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廂裏,唐修安然而坐,麵帶著微笑看著將他拉上來的這個長了一臉絡腮胡的中年大漢,如果不是他的脖子上架了一把閃爍著冷光的鋼刀的話,別人說不得還會以為不是被人給綁了票而是出來郊遊呢。


    “這位大哥氣宇不凡,不知怎麽稱呼?”


    “今年貴庚?”


    “家裏幾口人?父母可都還健在?”


    好似渾然沒有注意到脖子上已經挨近肌膚的刀刃,唐修語氣和緩地跟對麵的大漢嘮起了家常,雖然人家並不搭理他,不過唐修也並不在意,他隻是想要擾亂眼前這個人的心神,從他的嘴裏麵套出些話而已。


    不過對麵這個絡腮胡似乎並不上當,無論唐修說什麽,他都不予理會,隻要唐修不大喊大叫地向外求救,他手中的鋼刀也不有會時刻放在唐修的咽喉位置。


    “我平常最看不起的就是你們這些綁票的,一點兒也不專業。”說了半天沒人理會,唐修語氣一轉,投給了對麵的絡腮胡一個極為鄙視的眼神:“想要綁票,最起碼你們得準備一點兒蒙汗藥吧,不把人給迷暈了,就這麽帶著一個大活人滿大街地溜達,萬一人跳下了馬車或是趁你們不備將頭伸出車外大聲呼救怎麽辦?”


    “就算沒有蒙汗藥,至少也得有一根綁人的繩子,一塊可以封口的布條吧?看看你們,幾輛馬車,一把破刀,這麽簡單的東西也敢出來綁票,真給那些山大王們丟臉!”


    “是第一次做這種事情吧?真是一點經驗都沒有,要不要哥哥我再教教你綁完人之後該怎麽向事主的家人勒索贖金?”


    唐修眼見著對麵的絡腮胡麵色變得有些陰鬱,嘴角還有眼角激動得抽了又抽兒,終於忍不住一抬手,又將刀刃放到了唐修的咽喉處:“閉上你的嘴巴,否則的話爺爺不介意現在就割破你的喉嚨!”


    唐修識趣兒地將嘴巴閉上,過了一會兒,見絡腮胡心氣有些和緩,再次出聲道:“真的不用我教你怎麽勒索贖金?本少爺家裏的那些人可個個都是吝嗇鬼,像你們這樣一點兒經驗沒有的話,可要不到好價錢,你們要不到錢也就罷了,可小爺我還想要命呢……”


    “閉嘴!”絡腮胡雙目一瞪,不勝其煩地又將刀刃向前遞了遞,惡狠狠地看著唐修道:“你以為這次你還能活著回去?一會兒不想死得太痛苦的話就給老子乖乖把嘴閉上,別讓老子再聽到你發出一丁點兒的聲音!”


    唐修聞言,臉上的笑意稍微收了收,身子稍向後靠了靠,讓脖子距離刀鋒更遠一些:“看來你們是真的不是為錢,而是為了取本少爺的性命了?”


    “老子警告你,別耍什麽花樣,”絡腮胡的刀又向前一遞,逼著唐修的後背靠在車廂的邊角不能再退,“你若是敢叫或是逃跑,老子這刀可不長眼,不用送到事主那,老子現在就結果了你,到時候送去一具屍體也是一樣!”


    “淡定,淡定!”唐修很老實地一動不動,輕聲向絡腮胡道:“在抓我之前,你們應該已經清楚我的來曆,我唐子悠隻是一個一無是處的敗家子,手不提肩不能扛,有你這麽一位一看就是大高手的大高手在旁邊看著,就是十個我也逃不掉啊,所以你不用擔心,我不敢逃也不會逃。”


    “我隻是想在臨死之前,知道到底是誰這麽想要我唐某人的小命罷了,大高手不會連這麽一點兒願望都不滿足吧?”


    絡腮胡有些意外地的看著唐修,如果說之前的淡定是因為以為花錢就能保命所以並不在乎,但是現在,在明知道必死的情況下,這個唐修為何還能這般毫不在意?他是有所依仗,還是根本就是一個沒心沒肺之人?


    這小子有點兒不太正常,很詭異!


    絡腮胡的心中一提,手中的鋼刀握得更緊,兩隻眼睛也緊緊地盯著唐修,深怕唐修會有什麽意外的舉動。


    “怎麽,不願意說不肯說還是不能說?”


    見絡腮胡一臉提防地盯著自己就是不肯開口,唐修聳了聳肩,道:“好吧,既然大高手你不開口,那就讓我來猜一猜怎麽樣?反正閑著也閑著,如果我說對了你眨一下眼如何?”


    唐修的這些話讓絡腮胡感覺更是怪異,現在明明是他拿著刀架在唐修的脖子上好不好,怎麽感覺卻是唐修在審問他這個綁票者一樣?這個人真的就這麽不怕死嗎?


    “長安城想要我小命的人還真就沒有幾個。”沒有理會絡腮胡的驚異之色,唐修自顧自地說道:“是不是崔景?就是那個吏部侍郎崔大人?我跟他的親家有些過節,他想要找我的麻煩倒也在情理之中。”


    見絡腮胡臉上沒有什麽反應,唐修道:“難道不是他?不是崔家的話,那是裴家?裴有道好像還有兩個兒子也來了長安,而且聽說裴有道昨天死在了刑部牢房裏,雖然跟我沒直接的關係,不過他畢竟是因為我才進的牢房,裴家兄弟想要找我報仇也不算是意外。”


    “又不是?”見絡腮胡仍是沒有反應,唐修定聲道:“既然前麵兩家都不是,那就一定是餘有年那老小子了,我最近幫著玄奘法師為慈恩寺開了一家‘牙店’,搶了‘淨瓷齋’的生意,斷了他餘有年的財路,他心裏氣不過想要找我出口氣也算正常。隻是我沒想到,他竟然小心眼到想要取了我的性命。”


    聽完唐修的這三個猜測,絡腮胡開始有點兒提心吊膽起來,唐修所提到的這些人中,除了裴家的什麽裴有道裴氏兄弟他不知道之外,崔景還有玄奘法師可都是他平素裏連仰望都不及的龐大存在,沒想到這兩個人竟然與唐修都有些關係。


    這些人平素裏可是連他家主人都巴結不上的存在,唐修能與這些人都有些牽連,還算得上是一個一無是處的敗家子嗎?


    崔景這個吏部侍郎跟唐修有仇也就罷了,唐修死了他自然是樂見其成,沒有一點兒麻煩。但是玄奘法師可就不一樣了,聽唐修的意思玄奘法師那可是還欠著他的人情,如果唐修真的失蹤了,玄奘法師會不會出麵追究?


    玄奘的影響力,隻要是生活在長安城裏的人全都知道,如果玄奘法師發了話,不說旁人,就是長安府尹都絕對會馬不停蹄地去下大力氣尋找。


    怪不得在出來的時候主人說一定要做得幹淨,一定要徹底地毀屍滅跡,否則的話事發之後他們誰也兜不起。


    “事到如今,也不怕告訴你,反正一會兒你也能夠看到。”心中有了計較,絡腮胡反而放鬆下來,淡看著唐修道:“一會兒我帶你去見的人就是‘淨瓷齋’的掌櫃餘有年,到時候是死是活,就要看餘有年是不是真的能狠下心來要了你的小命了。”


    唐修的眼中冷光一閃,他已經從絡腮胡的話意中聽出了這個大胡子對他的必殺之意,不管一會兒見到的人是不是餘有年,不管那個人是不是真的會要了他的性命,眼前這個大胡子怕是都不會讓他活得過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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