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玨抽回手後拱手行禮道:「謝主公關心,一點小傷無妨。」


    黎漠嘆了口氣,他低聲道:「本公就是太想你了,一時衝動,相國莫放在心上。」


    蘇玨笑而不語。


    黎漠道:「本公在墨宮備了酒席專門為相國接風洗塵,相國上軺車吧。」


    「昭文謝過主公。」蘇玨行禮道。


    墨國經過變法以及楚人的遷入,整個國家的民風不再蠻橫彪悍,社會秩序變得井井有條,經濟水平也得到了大幅度地提高,而今漫步鹹寧街頭,不再有牛羊馬的糞便以及各種垃圾,也沒有無所事事的遊民在街頭遊蕩,整潔平整的街道兩旁栽著柳樹,此時正垂著柔軟的綠絛,遠遠望去,恍若綠色煙霧籠罩一般,令人神清氣爽。


    固定的集市上,商人的叫賣聲此起彼伏,農人們買賣的場景給整個國都增添了不少生氣,蘇玨看著自己的變法成果,滿意地笑了笑,便放下車窗帷簾,靠在車廂壁上小憩。


    墨宮也進行了二次修建,九階青石階之上坐落著墨宮正殿,那是平日是墨公與諸臣商議國事的地方,東麵一座宮殿乃是墨宗廟所在之地,是墨王室祭祖祭天之地,西麵的偏殿是招待重要的外國使臣或者墨公擺設宴席,三座宮殿之後,乃是墨公以及其後宮妃子居住的地方。


    軺車停在墨宮前的車馬廣場上,蘇玨扶著曲雲下了馬車,黎漠親自帶著蘇玨向西殿走去。


    殿內十二銅人掌燈矗立,將整個殿內照的如同白晝,黃土地上鋪著厚厚的毛氈,眾臣已經在殿前兩側坐定,見到墨公和蘇玨進來,他們紛紛起身,拱手行禮道:「主公萬年,相國萬年。」


    黎漠略微點了點頭,示意諸臣都坐下,蘇玨淺笑著拱手向諸臣回禮,黎漠拉著蘇玨的手走過長長的毛氈對著文臣之首最接近王座的位子道:「今日是為你一人接風洗塵,可要盡興啊。」


    「昭文謝過主公。」蘇玨拱手對黎漠行大禮道。


    「不必多禮。」黎漠扶起蘇玨,笑了笑,將他安置在位子上後,自己才在王座上坐下來。


    侍女們穿著光鮮亮麗的衣裳款步走了進來,一鼎鼎美味佳肴擺放在眾臣桌前,甘醇的美酒斟滿了酒爵,一時間殿內飄著食物的香味。


    黎漠高聲道:「舞女們都進來,如此美味佳肴怎能少了歌舞呢?」


    話音落下,一群身著纁色絲綢深衣的舞女們裊裊婷婷地翩然走進來,伶人們吹簫奏樂,舞女和樂起舞,一時間殿內歌舞昇平,眾臣嬉笑著喝酒觀舞,好生熱鬧。


    蘇玨一襲白衣靜坐著,他周遭恍若有一堵透明的牆壁般將他與周圍的喧囂吵鬧隔開來,他就那麽溫雅地喝著酒,麵前的菜食沒吃多少,酒爵中的酒卻是一杯接著一杯地喝,曲雲在一旁看不下去了,他上前拿過蘇玨手中的酒爵,輕聲道:「公子,不可再喝了。」


    蘇玨也不惱,任由他奪了酒杯,他一手撐著頭,鴉翅般的眼睫垂著,遮去了如水的目光,蒼白的臉頰因為喝酒的緣故帶著纁紅,薄唇微勾,帶著淡淡的笑容。


    「公子……」曲雲眼眸閃了閃,自從離開楚國,蘇玨的心情便一直不太好,這會這麽喝酒,準是心底又難受了。


    月上柳梢,鹹寧城家家點上燈火,給這個新興的國家增添了不少的繁榮與生氣。眾臣都是醉醺醺地由門客攙扶著離開墨宮。


    曲雲扶著蘇玨緩緩走下台階,一不小心踏空了,兩人摔坐在地上,蘇玨靠在曲雲肩頭,聲音中帶著些許顫抖,眼角有淚滑落,他說:「雲兒,我好想他,蘇玨好想他。」


    「公子,我們回相府,夜裏涼,明日身子又該不好了。」曲雲輕拍蘇玨的後背輕聲道。


    蘇玨眼眸閃了閃,他搖搖晃晃地站起來,和曲雲深一腳淺一腳上了軺車。


    月光皎潔,他們身後,一身王服的黎漠靜靜地站著,他的大半個身子都陷在陰暗中,那雙眼眸陰沉沉的,看不出什麽情緒。


    商烈王二年四月,楚客卿張儀帶著黃金千鎰,白璧百雙出使傾國,一方麵是祝賀傾國平定北疆,一方麵是密會傾相惠文。


    「楚使以如此豐厚之禮相贈,惠文受之有愧啊。」惠文捋了捋稀疏的鬍子笑道。


    「哎……大人這話就過謙了,大人乃傾國柱石,我王意欲與貴國交好,還需大人多在傾王麵前美言啊。」張儀親切地挽著惠文的手臂,笑道。


    「唉……我王整日沉迷酒色,著實讓老臣心寒啊……」惠文搖頭嘆了口氣,用僅有他們二人的聲音說道。


    張儀故作同情狀,一臉可惜地搖了搖頭,拍了拍惠文的肩膀湊近了低聲道:「相國放寬心,這麽大的國,君王昏聵無能,我王也不會放任他荒淫無道而不聞不問的。」


    惠文眼底閃過一絲精光,他愁眉苦臉道:「楚王有所不知,而今逆賊景明鳳清一黨權勢滔天,我王又不理朝政,我大傾眼看著就要落入賊人之手了啊。」


    「竟有此等忤逆天道之事?!」張儀沉著臉一甩袖子,他低聲道:「相國為傾殫精竭慮,惠氏一族更是傾國的開國老功臣了,傾國說什麽也有相國一半,怎由得他人插手?!我王絕不允許有此類忤逆天道之事發生!相國放心,外臣這便回去將傾國國情一併回稟我王,我王定會站在相國這邊,昭天道,清君側!」


    惠文喜上眉梢,他千恩萬謝地送別張儀,一再囑咐他莫要忘了此事,張儀斬釘截鐵地立下軍令狀,讓惠文定下心,便駕著軺車回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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