又急地退後幾步,鋒利的箭頭堪堪擦著它的眼角射過!


    “宣鈴!”


    越無咎與鍾離笙還來不及高興,白鹿卻已仰頭長嘯一聲,頂著三隻鹿角,直朝施宣鈴撞去。


    越無咎呼吸一窒,電光火石間,他想也未想地縱身而起,“宣鈴小心!”


    少年飛身一撲,那頭白鹿卻無暇對付他,隻用鹿角將人頂開,依然直朝著施宣鈴撞去!


    越無咎重重摔落在地,塵土飛揚間,半邊臉卻是鮮血淋漓,叫那鋒利的鹿角劃上了一道好長的口子!


    當日施宣鈴與鍾離笙在城中遇到赤奴人伏擊,還曾說過不願讓鍾離笙毀容,可卻沒想到冥冥之中,卻是一語成讖,這“毀容”之說竟應在了越無咎的身上!


    那張俊逸的少年麵孔,竟生生叫這白鹿劃傷了,鮮血直流間,觸目驚心地破了相!


    “阿越!”


    施宣鈴瞳孔驟縮,心疼地倒吸了口氣,她毫不猶豫地拉開濺星弓,對著白鹿又是狠狠一箭射去。


    “那麽好看的臉被你劃傷了,你這頭壞鹿!”


    少女憤恨的聲音在林中回蕩著,大風獵獵,飛沙走石間,白鹿將頭一揚,避開了迎麵而來的那支箭。


    那雪白龐大的身形快如閃電一般,眨眼之間,便已飛奔至了施宣鈴跟前,施宣鈴甚至都還來不及射出下一箭,那隻鋒利的赤色鹿角便已經對著她撞來!


    “宣鈴!”


    越無咎在地上嘶聲喊道,鍾離笙也是臉色一變,急忙朝著白鹿的方向飛旋出玄鐵折扇,想要救下施宣鈴!


    那玄鐵折扇自然沒傷到白鹿分毫,反倒是尖利的鹿角寒芒畢現,凜冽殺意間,施宣鈴下意識閉上了眼眸,勁風迎麵襲來時,那想象中的痛楚卻沒有落在自己身上,施宣鈴長睫微顫,慢慢地睜開眼,卻被身前的一幕驚呆了——


    咫尺之間,白鹿停止了對她的攻擊,一雙鹿眸反倒盯著她,又湊在她身上嗅了嗅,似乎感知到了什麽。


    施宣鈴一顆心提到了嗓子眼處,她緊抿雙唇,屏住呼吸,一動也不敢動彈,任白鹿在她身上左聞聞,右看看,甚至繞著她轉了一圈。


    “壞鹿……不,鹿兄,你要做什麽?”


    風掠四野,不僅是施宣鈴,不遠處的越無咎也望著這一幕不敢置信,而雙目失明的鍾離笙也耳尖微動,聽出了事情似乎不太尋常。


    林中霎時變得靜悄悄的,那雙鹿眸漸漸褪卻狂態,反倒帶上了幾分溫潤柔和,白鹿望著施宣鈴,一雙鹿眸通曉人性般,似乎在判斷些什麽。


    施宣鈴身子一顫,福至心靈間,一下舉起了手,以示自己的友好。


    “一場誤會,鹿兄你看,我們沒有惡意的,也絕不是要侵占你的地盤,更加不會傷害你,我們來這林子隻是想找樣東西,可一直都沒找到,本來都已經打算離開了,你卻忽然冒了出來,現在我一個朋友傷了眼睛,一個朋友傷了半邊臉,我得趕緊帶他們出去療傷,你別為難我們了好不……”


    少女喋喋不休的話語還未說完,白鹿卻已經咬住了她的衣角,將她直接往自己身上一甩。


    施宣鈴猝不及防,風聲掠過耳畔,下一瞬,她人已經坐在了白鹿身上,滿臉不可置信:“鹿兄,你,你讓我騎在你身上?”


    還未從驚愕與混亂中回過神時,那白鹿竟然已經背著施宣鈴拔足飛奔起來,越無咎眸光驟然一緊,“宣鈴!”


    施宣鈴也在白鹿的背上難掩驚色:“鹿兄,你帶我去哪兒啊?”


    風掠四野,少女的驚呼之聲陡然響徹了整片鬼泣林——


    “等,等等等等,我還有兩個朋友呢,鹿兄你等等他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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