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你可喚來一位戎狄人問問,看他們平日裏上山採摘草藥都走哪條路。」鳳清將手中的書簡放在書案上起身道:「時候不早了,可別整日裏睡得這麽晚。」說完他便要離開。


    景明見他要走,心裏空落落地,下意識起身抓著鳳清的手腕,急聲道:「別走。」


    鳳清怔了怔,他回頭看向景明,小幅度抽了抽自己的手腕。


    景明緊緊抓住,低聲說道:「別走。」


    鳳清柔軟了目光,唇角微微上揚,他回過身對上景明的眼眸道:「你說什麽?我沒聽清楚。」


    「鳳清別走。」景明看著他,一字一句道。


    「傻子。」鳳清淺嘆一聲,雙手摟著景明的脖頸,落吻在他唇邊。


    恍若這世間最甜蜜的糖,隻是淺嚐輒止,足以讓景明神魂顛倒。


    他呼吸漸漸加重,一手攬著鳳清的腰,一手插進鳳清的墨色長髮中,加深了這個吻。


    「唔嗯……」鳳清氣息有些不穩,推了推景明,偏過頭喘氣。


    景明緊緊將人摟在懷裏,吻了吻他光潔的額頭,他的聲音有些沙啞:「鳳清,我似乎心悅你。」


    鳳清被他這句話給逗樂了,他拍了景明一巴掌道:「我似乎不願意和你在一起。」


    景明愣了愣,他不知道該怎麽回應鳳清這句話。


    鳳清看著他的眼眸,低低笑出聲,將景明推坐在木椅上,自己居高臨下地看著他說:「呆子,真不知該拿你怎麽辦才好。」


    景明唇角漸漸上揚,他摟著鳳清讓他坐在自己懷裏,不住地吻著他的眉眼、薄唇以及白皙的脖頸。


    狄城的春夜似乎變得漫長了些,將軍帳中,是誰的青絲纏綿著鋪滿了繡枕,那勾人心魄的□□聲不知紅了誰的臉頰,一切都發生的如此自然——我心悅你,正好你也心悅我。


    長庚星在東邊天空中閃爍著微光,鳳清如鴉翅般的眼睫微微動了動,緩緩睜開眼來,映入眼簾的是景明還在熟睡的英俊臉龐。


    鳳清柔軟了目光,伸出手輕撫他連熟睡時也微皺的眉頭,景明迷迷糊糊抓住鳳清的手,模糊不清道:「鳳清別走。」


    鳳清窩在他懷裏悶笑,大將軍為何如此可愛呢,當下湊上前輕吻人唇角,就那麽膩歪了一會,鳳清便坐起身輕手輕腳地穿衣。


    腰間傳來的不適感異常強烈,鳳清皺眉「嘖」了一聲,突然很想把睡在身側的景明一腳踹下去。


    景明醒來時,鳳清穿著件纁色深衣坐在窗邊的書案旁寫著什麽。


    「醒了?」鳳清放下墨筆看過來道。


    「啊?嗯嗯。」在看到鳳清的時候,景明先是愣了半晌,他還沒回過味為何大清早的鳳清在自己房內,直到昨夜顛鸞倒鳳的畫麵湧上心頭時,景明才回過神,慌忙點頭。


    鳳清掐了掐眉心,他現在很想踹景明一腳。


    景明梳洗完畢,穿著一身短小精悍的胡服在鳳清對麵坐下來,鳳清抬眼看了他一眼道:「此次突襲,你的作戰計劃是什麽?」


    「率一路人馬強越那宿山,直插戎狄咽喉。」景明低聲道。


    「此法有一些不完善,強越那宿山,所帶士卒肯定不會超過五萬,倘若戎狄人棄王反攻,我軍危矣。」鳳清看著地圖,搖了搖頭道,修長的手指在書案上有節奏地輕敲著,這是他平時思索問題時常有的小動作。


    「有了。」鳳清眼眸亮了亮,他道:「你率領五萬將士強越那宿山,城中剩餘三萬將士由我率領向戎狄王下戰書,將戎狄一部分軍隊引到狄城一線拖住,這樣你的壓力會小很多。」


    景明沉了臉色,經年打仗的他對各種戰術是很清楚的,其實突襲戰是最輕鬆的一種戰法,出其不意攻其不備,就算敵軍反應過來,也能迅速撤退,最艱難地就是拖延戰,兩軍長期耗著對峙,最終結果一般都是糧草耗盡的兩敗俱傷。


    「三個月,我為你拖住戎狄一部分軍力三月,你能活捉戎狄王麽?」鳳清看著他問。


    景明沉默,深邃的眼眸裏陰沉沉的,薄唇緊抿著,一言不發。


    鳳清「嘖」了一聲,起身走至他身邊,拍拍他肩膀道:「你在想什......」話還沒說完,他就被景明拉進懷裏緊緊抱住。


    「各種戰術中最艱難的便是拖延戰,你這麽做無非就是要將我突襲戎狄的風險降至最低,可是你呢?我凱旋歸來後見不到你怎麽辦?」景明抱著鳳清的胳膊帶著些許顫抖,他低吼著:「鳳清你不要為了護我周全連自己的命也不要,到時候你讓我怎麽辦?」


    鳳清皺眉,拍了景明一巴掌,道:「還未與戎狄人交戰,一軍主帥就先說這樣晦氣的話,我看你就該自罰軍棍二十。」


    景明身體僵了僵,鳳清幾不可聞地嘆了口氣,他溫柔了目光,將頭輕靠在景明肩頭道:「鳳清會長命百歲的,一直活到你看著都煩了為止,你放心,我定會活的比你久,倒是將軍你,可要好好的回來。」


    鳳清不知,他這句話卻一語成讖,待二人陰陽兩隔,這一切的殺戮鮮血都顯得如此蒼白無力。


    商烈王一年四月底,景明率領五萬勁卒從關道出發,秘密進入那宿山內。


    經數日行軍,傾軍翻越了那宿山三分之一,前麵的山勢逐漸下沉,傾軍進入了一條寬不過一米的峽穀深道。


    穀道兩旁峭壁聳立,巨石橫空懸掛,仿佛刮一陣風便能墜落下來,那宿山的陡峻真的不是虛說,景明親身體會,才覺得那宿山相較之戎狄人口中的描述有過之而無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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