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明無奈,思緒翻飛間他想起了鳳清——那個不論何時總能冷靜分析輕重利害關係,第一時間做出反應的少年。


    「今日又去勸諫那個不成氣候的王了?」緋艷的紅映入眼簾,耳邊響起他熟悉的聲音,鳳清在他身邊坐了下來,拿過他手中的酒壺,道:「少喝些,烈酒傷身。」


    景明嘆了口氣,搖了搖頭,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醉醺醺地敲開鳳上卿的府門的。


    鳳清眼眸閃了閃,將那句「不如殺了那廢物」咽進肚子,頓了頓道:「熙國離我們太遠,熙王貪圖小利,盟熙伐楚艱難,不妨將家門口的小國一點點蠶食掉,北邊嘛,將那些胡人向陳國頭頂趕,向北還可擴地近千裏。」


    景明沉吟半晌,點點頭道:「王上不理朝政,隻能如此。」


    「再者,我傾雖與楚結盟,到底隔了個熙國,明日上朝,我們力諫王上與楚結成姻親之國,這樣一來將軍便可放開了手去打家門口的小國了。」鳳清看著眉頭緊鎖的景明笑了笑,拍拍他的肩膀道:「將軍沒有必要這麽憂慮。」


    商幽王二十六年,五月傾國上將軍景明率十萬精兵滅了頭頂的蔡國,七月又發兵滅了中山國。至此商成王所封的諸侯國,僅剩下寥寥十幾個。


    諸侯國中實力較強的有六個,分別是傾,楚,宋衛,陳,姬,熙。


    傾國經景明這幾個月的征伐,疆土擴展至東麵的堯山,與陳國接壤。


    令天下人驚訝的是,北邊的這個鄰居如此不安分地攻城略地,楚國竟是出乎意料地沉默,熙王也是一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態度冷眼旁觀。


    陳國本也隻打算看熱鬧,然而當傾國打到自家門口時,陳國君王慌亂起來,一方麵派遣使者入傾,質問傾王這是何意,一方麵派遣使者入熙,想要熙王這個多少插插手,削削傾國的炎氣。


    傾靈王命傾國上卿鳳清於接兩國使臣。


    十一月的傾國已是寒冬,一輛軺車轔轔停在傾國上卿府,車夫利落跳下馬,走至車後將長凳放在地上,打開車門,扶著陳國使臣下了軺車。


    「陳使遠道而來,鳳某有失遠迎!」身著朱紅色燕紋袍的鳳清走出上卿府,笑道。


    陳使冷哼一聲道:「怎敢勞煩貴國上卿相迎,我王也怕要是惹貴國不高興了,犀首率兵滅了陳國呢,這不,上將軍景明殺神之名都傳到熙王耳朵裏去了。」


    鳳清聽罷,淡淡一笑道:「那陳使得意思是說中原列國行事還得看著熙王的臉色行事嘍?哎呀,別國鳳清還不知,隻是聽陳使如是一說,難道陳王已經對熙王俯首稱臣了不成?」


    「你!」陳使本想給鳳清個臉色,警示傾國別太囂張了些,沒想到一見麵就被他三言兩語,不著痕跡地羞辱一番,頓時麵紅耳赤。


    「哎呦,陳使莫氣,鳳某備了點薄酒,就等著陳使前來。」鳳清笑了笑,側過身,略微彎腰道了聲「陳使,請!」


    那陳使冷哼一聲,一甩袖子,向上卿府內走去。


    酒宴設在後園的廳內,雖是冬日,園內卻景色宜人,修竹林立,鬆柏森森。


    鳳清和陳使兩人麵對麵分別在東西兩側坐下,寒暄之語不多說,陳使直接開口問道:「傾國近半年滅了兩國,意欲何為呀?」


    鳳清聽罷挑了挑眉,他沒有急著說什麽,修長的手捏了酒爵,寬袖掩口仰頭一飲而盡,然後不急不緩笑道:「陳使這話言重矣,鄰居們不老實,我傾國出手教訓教訓。」


    「教訓?教訓道滅了人家的國?貴國給的教訓是不是太多了些?」陳使冷笑。


    「貴國要是看不下去也可發兵,我傾國保證不發一言。」鳳清慢條斯理地玩弄著手中的酒爵似笑非笑,他將酒杯緩緩放下,抬眸看著陳使話音一轉道:「不過要看貴國有沒有那個能耐。」


    陳使臉通紅,陳王這次派遣使臣前來,無非就是想端端架子,震懾一下傾國,當然傾國若是怕了,討點地也不是不行,陳王自以為此舉是替中原各國伸張天道,豈不知在鳳清看來不過是搖尾乞憐的喪家犬爾。


    大爭之世,兵力國力說話。哪一國兵強國力雄厚,哪一國便有發言權,國小兵弱者隻有挨打的份。各國會盟便隨之出現了恃強淩弱之象,強國使臣頤指氣使,弱國使者隻能唯唯諾諾。


    鳳清瞥了一眼陳使得囧樣,鳳眸微眯,輕笑一聲道:「我王念在我們同為合縱之國,大家親如手足,好處傾國當然不會獨吞,所以我王決定將北邊的上黨和衛城贈與貴國,以示友好結盟之意。」


    陳使聽罷,眼睛一亮,看向鳳清,又麵露疑色,鳳清將他的表情盡收眼底,笑了笑道:「鳳某這便將兩地的地圖和戶籍交給陳使,我傾國乃中原大國,怎會在意這麽點土地?貴使多慮了。」


    這句話說得漂亮,既讓天下各國知道,傾國乃大國不會像弱國那般斤斤計較寸土,又將陳國上至君王下至使臣不著痕跡地嘲笑一番,你陳國怎麽也算是諸侯國裏有點起色的,怎麽就這麽恬不知恥上門讓人家施捨土地。


    於是,陳國使臣滿心歡喜地拿著地圖和戶籍回去向陳王復命,傾國也理所當然在各城駐兵,收稅,將這幾個小國一併吞了進去。


    傾王得知這些事後,樂的手舞足蹈。他沒想到,自己什麽都不幹,整日裏抱著美人喝酒取樂,一睜眼他傾國國土便和熙國相當,父王一生兢兢業業也隻不過是讓傾國不再是窮困弱小,他即位後傾國便涿鹿中原,成為傲視諸侯之國,大喜之餘便封景明為武定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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