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久,他聽到身邊的男人嘆了口氣,這一口氣裏麵似乎有千言萬語說不出,緊接著,他的腰被輕輕摟住了。


    男人溫熱的呼吸噴在耳邊,何箏的心情突然就詭異的平靜了下來,他的手滑下去,放在腰間的那隻手上,遲疑的張開細長的手指,與他十指相扣。


    他閉上眼睛,感覺方天灼也微微收緊了五指。


    暴雨還在下,不知道是雨聲太吵,還是他們之間氣氛難得安靜,又或者是不習慣這張簡陋的床,何箏一直沒有困意。他的腦子裏反反覆覆都是方天灼被流放的事,有心想問,卻又不知怎麽開口。


    外麵突然傳來敲門聲,何箏疑惑,方天灼已經下了床,拉開門,一個穿著防水衣的男人站在外麵,遞給了方天灼一個飯盒。


    何箏嗅到了香味,立刻瞪圓眼睛,企鵝一樣掙紮著坐了起來,迫不及待的穿鞋下床,又覺得自己看上去太不矜持,弱弱問:「什,什麽呀?」


    他盯著木質飯盒的眼睛像是盯著瓜子的倉鼠,方天灼把飯菜取出來放在他麵前,將飯盒放在地上,道:「吃吧。」


    何箏吞口水:「您,您什麽時候讓人去買的?」


    何箏不記得他有吩咐過誰。


    方天灼卻並未回答,隻是給出了理由:「朕也吃不慣寺裏的飯。」


    男人在他對麵坐下,沉默的又一次拿起了筷子。何箏現在是兩個人,剛才根本沒吃飽,這送來的飯雖然全部都是素菜,看上去不帶葷,卻是用肥肉榨油炒過的,調味料也都加的很足,不似方才吃的那般寡淡,還有一份黃瓜蛋花湯,和一碗白玉般的精米,散發著誘人的香味。


    何箏低頭去吃,偷偷看方天灼,嚼著食物的嘴角微微上揚,小聲說:「謝謝相公。」


    方天灼沒有回應。


    何箏吃飽喝足,洗漱後跟方天灼躺在一起,扭臉看了看他,又迅速收回視線。


    方天灼如果跟他生活在一個時代就好了,其實他人還是很好的,如果他不是皇帝,可以一輩子隻有自己一個就好了。


    「相公。」何箏突然喊他,方天灼睜眼對著屋頂,何箏卻已經抱住了他的腰,扯了扯他:「看著我呀。」


    方天灼轉過來:「?」


    何箏十分感激他晚上的這頓飯,帶著一顆感恩的心,他道:「您有沒有什麽想傾訴的,我可以做垃圾桶。」


    「沒。」


    「怎麽會沒有嘞,我想知道……我想更了解相公,可以跟我說嗎?」


    「箏兒會走嗎?」方天灼望著他,反問道:「最後一個願望,是離開朕嗎?」


    何箏頓了頓,搖頭:「不是。」


    方天灼沉默的將他擁緊,手指撫著他的長髮,一直沒有等到他主動告訴自己那第三個願望,眸色又沉了幾分,他壓低聲音,克製道:「不管你去哪裏,朕都會找到你。」


    何箏耳朵酥麻,他下意識捂住,軟聲道:「誰說不是呢。」


    方天灼閉上眼睛,終於開口:「朕是被前皇後陷害流放的。」


    何箏耐心的等著他接著講,但方天灼卻又沉默了,何箏仰起臉看他,呼吸交融,方天灼碰了碰他的嘴唇,才道:「曾經欺負朕的人,都死在了朕的手裏。那昏君識人不清,受人蒙蔽,朕便剜了他的眼睛,太後教子無方,對朕不聞不問,朕便抹了她的喉嚨,前皇後辱罵朕,虐待朕,喝令四皇子欺侮朕,朕就給四哥下了藥,讓她被親生兒子挖眼,割鼻,拔舌,剜心……」他像是又回憶起那個場景,眸子劃過一抹悠長的懷念:「朕已一一復仇,將所恨之人踩在腳下,碾入泥裏,已痛快了。」


    他說這話的時候,語氣平靜至極,隻是一雙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他,何箏心底升寒,卻又不隻是單純的畏懼,還夾雜著一些複雜的情緒,他突然用力抱住了方天灼,道:「辛苦了。」


    方天灼眸子閃了閃。


    那是方天灼不喜歡的往事,所以他隻挑他喜歡的講,但何箏知道,方天灼記得對他好的人,就像如今的太皇太後,曾經的太妃,那個唯一護過他的長輩。


    他可以很殘忍,也可以很溫柔。


    方天灼低頭,嗅著他身上讓人迷醉的香味,低聲道:「朕想要的,一定會得到,這天下是,箏兒也是。」


    他在宣布主權。


    何箏愣了一下,耳朵突然被濕潤的東西碰了一下,心裏不禁一驚:「陛下,唔……」


    方天灼吻住了他的唇。


    暴雨到了淩晨才停,何箏筋疲力盡,一覺到天光大亮。醒來時廚房已經送來了熱水,是方天灼帶來的下人準備的。


    何箏揉眼睛,一邊吐槽方天灼精力旺盛說幹就幹一邊把自己清洗幹淨,換上新的裙裝走出門,方天灼正好練完劍貫入鞘中。


    早知道早起一會兒了。


    方天灼已經看向他:「何時回宮?」


    何箏還是不想回去,他反問:「我們什麽時候還能再出來?」


    方天灼走過來,接過下人遞來的毛巾擦手,淡淡道:「那要看箏兒乖不乖了。」


    乖不乖還不是他方天灼一句話的事兒,何箏很不高興他這樣說話,方天灼伸手撫他的臉頰,手指梳理著他的長髮,問:「為何披著?」


    「不會弄。」何箏把簪子拿出來,沮喪道:「怎麽都挽不住。」


    他們這次出來沒帶女使,侍衛也沒幾個會弄頭髮的,何箏自己捯飭了幾下手臂就抬的發酸,實在沒辦法隻好放棄。他倒是不覺得披著頭髮有什麽不妥,可在方天灼看來肯定不一樣的,男人果然微微皺眉,「你有什麽是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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