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正好是飯點,國營飯店裏人很多。


    吳翠翠放好自行車,拉著閨女的手就往裏衝,排在隊伍後,看了眼旁邊小黑板驚喜道:“今天有紅燒肉,點一份,乖乖看是食堂的好吃還是這兒的好吃。”


    林婉婉也很期待。


    據說國營飯店裏師傅的廚藝非常好!


    今天國營飯店的菜是紅燒肉、油燜茄子、青椒肉絲、肉沫粉條和西紅柿蛋湯。


    隊伍輪到她們了,吳翠翠中氣十足地喊:“一份紅燒肉一份油燜茄子兩碗飯一份蛋湯。”說完掏出錢放在窗口。


    收銀員麻溜兒地收了錢,拿出一張票隨手放台子上:“待會兒自己來拿,下一個下一個。”語氣多少帶點不耐煩,神情也高高在上。


    吳翠翠早就習慣了,抓起票就拉著閨女搶到兩個空位。


    林婉婉都還沒反應過來呢,屁股就挨在凳子上了。


    “我閨女運氣真好,以前我跟你爸來根本搶不到位!”吳翠翠美滋滋地一通誇。


    林婉婉衝吳翠翠露出一抹乖巧的笑。


    她媽媽真是個誇誇精,幹啥都要誇她。


    國營飯店麵積不小,店裏坐滿了人,還有好多人找不到位置幹脆蹲在門口,飯菜的香氣充斥在房間當中。


    過了會兒,她們的飯菜好了,吳翠翠起身飛快端了過來,放在麵前的小桌上。


    濃鬱的香氣撲鼻而來。


    “好香。”林婉婉嗅了嗅,看著盤子裏色香味俱全的紅燒肉,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香吧?多吃點!”


    肉燉得軟爛,甜而不膩,香甜鬆軟,咬一口就跟要化成水似的,爛在了舌尖。味道果真好,比後世一些五星酒店大廚的廚藝好上不少。


    油燜茄子也好吃,說是油燜,其實放的油不多,但味道很好。


    西紅柿蛋湯也好喝。


    就是國營飯店收銀員的態度讓人不舒服,怪不得後來改革開放之後,國營飯店逐漸沒落。


    試問誰願意花錢當孫子呢?


    吃完飯,母女倆往家趕,準備上樓時,林婉婉突然聽到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


    “婉婉!”


    她扭頭,看到不遠處站著個亭亭玉立的少女,模樣也很俊俏,隻是表情看著較為冷淡。穿了件白色帶花點的襯衫,衣角紮進褲子裏,胸前兩條麻花辮,站得筆直。


    吳翠翠也聽到了,看了一眼笑著說:“是小霜啊,你們聊,我上樓了。”


    “吳阿姨再見。”許知霜露出一抹笑,有禮貌地揮手道別。


    林婉婉沒說話,盯著麵前跟我自己差不多大的少女,打量了好幾眼。


    這是原主唯一的閨中密友,兩個人關係非常好,不過這姑娘挺倒黴。


    許知霜父親是機械廠的技術員,原先的妻子難產,生下許知霜就撒手人寰了。


    後來許父又娶了個老婆,俗話說的好,有後媽就有後爸。後媽進家門後,許知霜在家的日子就不好過了,她很聰明,被虐待了就跑到廠子外麵嗷嗷哭,鬧得廠裏人都知道。


    林國強還特地找許父談過話,許父回去之後和那後媽吵了一架。


    自此之後,後媽有了顧慮不敢再虐待,便慫恿許父無視孤立她。


    許知霜和後媽一路鬥智鬥勇,經常把這些事情說給原主聽。


    “婉婉,你真要下鄉了?”許知霜拉著她走在樹蔭底下,輕聲問。


    林婉婉點點頭:“嗯,知青辦的人都找上門啦,知霜你呢?你們家,你和你那個妹妹,誰下鄉?”


    許知霜後媽也是二婚,帶了個女兒過來,跟兩人關係可以說是水火不容。


    “嗬,那女人當然是想讓我下鄉。”許知霜冷笑一聲,眼裏仿佛都結了冰,“她想什麽我能不清楚?還沒畢業我就準備好了,這次來,就是想跟你道個別。”


    “啊?道別?下鄉嗎?”林婉婉有些茫然。


    許知霜搖搖頭,拋下一枚重磅炸彈:“我結婚了,對方是個當兵的,我要去隨軍,這一去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回來。”


    林婉婉瞪大眼睛,“結、結婚了??”


    “嗯。”許知霜倒不覺得這有什麽,結了婚她不用下鄉,下鄉就是那個女人的女兒。


    回想那個女人的表情,她就覺得痛快。


    許知霜勾起嘴角,看向麵前唯一的好友,目光柔和許多,伸手幫她把耳邊的碎發往耳後撩,輕聲道:“我最舍不得的隻有你了,你這個身體,下鄉肯定幹不了重活,不過吳阿姨林叔叔疼你,會幫你鋪好路。”


    “你去的哪個地方,地址告訴我,等我安頓好之後給你寫信。”


    “陽河市的紅河公社。”林婉婉乖乖地說出地址。


    一束陽光透過頭頂的綠葉間隙照下來,落在臉上,照得她肌膚愈發白皙無暇。


    許知霜聽到後皺起眉頭:“壞了,許雯去的也是這兒,你當心她對你使壞。”


    “沒事兒,我也沒那麽好欺負。”林婉婉笑了笑,壓根兒不在意。


    她一個經曆過信息大爆炸時代的人,還能被這個年代的人給欺負了不成?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受欺負就寫信告訴我,我以後想法子給你討回來!”許知霜說完又看了她兩眼,眼裏除了不舍之外,還有另外一種情緒。


    那種情緒消失得很快,快到林婉婉以為自己眼花。


    她怎麽在好友眼裏看到了慈愛啊?一定是看錯了!


    林婉婉對這個許知霜挺有好感,忍著心口的難受,陪她聊了好久,然後才互相道別。


    上樓的時候雙腿都沒力氣了,靠著牆站了會兒,一步一停的往家走。


    到家門口時,她已經麵色蒼白冷汗直冒,憔悴得不行。


    為了不讓母親擔心,林婉婉在走廊休息了好一會兒,感覺稍微好點了才推開家門。


    “回來啦?”吳翠翠的聲音從衛生間傳出來,隨後嘩啦啦的水聲跟著響起,應該是在洗衣服。


    林婉婉嗯了一聲,聲音很小,說:“媽,上午逛得有點累,我去睡會兒~”


    “成,你睡吧,多睡會兒!”


    林婉婉回到自己房間,反手鎖放房門進入商場,那種難受到爆的感覺才稍微好點。


    “要了命了。”


    她癱在柔軟的沙發上,緩了十來分鍾才離開空間,躺床上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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