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若驚愕無比,“那孩子分明已經大好,當日還有臨淮許大夫把脈為證,你為何要誣賴於我!”


    苗六悲怒交加,紅著雙眸狠狠瞪著杜若,“若不是你,我的孩子定還好好的!就是你!”


    方大人搖頭一嘆,道:“苗六,你說這丫頭庸醫誤診,可有人證與物證?”


    “有!許大夫就是人證,他從我已故孩兒體內取出的蠱毒,就是物證!”苗六擲地有聲地說完,又狠狠地剜了杜若一眼。


    提到了許大夫,杜若已經明了,此時此刻,她說什麽都無濟於事。


    “傳許大夫!”方大人順勢下了令。


    似是早就等著傳喚,許大夫很快就來到了公堂之上,他失望地看著杜若搖了搖頭,“青黛怎會教出你這樣的不肖徒弟!真是辱沒靈樞院的名聲!”說完,他便恭敬地對著方大人一拜,“拜見大人。”


    方大人點頭道:“許大夫,方才苗六指證這丫頭庸醫誤診,你既是人證,本官自然要問你一問。”


    “是。”許大夫應了一聲。


    “蠱毒現在何處?”


    “在這瓶中。”


    “呈上來。”


    “是。”


    方大人拿著許大夫呈上的瓶子,道:“來人,抓隻田鼠來試試。”


    “是!”


    許大夫撚須靜靜看著一言不發的杜若,眸底潛藏的殺意,讓杜若覺得今日真是不死不行了。


    自然,這最後的結果便是田鼠吃了這蠱毒,頓時氣絕。


    當結果明擺在公堂之上,方大人看向杜若,“丫頭,你可認罪?”


    杜若搖頭。


    方大人嘆了一聲,“你可有辯解之言?”


    杜若還是搖頭。


    方大人看了一眼許大夫,又看了一眼苗六,勸向杜若,“丫頭,本官從不屈打成招,你若是一直這樣不認罪又不辯解,那本宮隻有先將你收押。”


    苗六不服氣地吼道:“大人,小人不服!”


    “本官斷案,自問公道,收押!”方大人又砸了一次驚堂木,“退堂!明日再審!”說完,他便轉身走回了大堂。


    苗六不甘地看著許大夫,“這……”


    許大夫搖頭勸道:“方大人是老夫至交,放心,他一定會給你一個交代的。”


    公堂之外,商青黛與阿涼將這些都看在了眼底。


    待杜若被收押下牢,商青黛轉過了身來,似是準備離開。


    “青黛姐姐,不去牢裏看看若姐姐麽?”阿涼扯了扯她的衣角,不解地問了一句。


    “還不是時候。”商青黛搖頭,涼聲問道:“阿涼,臨淮水邊可有什麽野果或者野糙,誤食之後,會有上吐下瀉的症狀?”


    阿涼想了想,點頭道:“有!”


    商青黛回頭再深深地看了看外公,隻覺得滿心俱是冰涼,她再搖了搖頭,“那……阿涼你我兵分兩路,趁守城的兵卒還未輪班,還記得你是隨我一起進城的小藥童,定會放你出城。你速速去城外尋那些野果或者野糙,然後再回去拿幾隻阿若幫那孩子治病的蠱蟲。”


    “嗯!”


    “我去與外公說上幾句話,你若是都準備好了,便去東邊風來客棧找我,今夜我們都不回蠱醫穀了。”


    “好!”


    “快去!”


    阿涼猛地點點頭,拔腿就往城外跑去。


    商青黛靜靜站在府衙外,等著許大夫走出府衙大門。


    似是已經猜到商青黛會來,許大夫安慰了苗六幾句,便打發他先回家去。


    “外公可否借一步說話?”


    “疫症尚未除盡,青黛,我今日是走不開的。”


    商青黛也料定他會用這句話搪塞,“既然如此,青黛便開門見山地在這裏說了。”


    “嗯?”


    “外公要青黛如何做,才肯放過阿若?”


    許大夫冷笑了兩聲,道:“青黛,昨夜我已說過,你想做什麽便做什麽,何必來問我這個老頭子呢?”


    商青黛澀然一笑,“既然許大夫已說那麽明白了,那麽青黛也知道後麵該做什麽,能做什麽了。”


    “你想做什麽?”許大夫有些不安。


    商青黛背過了身去,“這些事好像與你無關。”說完,便轉身走入了府衙大門。


    “慢著!你想做什麽?”


    “阿若隻是收押,尚未定罪,我作為她的夫子,前去探望,合情合法!”


    “你……你果真與你那個不成器的娘一樣?!”


    “我與娘從來都不一樣。”


    商青黛冰冷地說完,挑眉冷笑道:“娘一直都念著親恩如海,可我自小隻知道親恩淡薄,娘心裏有愛,我心裏卻隻有恨!你們都不信我說的話,隻有阿若相信我,這世間若我這個做夫子的都保不住她,還等誰人來救她?!”


    “就憑這一點,她就非死不可!”


    “身為醫者,本就是與閻王搶人,許大夫大可試試,是你狠,還是我狠?”說完,商青黛便不想再與他做口舌之爭,徑直走向府衙牢門口,客氣地與守牢的衙役們說明來意。


    衙役們想了想,最後還是放了商青黛進去。


    畢竟,靈樞院大小姐說的話,還是要給三分薄麵,畢竟,一個小女子進大牢也翻不起什麽浪來。


    商青黛從未想過臨淮天牢竟是這樣cháo濕陰暗,她踏入大牢的那一刻,就開始為杜若心疼了。


    那樣玉人似的丫頭在這裏關上幾日,她素來身子單薄,就算是沒病,也要染上什麽病。


    前麵有位衙役提著燈籠引著商青黛走向大牢深處,越是往裏走,陰濕之氣與腐臭味兒便越濃,商青黛不禁蹙了蹙眉頭,忍不住咳了兩聲。


    衙役笑道:“商大小姐,這大牢就是這股味道,若是覺得難聞,還是回去吧。”


    “無妨。”商青黛涼涼應了一聲,目光已緊緊落在了那個熟悉的人影身上。


    “阿若!”


    “夫子?”杜若微微一驚,她走到了牢籠邊,搖頭淺笑,“我沒事的,夫子,你瞧,我能吃苦的。”


    這丫頭怕商青黛擔心,先說了寬慰商青黛的話。


    商青黛快步走上前,伸手穿過牢籠,握住了她的手,隻覺甚是冰涼,“這裏濕氣太重,你夜裏休息,把身上鬥篷裹好,切莫受涼。”


    杜若點點頭,微微一下,“我能照顧好自己。”


    “明日,一切都會好的。”


    “夫子?”


    商青黛給杜若遞了個眼色,示意她注意邊上還有一個衙役。


    杜若領會到了夫子的用意,便閉了口。


    商青黛緊了緊手指,“阿若,你聽好了,我商青黛的徒弟絕對不是庸醫,明日你就將你如何救那孩子,原原本本地說給方大人聽。”


    “嗯。”


    “來日方長,我跟阿涼都吃慣了你做的飯菜,你若不快些出來,我們兩個隻怕要餓死了。”


    “嗬,夫子喜歡,我便天天做給夫子吃!”


    “這可是你說的,少一天都算你食言,你該見過靈樞院的鐵戒尺,你知道靈樞院學生食言是什麽下場?”


    “嗯。”


    杜若重重點頭,擔心夫子在這裏站久了,也受涼染上什麽病,“夫子,這裏涼,你才痊癒沒多久……”


    “好,這次我聽你的話,我該走了。”商青黛笑然點點頭,目光卻流連不舍地落在杜若身上,又囑咐了一句,“阿若,我相信你的醫術,所以不論發生什麽,都不要害怕。”


    “嗯!”


    商青黛終是鬆開了杜若的手,轉過了身去,倒吸了一口氣,頭也不回地跟著衙役往牢門口走去。


    杜若含笑目送商青黛走遠,雖然這天牢寒涼,可隻要心足夠火熱,這樣的苦,又算得了什麽呢?


    當關閉的牢門再次打開,大牢走廊中響起了官差的喝罵聲。


    “走快點!”


    “我……我……不行了……咳咳咳……”


    “起來!給老子走!”


    “我……”


    杜若聽到聲音越來越近,便往這邊看來,隻見兩名官差拉著四個渾身髒兮兮的乞婆子往這邊走來。


    “不想吃牢飯,就別偷東西!進來了怎會有你們的好果子吃?!”


    “我們……是餓極了……才會……咳咳……”


    官差將杜若這間牢房的大門打開,將乞婆子狠狠推入了牢中,看向杜若道:“杜丫頭,這女犯人的牢房本來就少,今日隻好委屈委屈你了,若是你能出去,可別向你夫子告我們哥幾個虧待你啊。”


    不等杜若回答,官差們便頭也不回地走出了大牢。


    杜若轉過身來,眉心一蹙,發現他們今日關進來的四個乞婆子滿臉青紫,似是被人打過一回,當中兩個還咳嗽不止,隻怕是久不得醫留下的痼疾。


    作者有話要說:  更文~~~上章是不是都不能留言啊?慘不忍睹t t~我還以為是寫崩了,希望這章可以留言。


    ☆、第63章


    “老婆婆。”杜若靠近了那四人,輕輕地喚了一聲。


    幾個乞婆子似是被人打怕了,連忙抱作一團,生怕又挨打。


    “別怕,我不會傷害你們。”杜若解釋了一句,在她們身側蹲了下來,解開了身上的鬥篷,墊在了陰濕的糙席上,道,“這裏又濕又涼的,你們還是坐這邊吧。”


    “你……”一個稍微膽大的乞婆子打量了杜若一眼,瞧她生得白白淨淨的,也便沒有那麽害怕,“你犯了什麽事?怎會小小年紀就被關進來?”


    杜若搖頭道:“欲加之罪何患無辭,我知道我並未害人就夠了。”


    “唉……咳咳……可憐的小娃……咳咳……”另一個乞婆子講話氣若懸絲,沒說幾個字就忍不住發出一陣劇烈的咳嗽來。


    杜若仔細看了看她的麵色,她肌色蒼白,兩頰沒有青紫淤血的地方隱有胭脂色,她急忙伸手去探她的額頭,隻覺得一片冰涼。


    杜若又探上了她的脈息,蹙眉問道:“她這肺病染了多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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