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盈理解地點點頭,諸航卻不肯罷休,用頭撞著卓紹華的胸,“佳暉都說我有眼袋了,還說我邋遢……再這樣,我就配不上高貴的你。我要你賠我青春,賠我童年……”


    “好,好,賠,賠,一會去買布娃娃,去買發卡,去買糖葫蘆。大姐!”卓紹華哭笑不得。


    諸盈愛莫能助地看著他,“航航以前不這樣的。”她語帶雙關地說道。


    沐佳暉已是冷汗浸身,背在身後的一隻手痙攣了幾下。這一著棋,走錯了,她低估了諸航,低估了卓紹華。“姐夫,天太晚,我先回四合院拿電腦包回公寓。大姐,祝大姐夫早日康復。”她竭力保持著殘留不多的優雅。


    “哦,謝謝!”諸盈沒有掩飾自己的疏離、冷淡。


    “你沒有開車來吧?”諸航鬆開卓紹華,體貼地問沐佳暉。


    沐佳暉沉默著,不明白諸航這話的深意。


    “不好意思,沒辦法讓首長送你了,他還要找醫生問問姐夫的情況,我和姐姐啥都不懂,全依賴他。招待不周,你見諒。姐夫出院後,我和首長要兩邊跑,沒時間邀請你來四合院做客,呂姨隻是阿姨,總讓她陪你,太不禮貌。畢竟你是我家的貴客,又不是她的姐妹。這樣吧,反正我們是同事,以後我一定請你吃一次飯。”損人利己,扮假仙,誰不會,哼!


    沐佳暉悔得腸子都青了,她是發的哪門神經跑醫院來受這番難堪。她朝卓紹華瞟過去一眼,卓紹華平淡得看不出任何表情。好,她撤。她楚楚動人地一嘆,幽然地退場。看誰笑到最後。


    諸盈今晚怎麽也不肯諸航留下陪夜,說了會話,就催著兩人回去。她想把紹華拉到一邊說幾句,左思右想,還是忍住了。她相信卓紹華的成熟,相信卓紹華的閱歷、定力,絕不會讓諸航受委屈的。


    從側麵看,卓紹華的輪廊凜然冷冽。


    “首長,你為什麽不說話?”諸航在座位上動來動去,多多少少有點心虛。她承認她的演技很爛。首長有雙法眼,肯定識出她皮袍裏的“小”。不過,先出手的不是她。


    “別打擾我。”卓紹華專心開車。


    首長生氣她的小心眼了,哦!曾經信誓旦旦說不介意佳汐,不介意佳暉,但是……


    “去公園是這條路麽?”十字路口,卓紹華左右張望。“嗯,是這條。”


    去公園?夜風一吹,一切都幹幹淨淨。諸航呆在座位上,抿緊了嘴巴,隻覺著心一個勁往下沉,同時,又有一股無名火突突往上竄。


    這是個免費開放的公園,公園裏散步的人很多,走在落葉繽紛的小徑上,沙沙脆響。原木的柵欄兩旁,新植了鬱鬱蔥蔥的花糙,金燦燦的ju花迎風招展,一叢叢一簇簇開得悠閑自得。假山邊,一個男人背對著路人在吹薩克斯,吹的是《北國之春》,初級水平,不時冒出幾個錯音,但他吹得非常投入,身子隨著節奏左右晃動。


    人工湖畔擺放著幾張石椅,四周裝飾了一圈彩燈,燈光映著蕩漾的水麵,像一幅斑斕的彩錦。夜風送涼,糙木成熟的氣息清新宜人,卓紹華拉著諸航在石椅上坐下,用力地呼吸了下,說:“今天一顆心終於能款款放進肚子裏了,姐夫已經脫離危險期。”


    這隻是引子,後麵要進入正題了,諸航神經繃緊,做好回擊的準備。


    “你看你……唉,放鬆!”卓紹華靠近諸航,把手臂搭在她身後的椅背上。“我今天覺得幸福滿滿。”


    她沒有聽錯吧?諸航下意識地去掏耳朵,手被卓紹華捉住,貼到唇邊,吻了又吻。“像隻勇猛的小動物,毛豎著,眼瞪著,哇哇叫著,捍衛著自己的地盤,不容外敵侵占。這種被珍視的感覺很奇特,很別致。我受寵若驚又驚喜交加。”


    首長這話是揶揄還是訴情,暈了,諸航發覺自己無法識別。


    “不足是不夠從容、自信。”卓紹華笑道。


    “非常人物非常方式。”諸航反駁。


    “佳暉隻是個妹妹。”


    “她比我還大三歲。”諸航急了,難道她真的看上去像個歐巴桑。


    卓紹華冷了臉,“你比我小十歲,是不是更像我的妹妹?”


    諸航小心翼翼的呼吸,似乎跑題了。


    “佳暉是佳汐的妹妹,她哪怕比我年長,在我眼中,她隻是一個妹妹。她的人生怎麽走,會成為什麽樣的人,我尊重。她若開口找我幫忙,在我的能力範圍內,我會盡力。而你,不管是比我小十歲還是比我小二十歲,我們是丈夫與妻子,你的人生我要參預,你的一切和我息息相關,我們的生命是一體的。你的夢想,你的心情,你每一次皺眉,你臉上新出現的痘痘,我都在意。當我們一同站在眾人麵前,你說什麽話,做什麽事,我都會配合、維護,但不代表我全部贊同。我會在隻有我們兩個人的空間裏,和你溝通、交流。”


    諸航低下頭嘀咕,“她那麽肆無忌憚的囂張,首長也該自我反省。”任何事都有源頭的。


    “好,我接受,也會改正。”


    諸航看燈光看湖水,看夜空看樹木,磨蹭了幾天,咕噥道:“我……仍然覺得我沒做錯。”


    卓紹華莞爾,“我就沒指望你認錯。別人輕飄飄的幾句話,你就輕易地失去了自我,變成了另一個人,值得麽?”意思似地打了兩下掌心,又捏了捏鼻子,“回家吧,讓帆帆懲罰不乖的媽媽!”


    44,他山之石,可以攻玉(二)


    帆帆今天闖了兩個“小禍”。


    梓然住到四合院後,在帆帆麵前打開了一扇嶄新的門,這扇門叫“上學”。每天要穿整齊的校服,要早早起床,天傍黑才回家。晚飯後,要認真寫作業,寫很久很久,久到帆帆都以為永遠沒有完成的時候。下雨的日子裏,也不可呆在家裏陪他玩。於是,帆帆對上學這件神聖而又嚴肅的事嚮往起來,嚷著要和梓然一塊去上學。唐嫂沒有辦法,小喻送梓然去學校時,她和帆帆也跟著上了車。


    帆帆去過北航,對梓然的學校沒什麽新奇,他被一堆一堆穿著同樣校服的學生過斑馬線的壯觀景象給驚呆了。“喻叔叔,好多,好多的……梓然!”他眼睛瞪得大大的,嘴巴張成o型,小喻和唐嫂被逗得前俯後仰。


    回到四合院後,呂姨今天要洗曬所有的床單,請唐嫂搭把手。就一眨眼的功夫,帆帆不見了,把唐嫂和呂姨差點嚇暈。幸好,沒多久,崗亭的一個小士兵抱著帆帆推開了四合院的院門。帆帆背著自己的小米奇包包,戴著小帽子,包包裏有紙有筆,他說他也要上學去。經過崗亭,被士兵發現,給攔住。他鼓著小嘴巴,很憤懣。


    唐嫂問:你會過馬路嗎?


    帆帆點頭:跟著哥哥們走。


    那要是陌生人說帶你去買好吃的呢?


    我吃好飯飯,去上學,不餓。


    別人要是問帆帆住在哪?


    我和爸爸媽媽一起住。爸爸叫卓紹華,媽媽喊他首長。媽媽叫諸航,成叔叔叫她豬。我叫卓逸帆,媽媽叫我壞傢夥。有條有理,小嗓門脆脆嫩嫩。


    唐嫂流汗了:怎麽還冒出成叔叔來?


    帆帆小眉頭蹙起:成叔叔常來我家做客呀!帆帆覺得唐嫂有點傻。


    唐嫂和呂姨謝過小士兵,沒敢打電話告訴諸航和卓紹華。吃過午飯睡午覺,唐嫂醒來,發現帆帆不在床上,又驚出一身汗。洗手間裏傳來咕咚咕咚的聲音,跑進去一看,帆帆趴在馬桶邊,正忙著呢,把他常玩的小汽車、變形金剛、看的書,一個個扔進馬桶,蓋好蓋子,爬上去坐一會,再打開,一個個撈出來,不厭其煩。然後,他認真地告訴唐嫂,馬桶也可以做個大魚缸,裏麵有水,可以養魚,他不要踮腳,就能看魚開小汽車。


    卓紹華和諸航剛推開院門,呂姨站在院中就繪聲繪色告了帆帆的狀,堅持諸航去洗手間看看,她還沒打掃呢,滿地的水。浴缸旁放著一本小書,同樣濕淋淋的。“帆帆該上學了,唐嫂隻是個月嫂,再帶帆帆不合適。”呂姨總結道。


    諸航真的對呂姨沒成見,非常尊重,但她覺得呂姨最近表現絕對不如帆帆。“晚飯還有嗎?”


    “有,我今天做了杏仁豆腐,特地給你和卓將都留了。”


    諸航在心中翻了個白眼,首長說過遇事要從容、淡定,會吼的不一定就占理。羽扇綸巾,談笑間,強虜灰飛煙滅,那才是真本事。呂姨,不要怪我借題發揮,是你自投羅網。


    “杏仁豆腐呀,成醫生和我提過多次,說首長的前小姨子最愛吃這個,每次來,呂姨都會做。我從沒吃過呢!請幫我和卓將熱一下。”


    呂姨臉倏地就紫了,訕訕地幹笑,走也不是,站也不是,似乎應該解釋點什麽,但迎著諸航坦蕩的眸光,她張不開嘴。


    “對了,呂姨,領居們家裏的阿姨現在是什麽薪水,我粗線條,很少過問,我們家的是不是很低,你這麽能幹,是不是有人高薪挖你?”


    “沒有,沒有,諸中校!我和唐嫂的薪水在大院裏是最高的。”


    諸航點點頭,“在鳳凰,有些艄工年紀很大了,還在風景區載客,遊客們總是很矛盾,想照顧他的生意,可看他那把年紀為自己服務,又有罪惡感。”


    “諸中校,我哪裏做得不好,你盡管批評。”呂姨冷汗涔涔。


    “看呂姨每天為我們忙忙碌碌,於心不忍。唐嫂受過月嫂的專業培訓,做阿姨,得心應手。我讓她以後多幫幫你,這樣子,呂姨想歇著就歇著吧,還可以分出心做點別的!”諸航展顏一笑,丟下目瞪口呆的呂姨,看帆帆去了。


    有些人常把別人對自己的尊重當作得寸進尺的籌碼,其實到了這份上,她已不值得尊重。


    帆帆和卓紹華都在梓然的房間,梓然已經做好作業,駱家良這一場病,讓梓然成熟了,他不再和帆帆較勁。說著話時,還給帆帆演示如何摺紙飛機,一個步驟,一個步驟,耐心又細心,輕聲輕語。卓紹華替梓然檢查了下作業,應老師的要求,在家長簽名處簽了字。


    “媽媽!”洗過澡塗得香香的帆帆小流彈似的投進了諸航的懷中。他不知道他今天掀起了什麽波瀾,這一天,他過得很快樂。梓然看到諸航,開心地彎彎嘴角。


    “裝什麽酷!”諸航擺出小姨樣,摸摸他的頭,他避開了。


    “媽媽,帆帆什麽時候可以上學?”帆帆摸著諸航的耳朵,要諸航把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自己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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